3、（一）春种一粒粟：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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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尔琢看来，交州之行是他破开董事会的铁壁，重掌权利的关键性钥匙，是上天赐予他的绝佳机会。
思考了一晚上，为避免打草惊蛇，姚尔琢决定跳过当时委托的资助机构，直接与当地的学校联系。
元各庄的高中不多，他动用了些关系，查到了元娇口中元琇莹所在的高中——元各庄第一中学，这也是当地最好的高中。
“哥，元琇莹确实是当年资助计划的成员之一，高三五班，成绩也是年级组名列前茅的。元各庄一中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我待会儿发给您。”
“嗯，辛苦。”姚尔琢挂掉电话，一会儿就看到聊天软件对话窗弹出的一串电话号码。
他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三十分。
男人尽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高中生活，嗯，很好，应该是午休时间。
“喂，您好，校长办公室。”细细的女声，大概是校长秘书或值班老师。
“喂，您好，是元各庄第一中学吗，我找三年五班的元琇莹同学，劳驾请她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音，然后是咯噔咯噔的上楼声，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喂，您好，我是元琇莹，请问您找我？”听筒传来尚显稚气的甜美声音。
“元琇莹同学，你好，我是一名报社记者，我了解到六年前姚氏置业在当地开展了百名女孩圆梦计划，我想跟进报道一下后续情况，能否得到你的帮助？”
“你怎么会知道我得到了资助？”女孩显得十分警惕。
“我社在姚氏置业那里获得了相关材料，得知当年的女孩们大多数并没有保证继续升学。”
“姚氏置业也对此感到遗憾，认为自己后期对计划疏于监管，希望我社记者跟进进一步了解情况，做出相关补救措施。”姚尔琢不紧不慢地说。
“真的么？会进一步跟进吗？谢谢您。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女孩似乎对下一步的补救措施这套说辞非常感兴趣，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热络。
姚尔琢在手机上快速扫过航班时刻表与列车运行表，想起这周还有一堆会议要开，说：“感谢您的帮忙，下周五上午的十点的列车，能请您来镇上的车站接我吗？我们详细聊一聊。”
“嗯嗯，没问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再打来学校就是了。”元琇莹一口答应下来。
她还想再仔细问问补救措施，忽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为打扰她上课感到抱歉，寒暄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六年前啊，原来已经六年了，如果刚才没有打铃，她其实还有别的问题想问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打铃呢？
元琇莹烦躁地有些抓狂。她极少见的在课堂上走了神，任回忆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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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娇提了提自己的肩带，扣好衣服的扣子，才从豪车上走下来。她向车内的“肥马王子”挤出一抹甜甜的笑，又透过车窗难舍难分地吻了一会儿，最后站在街边目送这辆车渐渐远去，才长叹一口气转过了身。
寒风吹透她单薄的玻璃丝袜，夜已经深了。
九点四十五分，她结束了应酬，回到会所，赴另一场纸醉金迷之约。
尽管已经迟到了，她还是去重新换了衣服，草草补了妆。
“双珠，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快去，周先生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刘姐急匆匆地踩着高跟鞋飞奔过来，催促她赶紧到零号包间去。
“周先生从不指名道姓的点人，我早就说过你是有福气的。去给人赔个礼道个歉，没等你来就点了好多酒呢。”
元娇点点头，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过灯光迷炫的走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零号包厢的门。
包厢内所有的灯都开着，明亮的让元娇不太适应。她眯起被灯光刺痛的眼睛，第一次完完全全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
周尔琢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包厢中间的大理石桌上摆满了价值不菲的洋酒。
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戒备的女人，周尔琢放下手机，一脸游戏人生地朝她笑一笑，“周双珠小姐，你迟到了。”
元娇用眼风轻轻一扫，少说有十一二瓶。男人用这亮堂堂的没有一丝灰暗死角的房间向她传达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息，他对自己这副皮囊不感兴趣。
从走廊上一路走过她收获了太多其他女郎艳羡的目光，但元娇并不傻，看男人的态度她就知道她曾在心里悄悄梦想过的“白马王子”戏码基本不可能实现。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对方一掷千金？
即使是当年的计划，她难道不应该才是随意挪用钱款理亏的一方吗？
元娇到底还是年轻，思来想去决定打直球。
她硬邦邦地说，“叫我元娇吧，您是替姚先生来的吧？你们到底想要了解什么？”边说便走向桌旁拿开瓶器开酒。
周尔琢摆摆手示意不用，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元娇放下开瓶器坐了过去，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又把屁股向离周尔琢远的地方挪了挪。
“娇娇，你很聪明。实不相瞒，是我主动想过跟你聊一聊。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对当年事情的记忆。”
“你放心，发出去的钱，绝对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即使将来的资助停止，你协助了我们，你的份额，我也会负责到底。”
“娇娇，人家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人家一直白白损失下去啊，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但是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所以我会尽可能保证你的利益。”
周立群想点一支香烟，他把手伸进裤兜，最终还是忍住了。
“目前我们还是想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娇娇，闹大了的话，人要对曾经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的。”
看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元娇的心里早就乱作一团。
妈妈教给我的谎话，一定会被拆穿的吧，元娇戚戚然地想。
在感觉嘴巴不受大脑控制的恍惚间，元娇本能地开始叙述。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元娇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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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自接到那通电话后，元琇莹便无心上课，她望着教室外漫山遍野光秃秃的树木，回忆起当年的场景。
山的外面还是山，一山放过一山拦。
她似乎生下来就注定了，早早辍学在贫苦线上不断挣扎的悲剧人生。
在小学毕业的那一天，她拿着红彤彤的奖状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迎接她的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父亲坐在门槛上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似乎不曾察觉她的回来。母亲藏在破败不堪小屋的阴影里，沉默地浆洗着衣物。
“琇莹，爸跟你商量个事儿。”良久良久的沉默，父亲终于从门槛上站起身，向屋内的她招手。
父亲的身影背着光，元琇莹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屋内看去，那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照进屋内的阳光。
十二岁的琇莹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惧，往后退了几步，跑到了妈妈身边，小小的手臂一下子搂住妈妈，轻轻的说：“妈妈，我想上学。”
“上学，上学，琇莹当然要上学。”母亲把手中的衣服拧干净水，放在搓衣板上，又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她慈爱地摸了摸琇莹的头。
“你别瞎说。”门口的父亲朝母亲呵斥一声，琇莹害怕地躲在母亲后面。
母亲温柔地拿过琇莹手里的奖状，把捏的有些皱的纸张爱惜的抚平，转身放进家中仅有的一个五斗橱的最高层。
“琇莹，你去帮妈妈挖小蒜好不好，今天庆祝琇莹小学毕业啦，妈妈做小蒜炒鸡蛋给琇莹吃。”
“好！”琇莹一口气答应下来，对小孩子来说，挖小蒜这项工作和到山上玩探险游戏没什么区别。
看着女儿拿着小铲子和小竹篓一蹦一跳离开的身影，姜桂香盯着元波坚定地说：“你不用在跟我说了，砸锅卖铁我也会让她继续读书。”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姜桂香给元琇莹穿上了那套只有去吃席或者学校汇报表演时才会穿的粉红色蓬蓬连衣裙，帮她梳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子，还给她买了最喜欢的草莓味糖果。
元琇莹一直忘不了那个下午。母亲带她坐上开往镇子里的大巴车，牵着她的手走过乱哄哄的街道，来到镇子里唯一的一所初中。
那天的人很多，操场上还停了好几辆高级轿车。在马车牛车自行车充当主要代步工具的元各庄，这种稀罕物引得无数小孩子围观。
她看到几个同班同学，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同龄人。他们都被家长牵着手，跟随着前面几个穿西装的人走进学校的大厅。
大厅里乱哄哄的，琇莹跑去跟小伙伴们玩起来的捉迷藏。她们在大人的腿间跑来跑去，呼吸间都是庄稼人的汗味和山间的青草味。
过了一会儿台上的停止了讲话，妈妈把自己轻轻抱起来，告诉琇莹要参加一场考试，考得好妈妈就请她在镇里吃饭。
“考的不好就不能继续上学了吗？”琇莹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妈妈咳嗽了两声，摸摸琇莹软软的头发，温柔地说：“怎么会？就算考了零分妈妈也会让琇莹继续上学的。”
元琇莹一辈子都忘不掉妈妈那天的话。
她非常认真地答完了试卷，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天遍，或许太过投入反而结束后记不清楚，琇莹从教室里走出来经一道题目都不记得了。
妈妈履行条件请琇莹在镇里吃了牛肉拉面，然后坐上大巴车，颠颠簸簸回到了家。
几天后的一个琇莹漫山遍野地疯跑回家的傍晚，妈妈拿回来一个窄窄的红色小本本。
妈妈告诉她，善良有钱的城里人要奖励聪明优秀的自己，一直供琇莹念完高中。
手里的这个小本本叫存折，用它可以去镇上的银行取钱，她就可以一直念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春种一粒粟：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