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奚山》Melom

391、小陈

　　沈秋嶙在面对赵汝燕的质问时，冷漠而敷衍，甚至直接转移话题：“被捅了一刀，竟然能救回来，还不用医师来检查，难道你们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居奚淡淡地说：“江湖技艺而已，捅得又不深，止了血缝起来就好了。倒是你，不是说北都现在谁都不能轻易进出家门吗？怎么沈秋莲会出现在这里？”

　　沈秋嶙心虚地说：“为了抓你们。”

　　赵汝燕：“啊？”

　　沈秋嶙：“什么事都让我一个人做，未免太累，所以找人来帮帮忙。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但是我没想到你敢一个人来，还直接投怀送抱，本来想用他们来威胁你，没用上。”

　　赵汝燕和林亭听到“投怀送抱”四个字，都没忍住瞟了眼居奚，很快又收回眼神，逼自己不去多想。

　　居奚没什么反应，说：“人家大权在握是为了为所欲为，你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想的只有我？”

　　赵汝燕和林亭默默转头。

　　沈秋嶙说：“是啊，除了你，别的事情都太简单了，只要我想要就可以拥有。别的人也是，花点钱、用点心就跟着走了，管他是不是虚情假意，只有你，是连虚情假意都要和我作对啊。”

　　赵汝燕向林亭传音：“受虐狂，绝对是，这样的人就该拉去我们门派里，被师兄们好好打一顿！才能老实。”林亭没吭声。

　　“出去说。”居奚抬脚往外走，沈秋嶙等他从自己身边过，才跟着离开。

　　等他俩都出去了，赵汝燕才啧啧摇头道：“没想到居奚还有这种魅力，把人迷得团团转啊简直。”见林亭没有附和，赵汝燕拍了拍她胳膊，说，“他们两个怎么回事？这时候谈情说爱去了？”

　　林亭：“不是，只是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咦，你是不是跟他俩都认识啊？我看那姓沈的看你的眼神不陌生，也不好奇，他要不认识你的话，不可能不好奇。”

　　林亭沉默片刻后道：“认识的。”

　　“啊？这么敷衍？”

　　林亭瞥她眼，又说：“不过不熟，只互相听说过。怎么了？”

　　“不怎么，”赵汝燕从袋子里掏出土豆交给藏在她身后的孩子，“呐，我说，你们这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姓沈的不是大坏蛋吗？怎么居奚和他走在一起。还有你，我知道你是大官的女儿，那你和居奚也应该势不两立啊。还有唐露，他不是跟居奚走了吗，怎么不见人？姓沈的说他一个人来北都，唐露怎么不跟着？”

　　林亭试了试毛头的额温，说：“情况很复杂，我解释不了。其实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和他就行了。”

　　赵汝燕说：“这事情就摆在眼前，我还能视而不见？实话告诉你，我感觉这个姓沈的有问题，如果他俩不是一伙的，你还是担心担心居奚会不会被下套吧。”

　　感觉？林亭蹙眉。

　　赵汝燕是修仙者，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林亭也认可了她的能力，修仙者不仅能感知到百米以外人的靠近，也极具避险直觉。虽然林亭也同样相信居奚不是个会轻信别人的人，可是......如果沈秋嶙是在跟他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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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瑜曾经同林亭讲，居奚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只是轻易不说出口，他做决定从来都是迅速而坚决的，决定了就不会改，对爱人也是。

　　当时是在吃过晚饭后，两个人坐在屋后饮凉茶，望着满天的星辰，他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可是脸上却蒙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不记得说到哪里，屠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林亭只当他是刚与居奚见过面，一个成亲生子一个亡命天涯，对比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所以想忆往昔，感叹一下。

　　林亭没有什么话好讲，她是开解不了他的，屠瑜说别人倔，他自己何尝不是，在林亭看来，读书的没几个不倔的，不倔的也都是阳奉阴违。屠瑜就是后种，身体答应了，脑子没有，迟早把自己给耗死。

　　林亭没吭声，屠瑜又说：“你听得懂我说的爱是什么意思吗？”

　　林亭斜他一眼，她是人，都是爹娘生养长大的，何况行走江湖这么久，男女情长见过不少，怎么会不懂？

　　屠瑜呵呵笑：“你太年轻，又一头扎进工作里，鲜少与人打交道，我以为你不懂，不然当初假装追我时，不会那么蹩脚。”

　　林亭转过头去不看他，沉默地饮了杯茶。

　　她一放下，屠瑜便给她满上，林亭忍不住扭头说：“喝酒也没这么劝的，我想喝会自己倒。”

　　屠瑜啧了声说：“我这关怀备至还不行？被王爷拴到我身边，苦了你了，我再不对你好点，王爷该怀疑我是不是品行不端了。”

　　林亭：“......居奚什么时候有爱人了？”

　　话题转得太生硬，屠瑜噗嗤笑了出来，他就着话头往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总归是有，而且还很神秘，你问，他是不会说的。”

　　林亭：“那你怎么知道？”

　　屠瑜眨眨眼，“我跟他还犯得着问吗？这种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亭：“这么说，他还是个痴情种？”

　　屠瑜点点头又摇摇头，林亭蹙眉，他说：“有些人把感情放在嘴上，有些人把感情放在行动上，有些人把感情放在心里。其实人痴情与否，是道德问题，因为感情其实是一种感觉，在你遇到过的千千万万个人里，如果你对其中一个人动心，说明你也会对像他/她的另一个人动心。有道德约束，你才会对自己下命令定规矩，除了那个人谁都不行。”

　　林亭：“所以他其实喜欢很多人，但是只有一个爱人。”

　　屠瑜：“......不是，怪我扯远了。唉，要是我与居奚早些认识就好了。”

　　林亭：“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不同吗？”

　　屠瑜：“早一点，或许就会早一点......”

　　林亭满脸疑惑，随后屠瑜不动声色地聊走了话题，林亭便没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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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瑜口中居奚的爱人，难道就是沈秋嶙吗？

　　林亭百思不得其解，首先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其次他俩这么多年是通过什么方式交流感情的？最后沈秋嶙不是齐王的人吗？

　　这些疑问她自己都没闹明白，更别说给赵汝燕解释了。

　　耳畔听见一声支吾，林亭低头蹲下去按住毛头的肩膀，免得他醒来下意识就想起身。毛头哼唧两声，睁开眼睛说：“这里是哪啊......”

　　林亭没有回答，问他：“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不痛？喝水吗？”

　　毛头艰难摇头，林亭一边问一边就已经打开水袋，等他摇头才将他扶起来喂水。毛头喝了水，又被塞了个馒头，勉强啃了两小口，仰脖吞下去，说：“我感觉睡了好久，做了好长的梦。”

　　赵汝燕到他旁边蹲下，温和地说：“梦见什么了？”她身后的孩子也跟着蹲下来，好奇地看着毛头。

　　毛头的注意力立刻被同龄小孩吸引过去，防备心也松懈下来，说：“我梦到家里失火，好热，娘还说正好烤豆子，爹还睡觉呢，然后又好冷，下的雨跟针一样，不大，但是扎着可疼了。尤其是肚子，好痛啊......然后我梦到有个大姐姐，特别好看，可是不记得脸长什么样了，白头发的，她过来给我吹伤口，我就好了。然后......就醒了。”

　　赵汝燕笑道：“你这梦做得还挺具体。”

　　毛头看着她身旁的小孩问：“你......是谁呀？”

　　赵汝燕搂住孩子说：“他比你小，你叫他弟弟就好了，来，握个手，认识一下。”等俩孩子怯生生地握了握手，赵汝燕又说。“弟弟胆子比较小，也容易害羞，毛头可要让着他哦。”

　　毛头点头，又问：“弟弟还没起名字吗？小名呢？”

　　林亭说：“弟弟会和你一起回典城，他的爹娘去世了，得先去城主府，等合适的人家来收养，被收养之后，大概会改名字。”

　　毛头不假思索道：“弟弟可以去我家呀，我娘每天都在学堂和好多小孩一起玩，她很喜欢小孩子的！”

　　林亭还没吭声，赵汝燕先笑着说了：“小毛头，不一样的！你娘喜欢小孩子，不等于她就要养那么多小孩子呀。再说了，你怎么能随便替你爹娘答应呢？而且你也没有问过弟弟的意见呀。”

　　毛头看向弟弟：“弟弟，你想去我家吗？我们可以一起去上学，学堂里有好多小伙伴！而且还有好吃的，夫人经常给我拿好吃的，她人好好，我娘就是凶了点，可是她也很好，她会做好吃的饭，还会带我们玩游戏！”

　　弟弟沉默地看向赵汝燕，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赵汝燕看向林亭，意思是：这她可做不了主。林亭想了下说：“赵姐姐说得对，这是全家的大事，你一个人做不了决定，但是可以等回到典城以后，你把你的想法告诉爹娘，你们一家三口一致表态才行，这样弟弟也可以去看看再决定，你说呢？”

　　毛头低着头想了想，沮丧地说：“好吧......”

　　林亭说完发现赵汝燕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询问怎么了，赵汝燕传音：你刚叫我赵姐姐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林亭内心无语，不过是对小孩子使用的随便一个称呼罢了，难道说这个人对“当姐姐”这件事有什么执念吗？

　　毛头嘟囔着说：“其实我是想，要是他到我们家的话，就不用改名字了，虽然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可是我娘她如果愿意留下弟弟的话，一定会很尊重他的......”

　　两个大人听完有些感动，不过——

　　“我姓陈。”

　　三人看向弟弟，弟弟大着胆子说：“你叫我小陈吧，我是陈家村的，八岁以前大家都没有名字，只有姓，如果我去你家的话，改什么名字都没关系的！”

　　毛头粲然笑了，高兴地说：“你要是去我家的话，我叫我娘找沈先生给你取个贼好听的名儿！不改姓，只取名！”

　　“好！”小陈也笑了。

　　赵汝燕和林亭互视一眼，算了，俩孩子高兴就行，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他俩又不会一直跟着他们。总之，只是护送一段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