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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王洛帆逃走之际,何孤心头火气,便欲引动王洛帆体内毒蛊,只不知为何,手掌抬起放下,却着实没下得了手。她自出江湖便给人说是心狠手辣,向来是说杀便杀,历经五年比之囚禁更加痛苦昏暗的生活,更是将天下之人都给恨了个透。她杀人从不手软,却不知为何,眼睁睁望着王洛帆跑掉而不阻拦,直到那身形跑过一道沙丘,没了影踪,四下里再无人息,唯有十余匹马儿打着响鼻,只是她一人,却再难离去。她苦笑一声,没来由想道:“师父要我以孤为名,平素里亦是‘孤儿’、‘孤儿’的唤我,却不想这一生果真是应了孤之一字。”
      她此念一起,心中竟隐隐有些万念俱灰。但想及这五年来所受的苦楚,直恨得银牙紧咬,恨不能将那人皮肉一丝丝削剐,心道:“倘若我死了,那人却活的逍遥自在,这口气是决计咽不下的。定要先杀了他,方能走得安心。”脑中画面闪烁,却尽是当年的情致缠绵。那时候自己一门心思的爱着他,信着他,却最终给他害的这样凄惨的下场,不禁伏地痛哭,她本身弱,这一番情绪动荡,竟昏死过去。时值春深,草长繁茂,将她的身子掩住。幸而如此,寻找同伴的哈萨克人方才没发觉,他们瞧见同伴尸身,甚是悲痛,又见那些尸身并无伤口,着实诡异,只道是鬼怪作乱,当下心头都有些惧怕,故而也不敢仔细查探,只是用马匹驮了尸体回部落,她们偷的两匹马以及那一群羊都给留在原地。
      这方且暂不表,何孤万分情仇难解,王洛帆也是思绪万千。她记不大清楚故事,却有一句话深深镌刻在心底:如果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可她绞尽脑汁也丝毫记不清李文秀爱着的哈萨克少年到底是谁。
      王洛帆侧过头,问道:“你到了江南吗?”
      李文秀与她并肩而坐,摇摇头,道:“我刚到甘凉道,便遇见老前辈,于是又回来了。”
      王洛帆手扯身畔嫩草,低声道:“江南很好玩的,你不要难过了。”
      李文秀面色疑惑,心道:“你从未出过草原,又怎知江南之景。”只是她不大擅长反驳旁人,只是道:“嗯,你的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王洛帆笑道:“谢谢关心,没什么大碍。”话音未落,一枚拳头大小的青果带着风声飞将下来,风声甚劲,力道只怕不弱。莫说此时王洛帆双脚不能动弹,便是寻常时候,那也决计难以脱逃的。
      但见李文秀素手一挥,那果子便给她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那手法轻巧柔和,好似在桌上拾取物事一般。她抬头问道:“你怎的伤人?”
      茗儿双脚勾着树枝,倒吊下来。一头长发垂落,好似瀑布一般,随着她的动作不住晃荡着,她双手环胸道:“我哪里在伤她,不过是逗逗趣罢了。”
      李文秀将果子放在草地上,道:“既是玩笑,又怎能下手这样重。”
      茗儿笑道:“人都说,越是凶险的时候,越能激发人力量。万一我这一吓,这位……这位姑娘的腿忽的能走动了,可不是功德一件么。李姐姐你怎么能阻我行善呢?”
      李文秀与她相处了些时日,对她的性子略有了解,自然知晓她所说非实,只是李文秀生性文静,本就不善与人争辩,何况是这理歪气壮的小丫头呢,当下撇下她不理,道:“你的腿是怎的了。”
      茗儿接口道:“在沙漠里不吃不喝的瞎跑,身子不出毛病才怪呢。她的腿么,不过是给欺压过度,小小反抗下非腿待遇。休息几天,消了肿自然就好了。”说毕,一翻身又躺在树枝上,双手枕于脑后,嘴里哼着小曲,也不管地下二人说话。
      李文秀听得她这样说,心神稍宽,问道:“你怎会在沙漠里?有强人出现么?”
      王洛帆皱着眉头,甚是苦恼。难道她又要说一次谎?可是目光一触及李文秀的眸子,便立即丢盔卸甲,谎话全都给忘了个干净,还怎么和她说?
      李文秀见她的神色,一颗心不禁给提了起来,问道:“是不是部落里出了什么事?”
      王洛帆低头道:“没有。”
      这一句“没有”便恍如仙音,令李文秀顿时放松下来,又问了几句,王洛帆只是含混以对,着实不知是何事情。
      李文秀见她不愿吐露,也不再追问,只是道:“那待得太阳弱一些,我便送你回去吧。”
      王洛帆一闻此言,立时额上见汗,急道:“不,不必,我,我,我得养着伤。”
      李文秀只道她怕疼,微笑安慰道:“放心,老前辈的马甚是平稳,便是走山路也如履平地,何况是一马平川的大沙漠呢?”忽而眼神有些游移,颊旁红霞泛起,使得她更添娇艳,她轻声道:“替我向苏普问好。”
      王洛帆疑惑道:“苏普,苏普是谁?”
      李文秀道:“苏普是哈萨克第一勇士,也是你的,你的……”
      王洛帆忽的一拍额头道:“啊!是了,苏普是不是我得嫁的那个人。”这个名字车尔库提过,但是她没大在意,故而不能立时想起。
      李文秀淡淡一笑,神色惨然,道:“是吗?你们便要,便要成亲了,恭喜。”
      王洛帆道:“恭喜什么,我就是因为这个逃出来的。”
      李文秀一愣,心道:“阿曼这样喜欢苏普,为什么在成亲的时候会逃出来呢?”忽的又想起先前王洛帆说自己失去记忆,所以逃了出来。初时并未在意,这时候一经想起便略解了心中疑惑,可是仍有些不可置信,想道:“难道她忘了苏普?可是苏普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便是失忆了,又怎么能忘呢?”思前想后,甚是不解,问道:“你先前说你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王洛帆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做了个怪梦,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怪梦是真,什么也不记得明显是假,王洛帆凝望着那清澈的眸子,只是想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一觉醒来,阿曼就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之前发生的事情,本来就算的上‘什么也不记得’。”这么一说,心里却依旧有些发虚,幸而李文秀的注意并不在此,又问:“那车尔库大叔知道吗?苏普知道吗?”
      王洛帆摇摇头,道:“我失忆一事,连爹爹也不知道,苏普又哪怎么会知道。”
      李文秀惊道:“你既是失忆了,就该呆在部落里,怎么能乱跑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苏普,苏普怎么办呢?”
      王洛帆道:“我是不去见苏普的。”
      李文秀奇道:“为什么?万一见了未来丈、丈夫,或许你就能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王洛帆搔搔头,心头只是道:“我见了‘爹爹’都不能治好‘失忆’,那个什么苏普又有什么能耐。难不成从前的阿曼是个有老公没爹爹的女人?”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哼哼唧唧的含混应付着。
      李文秀道:“部落里的人一定急死了,傍晚我就送你回去。”
      王洛帆道:“不,不用,等到我腿脚灵便了,自己走回去便是。”
      李文秀道:“既然有马,又何必走呢。你的腿一时也不能好,早些回部落,还能上些膏药,好得更快些。”
      王洛帆见她神情坚定,显是难以商量,忽的一抱头,模样懊恼,道:“李姑娘,我是决计不会回去的,我怎么,怎么能去见爹爹和苏普。”
      李文秀道:“为什么不能?”
      王洛帆道:“我,我,我不喜欢苏普啊。”
      李文秀道:“你原先是极喜欢苏普的,现下只是忘了,只要见了他,便记得起来了。”
      王洛帆道:“不,我半些也不喜欢他的。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李文秀吃了一惊,心中却又隐隐有些喜悦,如果阿曼不喜欢苏普,她是不是就能去把苏普抢回来呢?又想起在高昌迷宫中与苏普的对话,一腔希望给淋了个透,只觉得整颗心都给丢进冰窖里。她的心头只是转着这样一个念头:“即便是阿曼不喜欢苏普,苏普也不会喜欢我,他,他不过是将我当做一个儿时玩伴,没有半分别的心思。倒不如让他和阿曼成亲,只要他高兴,我便也满足了。”便道:“你不曾见到他,怎么能说不记得了呢?”
      王洛帆道:“我醒来之后,便只记得一个人。除了她,我谁也不认的。我下定了决心,从此跟着她,她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李文秀甚是奇怪,问道:“那人是谁呢?”
      王洛帆侧头,目光炯炯,道:“你。”
      不远处传来“嘭”一声巨响,衣衫与浑水一色,泥块与草根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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