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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来者是一个老人,皱纹满面,须眉尽白,眉目中却充斥戾气。但见她白发随风而动,几个呼吸便移近了数十丈,脚步甚轻,踏在柔软的沙地里只留下浅浅的足印,且这足印前脚掌纹路分明,后脚掌却不曾陷下,像是踮着脚尖行走。
      王洛帆甚是惊奇,眼见着老人离此相距甚远,又怎么能听见她二人闲聊,并且那责备声音甚是清晰,直如在耳旁怒喝一般。
      李文秀站起身,向老人行过一礼,道:“老前辈,这一回可有什么收获?”
      老人见是李文秀,语气便温和几分,道:“这茫茫沙漠,寻找起来果真是有些难度。我那孽徒既已失踪了五六个年头,便是有些踪迹,这时候也都消失了,哪里这样好找?她若是死了,再耽些时候也自无妨;她若活着,便让她再多受些苦楚。今日且休息些时候,养足了精神先往高昌迷宫去吧。”
      李文秀道:“那高昌迷宫道路众多,倘若没有地图,多半是要困在里面的。”
      老人笑道:“你无须三番两次的提醒我,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少年郎,你将我带到迷宫入口,我拜祭拜祭故人。”
      李文秀点点头,老人便也走开了。李文秀对王洛帆道:“这位何老前辈是我师父的旧识,江湖人称‘蛊圣’,她的制蛊之术天下无双,功夫也是极好的。前些时候打听到失踪多年的徒儿的消息,这才到回疆来寻找。”
      王洛帆点点头,脑中电光一闪,忽然记起一个人来。她高叫道:“老前辈,老前辈。”老人冷哼一声:“我与你半些干系也没有,叫什么老前辈。”
      王洛帆奇道:“不叫老前辈能叫什么?”
      老人道:“你不必这般惺惺作态,随你叫老太婆也好,糟婆子也罢。”
      王洛帆无奈的耸耸肩,道:“既然你说随我,那么我叫老前辈你也管不着啊。”
      老人哼一声,道:“少年人,好的不学,尽学得牙尖嘴利。”
      王洛帆笑道:“老前辈,你也不能倚老卖老啊。”
      老人道:“你唤我便是要与我斗嘴吗?”语气中怒气极盛。王洛帆当下也不再嬉笑,端正颜色道:“老前辈的徒儿是随你姓氏吗?”
      老人道:“自然是,我的徒儿全随着我的姓氏。你待如何?”
      王洛帆道:“那你找的徒儿可是单名一个孤字?”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老人抓着她的手腕,逼问道:“你见过我那孽徒?”
      王洛帆给她捏的好生疼痛,却也念着何孤的处境,便也没有放抗,只是道:“她给人囚禁了五年,前几天碰巧给我瞧见,误打误撞的便救了她出来。”
      老人上下打量了王洛帆一番,问道:“她没有杀你?”
      王洛帆道:“她手脚筋脉被封,没多少气力走路,连马也坐不稳。如果将我杀了,她也得葬身沙漠里。”
      老人心头火气,手上使力更甚,逼问道:“那你如何独自一人。”
      王洛帆给她一捏,手腕几乎断掉,痛入骨髓,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见鼻尖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滚落,泪水涌入眼眶,泫然欲泣。
      李文秀见她的模样,劝道:“老前辈,阿曼从未习过武,难以承受老前辈的气力。”
      老人冷哼一声,摔开她的手,命令道:“说。”只见王洛帆的手臂上一圈青紫淤痕,一触便疼痛难忍,王洛帆心头暗骂,口头却也不敢拖延,便将如何遇见何孤,如何将之救出,如何逃脱,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其间自不免给老人骂几句,一时也顾不得了。
      听毕这一切由头,老人冷笑道:“她竟任你逃走,果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王洛帆知道与她争论不过是自取不痛快,因此也不搭理她。
      这几人中,便只有李文秀知道部落所在绿洲的方向,三匹马虽不如白马一般神骏,也算是百里挑一,前往绿洲不过半日路程。李文秀本拟让王洛帆留下,托茗儿照顾,但王洛帆心中记挂何孤处境,央着李文秀带她同去。李文秀性子温和,给她可怜兮兮的求了几句,便也只得带上她。只是王洛帆腿脚不便,于是与李文秀一乘。茗儿说什么也不愿意独个儿留下来,因此四人同行。
      大家心急着救人,路上倒也没生出什么是非来。直到太阳落尽,月华初上,终于瞧见了目的地。但长草遮掩下,一时瞧不见何孤所在。
      只见一只羊低头吃草,忽而自草间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来,手中拿了一只匕首,迅速的刺破了羊的喉咙,顿时间鲜血迸出,湿了大团羊毛。可惜这一下手中无力,偏了几寸,并未刺中气管。那羊儿受惊,腾起蹄子,便朝那人身上踏去。双蹄初初离地,破空声起,一样物事穿透它喉管,那羊顿时毙命。
      何孤见那羊莫名毙命,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趴在死羊身侧不住吸吮着自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其时月光洒满草原,四面甚是明亮。可何孤便似瞧不见四面的景色,散发出绿色光芒的眸子分明投向了几人方向,却又低头继续吸食血液。
      好几次何孤的目光投过来,王洛帆都忍不住想要出声叫她。可是每每这个念头出现,喉间又像是梗着什么东西,话也说不出来。虫鸣声止歇片刻,一时间,四面静极了,便只听见何孤“咕咕”的吞咽声。
      过了许久,何孤用袖子抹去唇上血迹,朗声问道:“是何人在此?”
      王洛帆瞧得她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不明白这几日何孤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离去之时,何孤夜里犹能清晰视物,怎的忽然便似瞎了一般。她只道这几日出了什么意外,甚是自责,正待接话,却见何孤闭眼,凝神思索,忽道:“阿曼,你没有死在沙漠里?哼,带着你的帮手来了吗?”
      王洛帆道:“是我。你的眼睛,是怎么了?”语气十分担忧。
      何孤站起身,向几人的方向行了几步,步履蹒跚,如同一个真正的老人。她一边走着,一边道:“我的眼睛坏了,你高兴吧?可惜谁也解不开你身上的蛊,我死,你同样得死。”
      只见黑影一闪,老人便已出现在何孤面前,伸手便掴了何孤一掌。她出手极重,何孤半边脸颊登时肿了老高。何孤怒道:“你是谁,竟敢打我。”
      老人沉声道:“你瞧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何孤吃了一惊,道:“师,师父?”立时跪下,道:“徒儿不孝,但求师父责罚。”
      老人怒极反笑,道:“你倒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当初你说,倘若我在与他为难,便叛出师门,哼哼,好大的气派。”
      何孤也不接话,只是不住的向老人磕头。老人负手而立,神情冷淡,把眼望着远处黑乎乎的一团远山,良久良久,方厉声喝道:“你给他困在泥洞子里着许多年,怎的没死?”
      何孤抬头,恨声道:“徒儿心头不甘,没有食物,徒儿便吃虫鼠,下雨时候,徒儿便接雨水喝。少雨的时候,徒儿在洞内掘出一个坑洞,接存雨水。”
      老人怔住,眼眶却微微有些湿了。何孤自幼极是刻苦,不论对她要求怎样严苛,总能极为完美的完成。那时候自己便只有她一个弟子,相待甚厚,情同母女。自己虽是“孤儿”“孤儿”的唤着,却是将她视若亲女。见她这般受苦,也没了继续责难她的心思,只是道:“你若是死了,那便不用再回师门了。”
      何孤大喜,师父向来不饶人,这般说即是告诉她,既然她这般活了下来,那么过去的事情便就此揭过,她依旧算是师父的徒儿。
      老人又道:“你手脚穴道壅塞已久,需得用药物舒经活血,好好调养一番,或可补救。”
      何孤喜不自胜,道:“多谢师父。”
      当下何孤与何茗一乘,五人往高昌迷宫走过一遭。月色将高昌迷宫涂抹得更加神秘,老人在迷宫入口,落了几滴浊泪,却也不曾耽误太长时间,勒马便行。可是谁也能看见,她的背影颤抖得厉害。
      李文秀好几次想要把王洛帆送回哈萨克部族,却耐不住她的央求,只得将她带出回疆。五人同至甘凉道上的客栈,那师徒三人寻清幽之处治疗何孤,而李文秀取回寄在客栈的白马,便又要往江南去了。王洛帆看准李文秀心地商量,性子温和,更是赖定她,非要与之同去。李文秀甚是无奈,也只得由得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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