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乱世》槐木林

39、记忆尘封的关久

　　自打上大学以后就搬离了家里，做饭这种事也是没再碰过，煮碗粥还成，如果是一桌子菜就是真的有点生疏了
　　她一点点回忆着小时候做菜的感觉，鼓捣了半了多小时才弄好
　　把菜都摆到桌子上后，姜毅擦了擦手摘下围裙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的门
　　被子里还鼓着个大包，估计关楚云还在生闷气吧
　　姜毅小心翼翼地在床边蹲下，轻轻拽了拽被子，里面的人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寂
　　“楚楚，我做好饭了，出来吃点吧”
　　……
　　实在是没等来回声，她只好叹了口气独自回了客厅，整间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毅手抓着筷子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发呆
　　好久没有独自一个人吃过饭了，自从关楚云出现以后，现在仿佛又回到小时候，自己一个人端着小半碗饭缩在柴房里
　　她苦笑了两声，低头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双手开始颤抖，原本收拾好的心情又像海浪一样涌上心头
　　不是没想过关楚云会不理自己，但真的面对起来，还是会忍不住流泪，嘴里犯咸的米饭怎么也嚼不完，她干咽了两下硬生生吞了下去
　　好像在别人面前所有的冷淡，在关楚云这里都会全盘崩溃
　　低着头正打算扒拉下一口的时候，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她强行地把将要掉下的两滴泪憋了回去，抿了抿嘴才抬起头
　　关楚云穿着件连帽卫衣，松松垮垮的，姜毅认出来这是自己的，难受的心情稍稍降下去一些
　　帽子被摘下来，关楚云拿起筷子在餐桌上顿了顿开始夹菜，看起来还是一脸烦躁不想说话的样子
　　“内个…”姜毅咽了咽“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
　　“嗯”
　　原本盯着她的眼神有一时间的慌乱，姜毅赶忙夹了一大筷子菜哆嗦着手放到她碗里
　　筷子刚落下就被打开，一个没拿稳直接飞了出去“啪嗒”两声掉到了地上
　　关楚云烦躁地边抬头边说“你怎么…”
　　后面的话在看到姜毅通红的眼眶时停住，现在变成关楚云不知所措，她放下筷子去捡地上的东西，边动作还边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关楚云本能地走到姜毅身边抱住她，在意识到状况后有些犹豫要不要松开，谁成想怀里的人却抓得越来越紧
　　带着哽咽的语气道“楚楚，你别不理我”记忆里，她姜毅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上次在她面前哭，说话时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像现在这样边哭边解释的人，和她印象里的姜毅完全不搭边
　　关楚云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没不理你，我只是…我只是还在气头上”
　　“对不起…昨天是我无理取闹，我真的错了…”
　　她能看到姜毅死死扣着她自己的手，直到那个地方开始红肿充血，关楚云立马端过碗，拉开一旁的凳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菜
　　“你看，我不怪你了，我还吃你做的饭了”说着，又塞了一大口进去
　　等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姜毅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抑制住发颤的声音
　　“那些事情，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听到姜毅开始讲昨天的事，关楚云放慢咀嚼的速度，静静地听着她说
　　“很乱，很危险，原本我以为不告诉你，你就会安全，但现在”她顿了顿
　　“我想告诉你，因为，我爱你”
　　关楚云死死捏着筷子，没有说话
　　“以前我不敢确定，怕你有危险，也怕以前的我让你觉得恶心”
　　“昨晚我想了好多，我觉得，我不能让你再一个人了”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你的爱人，你也是我的”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突然劈进关楚云脑袋里，多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应，她心底里的秘密也终于被肯定
　　生长在荣华中的人当然想象不到地狱的可怕，生长在地狱的花终将会被玷污
　　但这一刻，她的玫瑰，终于得到拯救
　　细雨蒙蒙的阴天，狭隘蔽塞的小巷子里，一群初中的小混混把中间那个校服上打布丁的小男孩堵在角落里
　　“哥几个就想要点钱买烟，你要给，今儿就免你一顿揍，要是不给”打头的小混混掰了掰手指，关节咔咔的响声在小巷子里格外刺耳
　　被围住的小男孩跪在地上，哀求着他们放过自己，脸上雨水和泪珠混在一起看起来实在狼狈
　　巷子口，一个头带棒球帽，脸上好几道被抓出来的伤痕的小姑娘停下自行车，冷眼看着巷子里发生的一切，这是初中时的姜毅
　　就听其中一个人叫了一声“狗娘养的”，姜毅吐了一口嘴里的血，刚打完架浑身有些酸疼，跑两步冲上去踹翻了那个刚抬起手作势要打的混子头
　　周围几个人都愣了愣，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一个个摩拳擦掌，混子头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了句脏话，又要冲上来
　　姜毅从一旁抄起一根棍子迎着头轮了过去，身后过来偷袭的被姜毅这么一躲直接扑到了他们老大的身上
　　剩下的俩人有些胆怯，但还是壮着胆子冲姜毅嚷嚷
　　“哪来的死孩子，多管什么闲事，信不信把你一块办了”
　　没听他说完，直接抡起棍子就冲着俩人跑了过去，别看他们比姜毅高一点，但跑起来还是差几倍，三两步追上他们，棍子一轮把俩人甩到了墙上
　　等全部倒地以后，姜毅扫了一眼脸上都带着彩的几个混混，巷子里只有姜毅手上这根棍子能当武器，那些人看形势不对，瞪了俩人一眼就灰溜溜跑了
　　等彻底看不到身影后，姜毅转身冷眼看了看站在一起畏畏缩缩的小男孩，这应该是个学弟，她什么也没说，扔掉棍子蹬上自己的自行车就走了
　　晚上回家后，姜妈看到脸上带血的姜毅赶紧把她轰出了家门，说是怕吓到小弟，姜毅一个人坐在门槛处，盯着街上人来人往，经常这样，已经无所谓了
　　她救这男孩但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这几个小混混欺负了她在学习唯一的一个朋友，关久，这天恰巧碰上罢了
　　关楚云抓着她的手突然握紧，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你那个朋友，她叫什么？”
　　“关久啊”姜毅疑惑地蹙了蹙眉“怎么了”
　　关楚云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把自己的脸凑到姜毅更近
　　“你好好看看我”
　　姜毅顺着她的话，把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似乎眉眼间真的和记忆中的脸能对的上
　　“啧”关楚云有些着急“我改过名字，初三前就叫关久”
　　怎么可能？姜毅赶忙在心里否认了关楚云说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巧…
　　看她不信，关楚云解释道“我们初一是同桌，当时你还是长头发，经常不扎头发，还经常因为这个被老师骂，初一运动会你妈来学校说你偷了你弟弟的东西，闹了好几次，后来同学们就开始不理你了”
　　“你经常板着脸，八百年没见过你笑一次，唯一一次还是我被那群混混欺负的灰头土脸，你一见我就笑了，后来又说会帮我报仇”
　　姜毅回忆着初中时的日子，记忆中尘封的关久慢慢和眼前的关楚云重合，只不过现在的关楚云眉眼间多了些清秀和干练，和关久的内敛幼稚形成鲜明对比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肩膀被人抓住晃了晃
　　“我就是关久啊，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你家不是军人家吗？怎么会出现在那个破初中？”
　　“刚出去的时候爸妈就把我丢家里了，后来一直跟着外婆，外婆家就在那一片，初三的时候我被接走了”
　　“那为什么你没认出来我？”姜毅继续追问，她的变化不大，无非就是变大了些
　　“你继续听我说”关楚云润了润干燥的喉咙“被接走后，我不习惯家规，他们规定我像在军队一样生活，我实在改不过来以前的习惯，他们干脆带我做了电击，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顺带改了名，说是从头开始跟着他们的计划走”
　　“以前的事还是长大后听外婆和一个从小跟着我的阿姨告诉我的，况且电击只是能抹掉一部分记忆，我一直记得你，不过你的名字，你的样子都是模糊的…”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姜毅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捧着关楚云的脸来回看了好几遍，小时候唯一的希望现在变了一副样子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居然没有认出来
　　下一秒，她激动要说话的嘴突然被堵住，许是关楚云的心情和她相同，这次的接吻用的力道不小，嘴唇传来一阵刺痛，被关楚云咬了
　　接着，紊乱的呼吸中响起说话声
　　“小时候我对你那么好，现在你不信我了？”
　　姜毅赌气似的咬了回去
　　“我对你不好吗？”在她印象里，她可是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关久的，包括但不仅限于食堂里最后一根火腿肠，老师不时发的小零食，就连学习奖励的笔记本也毫不犹豫地丢给了关久，看着她抱着新笔记本开心的样子，自己则在一旁用针线缝了好几遍，破了好几个洞的作业本
　　头顶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
　　“好”
　　原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延伸进了生命的每一处角落，以至于我们早就把对方的陪伴当做了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