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不负美景》栖荷

22、良辰美景

　　假期的日子太过无趣，愿景便整日整日的往小阁楼里跑，撒泼耍赖地缠着梁辰带她出去玩。

　　就这样软硬兼施地磨了将近半个月，梁辰依旧无动于衷。

　　被她缠得实在烦了，梁辰就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然后像哄无理取闹的孩子般，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再等两天就带愿愿去。”

　　于是愿景便等啊等，循环往复地来了几次，一个月过去了，寒假过半了，梁辰依旧没有兑现承诺的意思。

　　愿景最后的耐心被磨没，她一把夺走梁辰手里的笔，对上那双清润眉眼，更是气得抓狂。

　　“怎么了？”梁辰轻抬眼睑注视她。

　　他依旧一副温温淡淡的模样，倒显得愿景在无理取闹。

　　体内有股火愈燃愈烈，愿景用上了所有理智生生压了下去，没好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梁辰闻言一怔，就在他嘴角又要勾起时，愿景两根食指飞快戳进他两颊，颇有点威胁意味地说：“你如果再敢敷衍我，我保证再不踏进这个阁楼一步。”

　　梁辰上扬的嘴角僵住，握住她的腰把人拉在怀里，轻哄：“我没有敷衍你，再等等好吗？天气太凉了，你的身子受不住寒。”

　　“可我想去……”愿景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酸酸的，莫名就有些委屈。

　　她揪着他胸前的扣子，一张小脸皱巴巴地望着他，似娇似嗔：“阿辰，我想去……”

　　眼看那盈盈水汽就要漫上来，梁辰低头吻上她水汪汪的眼眸，认命般叹了一声：“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哭，你想要的，哪次我没给你？”

　　愿景知道他同意了，落寞的神情顿时舒展，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眉眼弯弯，软声撒娇：“阿辰最好了。”

　　可就是这一个决定，让愿景后半生的每一秒都活在了痛不欲生的折磨中。

　　抽筋剥皮般的痛苦中，愿景无数次在想，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要闹？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乖乖听话，可那时却一切都晚了……

　　她后悔，绝望，恨不得杀死自己。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静静说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恐怖片，特别刺激，我想看。”

　　愿景抱着他的胳膊晃，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像和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

　　“不行！”梁辰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你的心脏受不了，换一个。”

　　“可以的，我平时也和小卿经常看，这和我的病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要么换一个，要么待在家，你自己选。”

　　以往对她百依百顺的人却难得的强势起来，梁辰攥着她的手腕，深沉眸子紧凝着她，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好吧。”愿景丧气地垂下脑袋，兴致蔫蔫地说：“我听你的。”

　　在那道逼人的目光中，愿景不情不愿的选了一部脑残爱情片。

　　梁辰眼底的笑意又重新浮现，他牵着她的手，心情颇好，一路上话也多了不少。

　　愿景却兴致缺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不能随心所欲，怎么想怎么憋屈。

　　她百无聊赖地捏着梁辰的手指玩儿，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他投喂过来的爆米花。

　　无聊枯燥的两个小时终于熬了过去，愿景什么都看进去，脑子里只有女主和男主分别时，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声。

　　不过看也看了，愿景现下也无聊得很，她边晃梁辰的手边说：“这部电影的剧情也太尴尬了，爱人都快死了，女主角的妆还那么美，那眼泪一点都不能让人共情。”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哭，我要让他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愿景蹦蹦跳跳地被他牵着走，笑问：“阿辰，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梁辰很久没开口，愿景也不急，她轻轻踩着他的影子，一个人自娱自乐。

　　彼时华灯初上，霓虹坠满星星点点的碎光时，隐于幽暗的人影终于出声，音色莫名透着空渺，轻飘飘的。
　　“我很喜欢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若不存，独老反不如解脱来得自在。”

　　愿景怔怔地望着他被黑暗掩盖住的侧脸，彼时的她没有读懂这句话，后来便再没有机会问他了。

　　繁杂喧闹的夜市总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愿景也不例外。
　　在她第无数次把目光投向吆喝着臭豆腐的摊位时，梁辰紧皱的眉间愈发黑沉。

　　僵持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我去给你买，你站这儿，不要乱跑。”
　　愿景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忙不迭地点头。
　　她满心欢喜地注视着光晕中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晚归的行人步履匆匆。

　　后颈倏地传来一股尖锐的痛意，嘴唇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死死捂住。
　　愿景浑身瘫软，无助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清瘦背影，一滴泪缓缓留下。
　　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意识……

　　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被风一吹，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满身。

　　梁辰接过袋子，嘴角含笑，柔和目光迫不及待地转向愿景所在的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雪地上只留了不甚清晰的一双小脚印。

　　寒风裹挟而过，霎时一片清冷。

　　梁辰眸光一滞，眼底是大片大片的慌乱，他颤着音一遍遍呼喊：“愿愿？你跑哪去了？臭豆腐买来了，快过来吃。”

　　脆弱的小摊抵挡不住大风摧残，陆陆续续地离开，热闹气息瞬间沉寂下来。

　　梁辰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眼尾猩红，在狂风中急切嘶吼着：“愿愿？求求你，别玩了，快出来，我们该回家了……”

　　手机那头是一阵阵的忙音，梁辰浑身冰冷，精神已经处于奔溃边缘。
　　蓦地，漆黑屏幕重新亮起，梁辰眼眸一亮，飞快接起来：“愿愿，你在哪儿？我们该回家了……”

　　“小辰，别急着回家啊，一年多没见，你不想二叔吗？”
　　一声粗哑的哼笑传来，熟悉又恶心，梁辰右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你想做什么？”

　　“二叔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未来的侄媳妇。”
　　说着，他状似烦恼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姑娘好像胆挺小，一直在掉眼泪，小辰，要不你来哄哄？”

　　梁辰眼球通红，平静地问：“地址。”
　　“西街巷旧仓库。小辰，二叔胆小，只想见你一个人，如果见到了旁的闲杂人等，我就不能保证小姑娘的安全了哦。”

　　洁白雪地晕上了鲜红雪珠，梁辰缓缓松了手，他淡淡看了眼满是血污的手心，说：“我要和她说话。”

　　“行。”那头很爽快，一口答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梁辰耳畔终于再次听见了她细软微哑的声音，小姑娘应该是很害怕，音调都在颤。
　　她轻轻唤他：“阿辰……”

　　“愿愿不怕。”梁辰笑着，温柔地安抚她，“我马上就来接你回家。”
　　愿景死死捂住嘴，破碎的哭音从指缝溢出，“嗯……”

　　手机被夺走，愿景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被绑在椅子上，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个仓库显然是有人在住，虽然破旧却摆放着家用电器，阴暗的角落还放着一张床，上面堆着各类型号的刀具。

　　后背陡然爬上一股冷意，愿景深深吸气，试图压制急促的心跳。
　　那人就坐在她前面，身体斜对着她，右眼蒙着一层阴翳，左眼戒备地盯着窗外。

　　梁元德的所作所为愿景也听梁辰说了一些，他敢铤而走险地绑架她，无非就是为了钱。
　　一直坐以待毙倒不如冒险一试，愿景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声试探道：“那个，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窗前的背影僵了一下，慢慢转身。
　　愿景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那张脸干枯得形同鬼魅，右眼看不到黑眼球，白色瞳仁上缠满了红血丝。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愿景，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你想说什么？”

　　愿景狠狠掐着手心，疼痛使她脑子保持着清醒，愿景面色淡定，缓缓道：“你大费周折地把我绑来，不就是想用我换点钱么。我们无冤无仇，你应该也不想闹出人命吧？只要你同意放了我，我立刻打电话让家人送钱，你看行吗？”

　　“你很聪明，我确实不想要你的命。”梁元德朝她凑近几分，笑着说：“这一年，我东躲西藏的像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底下，凭什么那个小杂种却能衣食无忧的被你供起来？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所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我既要钱，也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梁元德看着她，笑得诡异，“愿小姐，我想知道，如果你亲眼看见他是多么恶心丑陋，还会爱他吗？”

　　愿景呼吸一窒，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

　　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用力推开，愿景眼眸含泪，透过模糊水雾，看着他踏着月光，一步步向她走来。

　　“来得挺快。”梁元德慢条斯理地摩擦着手里的白色瓶子，须臾轻笑道：“把门关上。”

　　梁辰照做，确定愿景安然无恙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梁元德，“你想要什么？”

　　“既然小辰不想跟二叔叙旧，我也就不勉强了。”他把手里的瓶子扔到梁辰脚下，冷声道：“吃了！”

　　“梁元德，杀人是犯法的。”愿景身子左右扭动，哭喊着：“你不是要钱么，我们给你，别动他。”

　　梁元德可能被她吵得不耐烦了，拿了块破布堵住她的嘴，眼底凶光乍现，“梁辰，吃了，我放你们走。不然，你们就一起死在这儿。”

　　愿景摇着头呜呜哭，梁辰深深看了她一眼，捡起瓶子倒出药丸，没有丝毫犹豫地咽了进去。

　　梁元德笑得愈发诡异，他架起一台摄像机，悠悠靠着床畔。

　　梁辰原本站立的腿一阵阵发软，眼前也开始眩晕，出现一重重的幻影，他控制不住地瘫坐在地上，双臂吃力地支撑着身体。

　　愿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眼睁睁地看着梁元德一步步走过来，一把提起梁辰瘫软的身体，拖着他丢在床上。

　　梁辰双眼血红，乞求地望着她：“愿愿，求求你，别看……”

　　两具身体花白纠缠，梁元德眼神萃了砒霜般怨毒，他边动边说：“愿小姐，看得还高兴吗？哈哈，这小杂种滋味还真是不错。”
　　“老子上了他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刺激。”
　　“愿小姐，他在我身下躺了这么多年，你确定还有那个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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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景绝望地呜咽着，她拼命挣扎，身体狠狠摔在地上，椅子几乎要砸断她的脊梁。

　　梁辰那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灰败得没有一丝色彩，只余无尽的麻木死寂。

　　愿景侧脸因为爬动蹭掉了一层皮，鲜血流出来，流进她的眼睛里。
　　她顶着满脸的血，死死瞪着梁元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梁辰像扔抹布似的被扔在愿景眼前，梁元德收起摄影机，“好心”地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愿景双手颤抖得厉害，她脱下身上的大衣，轻柔地罩住他不着寸缕的身体。
　　她紧紧抱着他，无声留着泪。

　　“啧啧，还真是感动呢。”梁元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愿景，摇了摇手里的东西，笑：“愿小姐，两天之内送一百万到这个地方。不然我就请全国观众一起欣赏你男朋友的精彩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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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景以前很喜欢冬天，喜欢满天飘雪的盛景，喜欢这个纯白无暇的季节。
　　可今年冬天真的太冷了，冷得她突然就丧失了喜欢的能力。
　　她厌恶没完没了的大雪，更加厌恶这个冬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