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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良辰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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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梁辰正式成为愿卿的家教,他是能躲就躲,每天过得胆战心惊,见了梁辰犹如耗子见了猫。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家里萎靡不振,经常唉声叹气地向愿景抱怨,家里再也不是他温暖的港湾了。
因为梁辰随时随地都会抓着他查问功课,无论他藏在多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梁辰知道他在家,用不了几分钟都能把他揪出来。
然后就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面无表情的家教老师神色沉沉地盯着生无可恋的淘气学生,学生试图向外界进行眼神求助,可无一人愿意营救他。
接下来学生就会多出各种刁钻古怪的题目,一旦解不出来,不仅习题翻倍,更要面临老师冷冰冰的眼神折磨。
愿卿叫苦不迭,却无半点反抗能力。
就像现在,温暖宽敞的房间里两人四目相对,梁辰清冽眸子静静看着眼神瑟缩的愿卿,压迫感十足。
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语气无波无澜道:“这类题,讲了五遍,你又错了。”
愿卿觉得那咚咚声仿佛敲在了他心上,他只感觉呼吸不畅头昏脑涨。
梁辰幽幽视线还在他的头顶,愿卿手脚冰凉,下意识屏住呼吸,结结巴巴的往出憋字。
“梁,辰哥,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碳素笔咚咚敲在他的头上,清冷又无奈的声音随后响起:“呼吸!”
愿卿脸颊通红,大张着嘴,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小卿?”愿景端了盘水果,站在门口,满脸疑惑,“你在干嘛?”
“姐……”愿卿仿佛看到了救星,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她。
似有千言万语,却迫于淫威无法哭诉。
愿景和梁辰无声对视一眼,后者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任由愿卿在那无痛呻.吟地瞎哼哼。
愿景觉得颇为好笑,她把果盘放在桌子上,摸了摸愿卿的头就要走,“小卿,好好学习,别忘了把水果吃了。”
“姐,姐!”愿卿一把抓住她的衣摆,表情都快哭了,“再坐会儿,求求你了,再坐会儿吧。”
“愿卿!”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
犹如被一道闪电当头一劈,愿卿凄凄松开手,眼底透着浓浓的绝望,万念俱灰地望着她。
轻轻关上门,愿景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不禁有些同情他,这才多久就被折磨成这样了,真可怜。
“我很可怕?”
愿卿还沉浸在自我忧伤中,梁辰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他陡然一激灵。
“哈哈,没有,怎么会呢?”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他先声夺势地讨好道:“我其实特别喜欢和梁辰哥一起探讨学术问题。”
令人不安的寂静无声无息地蔓延,愿卿脸都快笑僵了,梁辰却始终沉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咽了咽喉咙,愿卿悄悄撩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倏地与那双幽暗黑眸四目相对。
愿卿身子陡然一颤,仿佛失去反应能力一般,眼底是大片大片的惊慌。
“哎——”梁辰长叹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愿卿,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梁辰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似很苦恼,声音蔫蔫的:“好像就是与生俱来的,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就是平时我也不怕你,但你一严肃地给我讲题,我就莫名的害怕。”
梁辰怔愣住了,须臾轻声试探道:“我,对你很凶吗?”
愿景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凶。”
“那你怕什么?”梁辰十分不解。
愿卿舔舔干燥的嘴唇,鼓起勇气建议道:“哥,要不你对我多笑笑?你冻得我瑟瑟发抖。”
多笑笑……
梁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笑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愿卿嘴角抽搐,也不勉强了,退而求其次地说:“那个,哥,不行你就像对我姐那样对我也行。”
“对你姐那样?”
看着他充满迷茫的眼神,愿卿突然就没那么怕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对,就那种,怎么形容呢?就是满脸温柔,无限纵容。”
“哎呀,就是那种很宠的感觉。”他倾着身子,无比认真地看着梁辰,“哥,你懂吗?”
梁辰那张精致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无语的表情,他平静地问:“你让我,宠你?”
愿卿好像也发现不太对劲,他一愣,挠着头发傻兮兮地笑,“好像,是不太合适啊。”
梁辰点了点他试卷上鲜红的叉,沉声道:“再算一次。”
“别啊哥,咱再聊聊。”愿卿苦兮兮地哀求,眼珠一转,他凑到梁辰面前,一脸神秘地说:“哥,我跟你说件特别搞笑的事,保证笑死你。”
“我能不能笑死不知道,但你如果还做不出,那我保证,你肯定再也笑不出来了。”
愿卿被无情一噎,仍不死心地追问道:“哥,你真的不想知道?关于我姐的,你确定不想知道?”
梁辰手指转着笔,表情淡然如水,丝毫没有一丝感兴趣的神情。
愿卿顿时心如死灰,慢吞吞地抽过试卷正要下笔时,低沉男声悠悠传来。
“说。”他只有一个字。
一向铁面无情的人居然破天荒地同意和他聊八卦,愿卿心里除了受宠若惊更多的是大为震惊。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被折磨下去,他非疯了不可。
愿卿指了指窗外的花园,问:“梁辰哥,后花园那个大坑你看见了吗?”
“嗯。”
“小时候那里原本有一颗樱桃树的,我姐超级爱吃樱桃,我爸就从乡下的果园里挑了一颗产量最大的移植了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整整三年,一颗樱桃都没结,我爸一气之下就把它挖了。最搞笑的就是那棵树一回到乡下,立刻就结了满树的果子。”
“我爸不信这个邪,前前后后又移植了桃树、梨树,一颗颗都是枝繁叶茂,偏偏只有樱桃树,不管怎么换树苗,怎么精心呵护,唉,它就是不长樱桃。”
“我姐那会儿没少跟我爸闹脾气,说樱桃树讨厌她,故意不给她吃。”
愿卿越说越觉得好笑,捧着肚子直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梁辰眼角不自觉染上了极浅的笑意,声音都放轻了许多,“也许是土壤不符合樱桃树的生长环境。”
“肯定不是!”愿卿一口否决道:“韩言哥家的樱桃树长得就很好啊,每年产量五百斤呢。”
梁辰眸光一滞,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韩言。
他直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愿卿,“韩言哥,是谁?”
愿卿嘴角的笑容蓦然僵住,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现在的脸色怎么又阴沉沉的了?
他不明所以地眨巴眼,”就是邻居家的哥哥,比我大三岁,我们一起长大,不过他们前两年搬家了。”
“韩言哥对我和姐姐都挺好的,虽然他不住这儿了,但还是会经常回来看我们。”
……
愿卿余光瞥见他的脸色不太好,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变成了嗡嗡。
梁辰在他颠来倒去的废话中得到的有用信息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滚了滚干涩的喉咙,他哑声问:“他,长得很好看吗?”
“啊?”愿卿一愣,然后满眼真诚,无比坚定地说:“没你好看,梁辰哥,你真的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梁辰心中那股子憋闷突然就消失了,神色自若地拍拍愿卿肩膀,淡淡道:“错就错吧,我再讲一遍就是。”
愿卿脑袋里猛然蹦出一道灵光,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迫切的想实践一下。
……
周六,愿景咬着棒棒糖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晃悠着一双腿。
梁辰不知道在忙什么,拿着铲子蹲在一个土坑前,又是铲泥又是浇水,神情说不出的认真。
她看了他大半天,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
终于在他又一次无视她,小心翼翼地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袋子略过她时,愿景实在忍无可忍了。
她蹭地跳下来,气呼呼地蹲在他旁边,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梁辰偏头扫了她一眼,低头慢慢扯开袋子,一颗翠绿翠绿的树苗映入眼帘。
愿景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问:“你要种树?”
梁辰头都没抬地嗯了声,旁若无人般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这是什么树?”她拖着下巴歪头看他。
梁辰提着水壶慢条斯理地浇着水,嘴角微微上扬,“樱桃。”
“你要种樱桃树?”愿景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花园里不能种樱桃树,活不了,还是换一个吧。”
“能!”梁辰定定看着她,眸色认真又笃定,“愿景,我会让它结果的。”
只要一年,它就可以长大,会结很多很多的樱桃,我都给你。
愿卿说她喜欢吃樱桃,等小树长大,她会欢喜的吧。
有些零星泥点溅到了她的小皮鞋上,纯白的棉袜沾染了一大片。
梁辰眸光动动,往后虚虚推了她一下,说:“你去那边玩,我忙完就去找你。”
“我不要!”她两只白嫩的小手已经放进了湿泥里,边拍边冲他笑。
梁辰由着她闹,脸上身上全是飞溅出来的泥点子,少女眼睛笑得弯弯的,嗓音透着一丝得逞后的欢快。
“梁辰,你的脸变成小花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