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心乱如麻 ...

  •   第二天清早,我被腹中一阵暗痛闹醒了,“该不会~”转身伸手去翻看手机日期,不料险些从床沿掉下来,吓我一个激灵,“这不是我房间。”我刚要起身还没来得及认清周围环境,只觉两腿间一股暖流涌出,糟糕!连浅咖啡色的床罩上都印上一抹红,等我跑去洗手间反锁坐在马桶上冷静下来,门外已然人声沸腾。
      怎么回事,俞跃呢?我竖起耳朵努力分辨他的声音。
      “就放这吧,等会儿把落地窗全都推开,风一吹,效果就出来了。”
      “听她的放那吧。你快回来,别妨碍师傅工作,落地窗等下我来开就好了。”
      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又不响了,走了吗?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会儿,白衬衫挡不住膝盖以下的部分便慢慢开始感受到冷了,我暂且用双手捂住膝盖,俯身尽量贴近大腿。
      “谁让你们进来的!”是俞跃,他回来了!
      “是我。”男子的声音忽然听上去离我很近,感觉就在厕所门外。
      “把钥匙留下,出去!我说出去!”
      一阵闷声落地,惊得旁边女生发出一阵尖叫:“易迦!”
      “桉染为了今天这份惊喜,花了多少心思,你倒好,跟别的女人风花雪月,要滚也是你滚出去!”
      “我今天没心思跟你争辩,如果你们执意要留下来,别怪我报警处理。”
      “桉染,我们走,就当花钱看清这男人的真面目。”
      “俞跃,我喜欢你,易迦只是可怜我,你不要怪他。”
      “我才不是可怜你!”
      “总之,希望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迁怒于他。”
      “我现在就辞职不干了。”
      “易迦你疯啦!”
      “说完了?!说完,请你们马上离开,马上!”
      像他这种任谁看见都喜欢多看两眼的男人,此刻应该很享受吧。
      相较之下我心不由得生出一种顾影自怜来。
      “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外面闹哄哄一堆人散了半晌,便没有了声音。我躲暗中沉默地探听着,忽然听见俞跃呼唤,我难掩兴奋,曲脚想马上站起来,可没想禁不住一阵晕眩,又直直地坐下了。偏偏这时传来了俞跃离开房间关门的声音,咔嚓地一声,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轰鸣。
      接着巨大的委屈像海浪一样袭来,前尘往事滚滚而至——儿时,母亲为了息事宁人总是罔顾我的感受;那些假装跟我要好的朋友,常常倚仗着我好欺负,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有自以为的真爱是成全男友的背叛……
      我又是自伤,又是自傲,转瞬又开始念对方的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说:“他在意你的,你并不孤独。这不,刚才为你赶走他们呢。”明明他做的是份内事,而我只有想象他是关心我的,才得以有力气把糟糕的事情变成美好。没错,我乐于催眠自己是一个锦鲤附身的女子,一个危难时刻总有骑士出手相救的公主,哪怕很多时候都像今天处理月事这般,根本无法假手于人,也不愿接纳自己的孤立无助。
      “奕澄、奕澄,你醒醒。”
      “别碰我……”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依稀记得,自己踩着小碎步步扶墙绕到厕所门外拿到了俞跃送来的干净衣物。这间套房设计的浴室很别致,独立在洗手间以外,偏安于房间西南角与卧室直连没有隔门,唯有夹角两面落地玻璃落下了竹帘。莲蓬头下是不规则浴缸,当我拖着步子准备一脚跨进去时,被我用来支撑身体置物架忽然翻倒了,跌落一地大小不一的卫生巾,我不禁小小吃了一惊。再往后我的记忆就模糊成一个点了。

      叮铃铃——一串急促上课铃声由远及近,亦真亦假。
      “嘿!”
      感觉左边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去却听见他的声音在我右边。
      “初一(2)班的姜奕澄!”他的话反反复复在耳边响着。
      不是幻听吧。我揪着胸侧两边的书包带,僵硬得连后颈上的皮肤都被抻紧,他可是钟毅啊,那个从此让我爱上周杰伦的大男孩。在过去十多年里我一直沉沦在有关于他的梦境,仿佛与他有着前世今生的缘分,连同母亲都曾怀疑他是我的劫。不过这些我半点不曾向他提起,因为我没有信心把这事摊开以后,他不会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我可不想被人当作傻子。
      “怎么了,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才傻!”还没从凌乱的思绪里走出来,一听见他说我傻就急了,转身作势要打他,没想挥手幅度过大,竟失去平衡扑到他在大街上。吓得我连忙捂住脸爬起来。
      “你还真是个暴力狂。”
      “你、你、你,我懒得跟你说。”尽管明知是一场梦,梦里一切都是重复昨日发生的事,我还是压抑不住像第一次遇见他时的心动,羞涩地躲进平日抄近路回家的横巷里。
      “喂,我摔跤了,你不等等我。”
      “我、我边走边等嘛。”我扯着书包带子转身倒着走。
      “哪有人边走边等的!”
      不过,边走边等的毛病还真是跟了我好长日子,明明内心很渴望两个人的时光,我却从不曾为他停下来等一等:“喂,前面有狗,不如我们掉头走吧。”
      “怕什么,狗也分好坏的。你看那只黑色脱毛尾巴细长,肯定凶狠,不像黄色那只体毛松散,大尾巴,容易亲近。”
      我一时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千真万确,不信你跟我走过去。”
      信、信你个大头鬼,还千真万确。看看我过个十天八天再问,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亏我当初一本正经地把他的胡说八道记上了心,他反手就推翻了。长此以往的单方面守候渐渐就累积成了伤害。
      果然,他在两狗过来之际悄悄推我了一把。
      “钟毅,你这个混蛋!”

      脚下一空,跌进了一个清冷的怀里,醒了。
      “疼疼疼。”
      “知道疼就别动!小心针断到肉里,就要张医生开刀了。”
      与少年干净爽朗的声音不同,他的声线低沉、语气清冷疏离如此的真切,我倏地睁开双眼,却发现我的手紧贴着他的胸口,一条腿悬在床外,侧身半压在他身上,姿势极为不雅。俞跃就坐在床上捏住我扎针的左手,“你你、你不要看!”我赶紧回身伸手去拉被子,没想手短够不着,还碰见了自己早上落下的红印。
      俞跃沉默一瞬,收回视线放下我的手,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弯身捡起木地板上的凉被背对着我说:“盖上,我到楼下叫张医生拔针。”
      我回头望了眼挂在衣帽架上的输液瓶,不安地低下头:“还有医生呀,那他……”
      “没有。”
      “还好还好。”我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
      “还好?你心可真大!”俞跃责备的语气让我慌乱起来,“姜奕澄,我看得出你活得很恣意,愤怒要讲出来,伤心、感动就哭出来……但你也不小了,一不顺心就拿生命赌气,你考虑过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才被他替我保留放肆后的体面安抚到忽然又被他误解的愤怒冲淡了,生气道:“根本不是你看到那样!”
      “不然是怎样,你以为谁都像你父母一样迁就你吗?”
      “他们才不会!”一股脑子截断他的话后,我的表情也跟着僵硬起来。每次别人谈及父母对我的好,都会牵扯出我内心深处的愤怒,这一点可能连自己表情都没法修饰过去。然而和内疚感连在一起的愤怒,沉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
      “不管怎样,也不足以构成放纵自己的理由。”
      呵呵,放纵?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疲惫,自从上大学以来我就好像没有一刻放轻松过,哪怕想要酩酊大醉一场,我也会因为自律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这些对我来说不叫自爱,而是悲衰。

      “你叫姜奕澄是吗?我现在帮你拔针,麻烦你先按住。”
      “不好意思张医生,我晕针,可能要麻烦你了。”生怕他们瞧见我被泪水打湿的双眼,我一直埋头双膝之间。
      “好了,虽然吊了葡萄糖,等下还是需要吃些热粥之类补充能量,自家煮最好,少盐少油清淡些。”
      “……”俞跃请他来时候,没少长篇大论解释吧,他怎么又胡来,抑或是俞跃授意,目的断了我非分之想?真是煞费苦心了。我估算时间要抽出我的手,没想竟被抓住了。
      “放心我会谨遵医嘱。”
      “那我先回去了,病人情绪不稳定,你就留下来陪她吧。”
      “张医生有心了,不送!”
      这俩是戏瘾上头了?再这么演下去,我的左手没等到送走张医生就被他捏废了,“张医生,这针口还要按多久啊?”
      “你自己抬头看看没出血就可以松了。”张医生语带戏虐,说完,大步流星地撤了。

      房门吧嗒一声关上。
      我当即条件反射性地挺直了背脊。
      侧过身,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俞跃便一言不发地松开了。
      “如果你下午没事,可以再多休息一会。”
      嗯?
      我反应一瞬,才理解俞跃的意思,他不是来赶我走。“谢谢。”作为一个病人实矫情不起来,因为刚刚稍微挪动一下身子,我的头又开始犯晕,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还是最好不要麻烦他。
      只是打脸不要太快了,清晨起来后又昏睡大半天的我,真的睡够了。起初为了睡眠营造出一室的阴暗,现在反而显得过于压抑,令人局促不安,“那个……我好像睡不着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把竹帘拉起来吗?”
      “好。”
      借着天光大亮,我总算看清这屋子里的模样。竹帘、白纱、香炉飘烟,不得不说俞跃的房间满足了我对神仙居里所有想象,如果此刻我能换上一身仙气飘逸白色汉服,我便是历炼归来的天上仙。
      “这房间原本是打算用来拍私房照用的。”
      “哦~”私房照总会让人联想到穿着性感内衣搔首弄姿的女人,以及赤裸裸的情欲和侵略式的勾引。
      “没有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俞跃好像完全知道我在想什么,轻弹一下我的额头,凝视着我说:“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啊?哦……”我忙把视线从俞跃的脸上移开,简直羞愤欲死。
      “房间没有电视,如果觉得无聊,床头柜上有书,可以拿来看。”
      “好。”我匆匆抓过一本书翻开,低头好似专心看起来。
      本以为俞跃交代完就下楼,各忙各事了。没想等来等去迟迟听不见开门声。吓得我又赶紧把书合上,生怕看到不该看的。
      “那个……”俞跃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大窘,忙把封面掉转过来,定睛一看竟是本画册,还是手稿。
      “你画的画?”我满腹疑问望过去,只见房门缓缓合拢,俞跃已经下楼了。
      我靠坐在床头,一页页翻阅。
      都是俞跃每星期日常记录。挤在骑楼下躲雨的人群,水洼地上飞驰而过的车轮,被学校围墙竖切成块的足球场,还有凌晨1点他坐在麦当劳落地玻璃窗前孤独的镜像……
      看得出来,画画的人情感细腻,有双擅于观察敏锐的眼睛,相较于单调的文字记录,绘画更加直接、美丽、毫无保留记录当下的心情。俞跃,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轻而易举把一天的情感与心声落成了册。
      忽而有一页,我已经翻过去,隐隐间却觉得似曾相识,又翻回来仔细看。
      是间在上晚自习的教室。
      从住宅楼窗边眺望,灯光通明的教学楼,半遮半掩藏在一排枝繁叶茂的小叶榕后,主树杆临街一侧是白色围墙,墙内有车棚建在树荫底下。认得出来是东安中学,我的母校。画中的枝叶缝隙间露出坐在窗边的女生,她枕着手臂扭头望向窗外,浑然不知身后有团小纸条正朝她砸来。

      “姜奕澄,钟毅给你的纸条。”
      “哦。”青春期的我自卑又敏感,钟毅不一样,他个子修长,气宇出众,又是学校篮球队最佳投篮手,无比符合初中女生喜欢的校园小说中男主角的标准。这样的他怎么会偏偏喜欢上普普通通我?
      我左分析、右分析,甚至一相情愿地幻想着是命运的安排,却仍无法说服自己安心地感受被爱。也在那一天,我看到了梦想成真另一面,当灰姑娘的童话故事走进现实,不一定全是感动和欣喜,也有可能有突然担心到眼泪流下来的惶恐和不安。
      晚修课间休息,钟毅走到我的桌子旁:“奕澄,你不舒服吗?”
      隔着十年光阴,我对他的印象早就模糊不清光剩轮廓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害怕在他面前出丑,不像别的女生喜欢一个男生,不舒服会想着法子吸引对方注意,要对方心疼,我却是相反。因为喜欢,我一见面就紧张,说话都磕巴了:“我……我只是有点肚子疼。”
      “那需要我去医务室拿药吗?”
      “不、不用,我休息下就好。”
      “哦……”
      我们在一起时,他不讲,我们就只能沉默,我很害怕他会觉得我无聊,怕他以后再不理我,所以一旦他沉默下来,我又拼命地想话题,没话找话的结果常常是绞尽脑汁也只能问出“你作业做完了吗?”又或者“你刚刚做了什么作业呀?”
      可是,我还没等到他回答……
      周围空气却突然安静了。
      接连着天花板上灯光陡增,迸溅出来的强光几乎刺瞎了我的眼。
      “你属猪啊!”俞跃探身过来,一把拿开盖在我脸上的画册。
      我下意识抬手挡光,发现钟毅的脸换成是俞跃,不禁意外地愣了一下,猛地坐起来。
      “怎么每次醒来见我都一惊一乍的?”
      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嘴硬地说:“还不是你长得太丑,太吓人了。”
      “狗咬吕洞宾!把台面上的粥吃干净了,端下楼去洗碗。”俞跃冷冰冰地盯着我,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我一脸懵懂地回望他,反应一瞬才明白过来,俞跃居然听从医生吩咐煮了粥给我吃。

      我吃完粥,收拾好餐具,正在想怎样谢谢他,楼下的门铃响了。
      俞跃住的是一套复式商品房,夹层悬空一侧是玻璃围栏,围栏上方吊挂着高低不一的竹帘,我悄悄躲在一面竹帘背后偷偷往楼下看。
      “这是……”纱幔、丝带、气球,还有随处可见的鲜花做装饰,今天竟是俞跃的生日!一瞬间,我心情大起大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同情女子真心错付,还是对俞跃的薄情感到失望。
      “鲜花分开几束包起来吧。”
      搬运公司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剥开覆盖在客厅那层精美的外包装,若不是亲眼看见,我也没有想到俞跃的客厅会是这样,理性又冷清的办公室空间质感,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下来吧,厨房可以用了。”
      睚眦必报的小人,活该你单身!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见了,正准备下楼。”
      “那个……我留了一束花给你,如果你喜欢的话,等下你带回去吧。”送走最后一个搬运工人,俞跃又回到他的办公桌上敲电脑了。

      俞跃的厨房出奇的很干净,没有黏腻腻的油迹,又不像长期不下厨房的落满灰尘,难道他还会一个人在家做饭?瞧他心无旁骛地埋头工作,助燃了内心我八卦的小火苗。我把洗干净的碗和锅放进沥水盘,然后,拿起抹布开始装模作样东擦擦西擦擦。
      “厨房清洁,有阿姨每星期来打扫,你不用忙活。”
      “哦……”他不会那么猥琐躲在显示屏背后偷看我吧?我惊慌失措地猛抬起头来,发现俞跃一直忙个不停,才暗暗松了口气,“那碗和锅沥干了,你平时会放哪个柜子啊?”我做贼心虚,意图找个正当理由,粉饰自己罪行。
      “就放那吧,我的厨房就筷子、勺子、碗、锅四样东西,所以,没有安装消毒柜。”
      “你真会在家煮饭啊!”像是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吃惊地捂住嘴巴。
      “嗯。”俞跃饶有兴致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是想赖在我家吃完午饭再走吗?”
      “不、不、不是,算了,我还是回家吧,谢谢你的花。”
      被人误会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笑着离开的人,是疯子吧!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应该是丧失爱的能力,非但如此,单凡我心里产生对他人有好的念头,统统被我视作不齿于人的洪水猛水。
      其实,得知俞跃有意隐瞒自己生日后,我就想好要找个理由留下来陪他了。是我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美其名曰是八卦他的隐私。
      “难怪我的表达总有偏差……”刚走出泰盛大厦的大堂,我就被眼前那堵斑驳的学校围墙怔住了。望着熟悉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原来早上记忆尤新梦境竟是有迹可寻。
      高考毕业以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开关于钟毅点滴。疼痛青春往事里,位于震央的校园是我的禁区,今天阴差阳错地又回到曾经被流浪狗围追堵截的小巷,我的心跳一下子变快了,似乎隐隐在期待着什么,四周的景物都开始变得虚化模糊。
      “钟毅,你这个混蛋!”
      “知道疼就别动!小心针断到肉里,就要张医生开刀了。”
      电光石火间,那些忽略掉的节细串联成线,心里满是诧异,“原来,俞跃生气,我说梦话叫了钟毅的名字!”

      俞跃的房子距离员工宿舍很近,我选择走路回“家”。
      半路上,我遇见许久不见的李乐仪,她锦蓉地告诉我买房了,而且将会是她结婚后的新家。为了装修婚房,这几天她忙前忙后,跑了四五家室内装修设计公司。今天男朋友加班,她一个人来,我因为接下来没什么要紧的事,索性陪她在路边一起等车。聊天中,我发现外表娇滴滴的李乐仪,对待生活的态度一点都不怯懦。
      “我还以为你只管吃饱喝足,像装修房子这事,会交由男朋友打理。”
      “才不要!我就是为了住进自己喜欢的房子,才坚持婚后不跟家公家婆住的。”提到新家的设计,李乐仪有着说不完的话,小至一块瓷砖大到房子整体布局,她都做足了功课。“你呢?你的dream house会是怎样?”
      老实说,我想不出它的轮廓。从小学到高中,我总共搬了四次家,却从未参与过家里装修设计,连我房间每次更换的睡床和书桌,都会优先考虑是否符合父母的喜好,久而久之,我好像跟自己的内心切断了联接。
      虽然过后我也会想,那样是正确的选择吗,现在的生活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吗?但尚且依赖父母生活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个人喜好呢。为了能够早点经济独立,我试图通过读书考试、升职加班向父母证明,只是接踵而来的循环往复,像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
      李乐仪的出现像一颗深水炸弹,惊醒了我。作为一个养不起自己的文学爱好者,没有办法为了理想去摆脱与自己能力不相匹配的工作,干一些无聊的活。然而那种没有自信走对的路而绕远路的感觉,总叫人惴惴不安,生怕一旦绕了太远的路,就没有回头的打算了,所以,这个九月,我决心要做出一些改变。

      刚从挎包里掏出钥匙,郭小小就从里面推开了一楼大门:“江奕澄,你这是刚回来?”自上午从俞跃家出来之后,我就变得特别敏感,换作是昨天面对熟人这样提问,我根本不用难为情,因为我偶尔也会回家过夜,幸亏小小心里有事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继续拉住我说,“昨晚我上夜班,今早回来时候,看见有个男人从你房间出来了!”
      “什么!?”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联想到俞跃。
      “她单身未婚,房间里住个男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郭小小旁边的男友马不停蹄地说,一边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我没听说你有男朋友啊!”我感觉我的胳膊都被拉长了,郭小小仍死死拽着我的手不放。
      “确实没有啊……”
      “那你回去小心点,有事记得打110。”
      “喂,师傅,这边!”
      他俩声音吵得我晕头转向,总觉得画风忽然变得很诡异。
      却没有认真把它当回事。
      直到我打开宿舍的房门,又难以置信重新把门关上,再打开,“郭小小看见的不是小偷,是田螺姑娘吧。”平日里散落满地都是的书籍竟然整齐码在沙发上。
      而我像往常一样,拔出钥匙,放在鞋柜上,一张字迹工整的信纸粘上我的手,“来帮你拿套换洗衣服不容易,若要感谢,就感谢我的洁癖吧。还有,没发表过的文章,不要随意给别人看,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学会保护自己。俞跃上。”
      难怪这身衣服那么合适,我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能全心全意信任依赖他,至少不仅仅因为他的怀抱安全可靠,还有他让我感受到被尊重,不再是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手机普及之后,鲜少有人再动笔写信了,加上网络用语流行,能正儿八经用规范用语来传递心意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一来,俞跃留下的纸条变得尤为珍贵。摸着力透纸背的笔迹,感觉像是回到初中年少时。
      那时候,同学们喜欢把悄悄话写在纸条上,流转到班里角角落落。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每天有着许多压抑不住想要倾吐的欲望,偏偏这样的我常常词不达意,难以将心中的想法顺利传递,令人十分苦恼。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钟毅错把我写给他的情书,误以为猜歌名。不满16岁的我们不算是大人,写情书自然需要格外谨慎小心,所以,我习惯了把重要的信息隐晦地藏在贴合心情的歌词里,于是我原封不动抄下容祖儿的《怯》,投进钟毅的抽屉。结果他拿着信纸到处去问这是谁唱的歌。
      虽然现在回忆起来,能和闺蜜一起笑着数落他,但那时真吓得我半死,唯恐有人读出歌词背后的含义。
      正因为有过如此不愉快的经历,现在哪怕我很有冲动想提笔给俞跃回信,也没信心把看到他留言那一刻心情准确地传达出去。
      叮!叮!叮!手机忽然响起一连串信息提示声。
      “奕澄,今天下午3点书友群里有个线上交流分享哦!”
      “我还记得你说过喜欢写小说,刚好芒果妈妈这次邀请到三个能写出10万+阅读量的书友在线上传授写作心得,可谓是干货满满,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你了。”
      “你一定不要错过!”
      起初我并没有认出她是谁,但看到她推送微信群叫日记训练营,立刻想起昨天刚识的淑珍。
      “谢谢你,淑珍。”
      扫了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原来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我的饮食作息经常毫无规律,有时熬夜追剧,有时光吃零食填饱肚子。我本以为我会喜欢这般无人约束,随心所欲。大概过了一个月吧,我开始感觉到空虚,无聊得像一个废人。甚至想过要不回去吧,但这无疑违背我的初心,为什么要搬出去?我搬出去是希望有更多时间创作,为自己争口气。结果我却是老样子。一天下来,打开电脑,等来天黑都写不出三行字。
      “奕澄,怎么还没见你入群,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怕自己写不出来。”
      “没事的,芒果妈妈也说了,哪怕只写一句话也行,最主要是坚持。你不是说想出书吗?你想想,如果一天能写100字,一千天就十万,我们就写出一本书了。”
      想想我从初中断断续续写到现在,少则有八年了,如果像淑珍说的那样,也够写成一本书了。我却没有个像样的能拿得出手。
      “我们大可不必一开始就像作家一样严重要求自己,先完成再完美嘛。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句心里话,昨晚接触过日记训练营里的其他会员后,我已经彻底打消加入她们的念头。我不认为跟一群商贩子能学到什么写作知识,拒绝的话已经想好在编辑,突然觉得不妨试一试。只因为淑珍一句把我从作家包袱中解救出来。
      我太渴望成为一个作家了。对于一个不是天赋性选手,我总把希望寄托在能从成功者身上寻找到可复制的部分。那时候我的对标对象,是小说榜上排名第一的青春文学作家。我梳理她写作思路,模仿她的调性,阅读大量相关书籍。为了尽快完成蜕变,我不惜隐藏真实的自己去做更具文艺范的姜奕澄,但因为这样用力过猛,我收到了很多同学嘲笑和冷眼,变得更加不想表达了。
      “真的随便写也无妨吗?”
      “你不信翻看一下芒果妈妈的微信朋友圈。星期六上午,她也只写了句:今天的心情是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很OK。”
      “芒果妈妈有今天成绩,是坚持8年得来的结果。”
      “所以,奕澄,你不是没能力,而是缺少一直坚持的动力。加入我们吧,一群人才能走得更远。”
      抗不住淑珍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便答应下来了。
      “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午后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屋内,驱走一室阴霾,也渐渐温热了我的身体。
      “等下群里3点是语音直播分享会,结束后,你就把今天日记链接发上群,或者朋友圈文案截图也行,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你可以随时找我。”
      明明在告诫自己她的话不能全信,毕竟是生意人,再真诚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有卖花赞花香的嫌疑,但我不想放弃任何可能让我变好的机会,一鼓作气付了365元入会费。
      整个下午,我都非常努力地逼自己做事,生怕一旦停下来思考就会后悔。我跟着大家把班长分配的任务听话照做一遍,发表了人生第一个故事上网。本来觉得几百万年都做不到的事,今天竟然做到了,真叫人难以置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的人生太沉闷了,比起思前想后迈不出步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失一个壮举。
      “今天我们小组作业全收齐了,谢谢大家配合。”
      低头看手机时间长了,忽然松懈下来,肩膀和脖颈都累到不行。所以在起身后,我很自然地左右动了动脖子,揉了揉肩,顺势望向窗外的绿植想缓解一下眼睛疲劳,没想夜色已然降临。
      “今晚要不一起出来吃饭吧。”趁着头脑发热的余温尚未散尽,我最终给俞跃发去一条短信。本来想再借机揶揄他一番,忽然脑子里闪过他拒绝众人帮他庆生的一幕,,来不及体会是怀着怎样心情发出这次邀请,明知道他不喜欢庆祝生日,但一想到错过今天可能再没有机会跟他搭话了,我便不由得心急如焚,想要紧紧把他抓住。
      “好。”竟是秒回。

      “你刚刚回去做了什么吗?感觉跟离开时候,有点不一样。”
      “会吗?我没做什么呀?”我在思考要不要说加入日记训练营的事,俞跃嫌弃的表情忽然掠过脑海。
      “你经常这样约人出来吃饭的吗?”
      “什么,我第一次。”
      “哦~我知道了,你不用激动把头盔拿下来。”俞跃笑着扶住我头盔的两侧,重新帮我戴好,“上车吧,刚好我在威斯丁餐厅订了位。”
      威斯丁旋转餐厅位于市中心凯旋商业楼的顶层,坐在那里用餐,人们能够360度俯瞰整个东安城。东安城虽旧,却并非史料记载上的秀丽名城,现代化程度更远不及大都市里的流光溢彩。即便如此,每当夜幕降临,由五光十色广告街灯包装下东安闹市,仍旧有那么一点点可观赏性,吸引着有钱人和摄影爱好者前来光临威斯丁。
      “Hi,好久不见。”大堂中央咖啡厅卡座里,一名女子妖娆地扭身子转过来,热情地朝我们招手。
      我下意识落后几步,停在俞跃的后方,装作与他素不相识的,翻看流动书架上免费供人阅读的杂志。说是杂志,其实是大多是装订在一起的广告纸,没什么看头。
      “奕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初次进来的我,真的被这里装潢震慑到了,回头看自己这一身,像乡下人进城,不自觉地自惭形秽,懒得转过头去回应他。
      “哟,你新女朋友?”正当我打算偷偷溜走的时候,妖娆女脚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嗵嗵地径直走了过来。
      “我们认识吗?”
      “哎哟,谁没有个过去啊,小妹妹你不会介意吧?”
      他们这是因爱生恨吗?如芒刺背的我,不得不再次转移注意力,默念起电梯旁边的商场楼层指南。
      “首层、二楼是品牌专卖店,三、四是餐饮,再往上是健身房、美容院以及瑜伽馆,占用最多的是KTV、棋牌室和旅业,其中间掺杂一些办公室、婚纱摄影机构……”难怪东安城里人都说,凯旋楼是一座立体型的浓缩版都市圈。
      “宋珊,原来你在这,找了我半天……哥!?”
      生活真是比小说家还敢写。

      “不好意思,今晚辛苦你陪我在这里用餐了。”
      “哪里,不是你,我都没机会来。”方才自称是他弟弟的男人一出现,俞跃便即刻逮住机会拉着我疾走,因为行色匆匆,大堂里不断有销售员和往来的顾客好奇地看过来。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带你来。”
      “哈?那大可不必。”我连忙摆手摇头,扯出自己的手。
      “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嘛,所以,你不必要觉得受了我很大恩惠似的,对我毕恭毕敬,嗯?”
      “哦……”
      叮!一不留神我错过了空载电梯开门的瞬间,使得排在身后的人有机可乘挤上前来,我踉跄着急忙往后退,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幸亏俞跃抢上一步伸手托住,顺势将我拉到身边,“挤什么挤!撞到人了,还挤!”他对着还想向前冲的人厉声道。
      “扑街!有女大晒啊(有女朋友了不起啊),#@¥%&*!”被挡在电梯门外的男子忽然发疯似的,脖子一扬朝着我们破口大骂。
      瞧他动则摆出一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架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俞跃扭过头,握紧了我的手。
      他什么话也没说,却刚好抚平了我内心的不安。

      “欢迎光临,俞先生里面请!”
      俞跃似乎是这里的老主顾,根不用开口,店长一打照面就走过来热情地替我们引路了,惹得身后两侧坐着排队的人们一阵艳羡。
      “小姐,请坐。”店长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帮我拉开皮质的餐椅,我急忙谢过老老实实地坐下。
      “小姐,这是菜单你先看看。”
      “好,谢谢。”生怕别人看出我是第一次来,我刻意收起脸上的新奇又略显不安的表情,拿起桌上的餐牌。
      “俞先生,今天有新品到,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也行,其他老样子吧,先上我这份让姜小姐尝一下。”
      服务员分别端上咖啡和果茶之后,俞跃的目光就一直专注在搅拌咖啡的勺子上,直到刚才提及我,他才抬眼看着我说,完全回避了我的难堪。
      “好的,咖啡和果茶都可以无限续饮,你们请慢用。”
      等店长带着服务生离开,俞跃也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他斜倚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面向窗外的风景自顾自地说起来:“第一次来,什么感觉?”
      “很高大上,不像是我等人吃得起……”我手捧着热茶,追随他的目光朝楼下望。
      俞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你现在不是来了吗?要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成为我的座上客,你赢得了我的信任。”
      我诧异回过头去。
      “别小看自己,世界上最难得是人心。”
      从小到大,身边人对我评价最多的就是“姜奕澄是一个锦蓉果”,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人,永远明媚,笑意盈盈,但没有人因此看重我,觉得我很厉害,相反我的存在于别人而言更像是生活里的调剂品,咖啡里的糖,“别煞费苦心来安慰我了,我确实挺没用的。”
      俞跃愣了一愣,坐直身子正对我说:“自我有记忆起,我父母就没有跟我庆祝过日,每回我提醒她,‘妈,明天是我生日噢。’我妈都会说,‘噢,是吗?’然后明天照样忘记得一干二净,仿佛她的生命中缺失我出生的那一块。一直到我成年,我为自己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生日。”
      “今年是我第五次来,心情却和第一次来时截然相反。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威斯丁,想必你也猜得到。我把赚来的钱大部分用来包装自己,以为像他们一样,我就能被看得起。”瑜跃瞅了眼邻座点咖啡的男人,学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却是半口没喝又放下。
      “谁曾想到头来,我只是提高自身被利用价值,而那些我企图他们会嫉妒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见。包括刚才,我差点被那个女人气得掉头想走,是饥饿唤醒了我的理智,我干嘛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放弃自己的选择,尽管当初选择这里的目的不纯,但现在我真的喜欢威斯丁的出品和风景。所以,你就安心的,好好享受朋友为你准备的盛宴吧。”
      明明是我想方设法来陪他过生日吧!怎么就变成他来哄我开心。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他,同样有过“差等生”黑历史,他却可以涅槃重生、逆风翻盘,完成我的梦想。
      “俞……俞跃,还真的是你!”反戴鸭舌帽的男子动作浮夸,大老远就挥摆着手臂快步走来。
      “我们借一步说话吧。”俞跃立即敛去笑容,站出来拦住要往我旁边坐的帽子男。
      “行,我订了包房,要不就一起吧。”
      “没事,你们忙,我一个人也可以的。”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我,他的说一起自然不包括我,我识趣地退到一边。
      “我会回来的,马上。”
      “她能给你多少钱,哎呦,该不会她是……”
      “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俞跃不动声色拍掉他搭在肩上的手。
      “你看我一激动就胡说八道,来来来,我们到一边说……”
      俞跃前脚刚离开,服务员便推着餐车送来了沙拉和香浓的蘑菇汤,还顺带换掉了桌上放凉的果茶和咖啡,“俞先生叫小姐先吃不用等。”
      “哦?”我下意识扭过头,可是放眼望去却找不着他的身影了。
      “辛小姐,该不会是第一次吃西餐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怔怔地看着桌面上精美菜肴,竟一时间无从下手。
      “右手拿叉左手拿刀?”
      反应过来知道不是在说自己,却愣是很久才缓过神来。。
      “我从小是左撇子。”
      “哦……都怪我儿子志鹏事先没跟我说明,因为待会儿和我们用餐的还有共创集团的梁太太,免得在外人面前失礼,志鹏你还是先跟辛小姐打个底,譬如手腕、胳膊肘不要放在桌上。”
      明明是一把五十岁左右女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听着听着竟变成是我父亲在说话,那些占着年龄优势的大人们好像特别喜欢站在某个制高点上评判他人,我父亲就是常年习惯在饭桌上教育后辈的。
      “胳膊肘不要张那么开,两边收回来,吃东西时候要慢吞细咽。”
      十几年前,我爸也曾带我和妈妈到邻市旋转餐厅用餐,碍于当时酒店楼层不高,窗外风景算不上绝美,不过没关系,光是旋转一项足已抵回与普通餐厅的差价。因为年幼,我的关注点几乎全都落在会自动旋转的地板上,我好奇它为什么会动?转速是多少?人坐在上面是否会转晕?等等,以至于我根本不在乎餐桌上的饭菜,四处跑来跑去,父亲嫌我丢人,硬拽我回到座位上。
      “湙澄,我们可以开始用餐了……”
      没想到俞跃真的会回来,我甚至来不及收拾好自己情绪,茫然失措地看向他,“对不起,我原本、确实是想陪你过生日的,对不起。”仓促起身间,我的大腿连续撞上桌沿两次才堪堪站稳了脚。
      “小心……”
      俞跃刚想绕过餐桌走过来,我当即做手势阻止了他,“没事。”在旁人看来,我像极了因为害羞难为情而故作矜持,其实不是的,比起丢人,我更害怕他单纯是关心没有挽留,如果真这样我宁愿蒙在鼓里,什么话都不想听。
      趁着俞跃迟疑瞬间,我低着头,像逃跑一般,离开了梦寐以求的威斯丁。

      “欢迎下次光临!”
      感应门自动打开,呛鼻的汽车尾气随即扑面而来。
      “哎哟,这种破车交警怎么还给他上路的,真是!”
      “那喷出来的还是烟吗?黑色的!”
      “?~”
      两个女生掩住鼻子走远了,仍不时回头望。和她们擦身而过,朝着反方向奔走的我,此刻却像极一个怪胎,欢快地呼吸着。若不是亲身经历,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原来内心的欲望如此沉重。和拜金女不同,我想趁年轻找个条件好的靠山,不过为了找个人来接管父母对我的期许,条件最好当然是年纪比我大的,成熟稳重,事业心又强,一想到将来有哥哥在,我便能够随心所欲,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然而精明能干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屈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俞跃,若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他能砸中我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