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关系》祈荒

7、第 7 章

　　“阿姨好……我是来帮江……小瞳拿课本的，她上补习班课本忘记拿了。”南鸢悄悄把手心的汗抹到裤子上，佯装镇定。

　　说来惭愧，她跟江小瞳认识十好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小瞳的母亲。

　　尽管她觉得挺尴尬的。

　　不过……她心思一转，眼睛跟着滴溜溜转，没想到江小瞳的母亲看着这么年轻，根本猜不到年龄。

　　南鸢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直白，沙发上的女人长出口气，夹杂着酒气和雪茄味道的浓烈气息熏得南鸢眼眶微微发红。

　　客厅十分安静，女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顺手又拿起根新的雪茄，而后夹着雪茄的手垂着，随意瞥了南鸢一眼后仰起头，眼睛半阖着，胸口起起伏伏。

　　南鸢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女人换了个姿势，她才惊醒般的下意识抬起手腕看表。

　　她好像要迟到了。

　　“阿……阿姨，那我先走了。”南鸢打破宁静，磕磕巴巴开口的同时，脚调转方向准备离开——

　　“等等，我饮了酒，让司机送你去补习班。”女人闭着眼说。

　　南鸢眼神左右漂移，“不用了阿姨，我骑车来的……我可以……”

　　女人不由分说打断她，“车放这，让司机送你，听话。”

　　南鸢定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双漆黑的眼睛乱转，目光时不时落到江慈身上。

　　江慈随手扔掉熄灭的雪茄，拍拍身下的皮沙发，“别站着，坐。”

　　南鸢犹豫好一阵，脚下像生了根似的站那不动，沙发基本都被江慈占了，她总不能坐人怀里吧？

　　“阿姨我站着就行。”

　　“乖。”

　　江慈哼了两声收起长腿给南鸢让出一小块地方，饮酒吸烟后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听的南鸢恢复白净的脸又有涨红的趋势，她心里是十分抗拒的，可身体却听话的挪过去，坐到离江慈最远的地方，臀部将将挨着沙发，乍一看仿佛扎马步。

　　“你跟小瞳同班吗。”江慈问。

　　南鸢点点头，两只手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是的阿……姨，我和小瞳是一个班的同学。”

　　她还是不习惯管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叫阿姨。

　　“嗯，”江慈好似起了点兴趣，身体稍微挺直了些，“我平时工作很忙，小瞳很少见到我。”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南鸢低头看着运动鞋的鞋尖，目光不受控制的向江慈那边飘过去。

　　“你……很怕我？”冷不丁的，江慈沙哑的声音问她。

　　南鸢被陡然靠近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扎马步的腿一歪，眼看就要一头嗑到茶几上——

　　一只手拽住她胳膊，把她拉回沙发，南鸢心脏狂跳，突然觉得偌大的客厅热得要死。

　　“小心，我又不会吃了你。”江慈收回手，声音隐含笑意。

　　南鸢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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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地一声，南鸢倒扣相框，她扶额喘了几口气，面对江慈本人她没太多情绪波动，现在反倒觉得吃力。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坦然，现在看来，她大抵还是修行不够。

　　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让她有种憋闷感，深海市今年的回南天尤为严重，这么一会的功夫，不止地上，连门窗上都泛起水汽。

　　水雾朦胧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南鸢面无表情的脸，她仔细看着自己的模样，镜子里能映出的黑眼圈在玻璃窗上却看不到，她伸手想要触摸，恍惚间却好像看到跟自己重叠起来的另一个人。

　　她倏然回头看，小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伸出的手在雾气蒸腾的窗前不自觉写下个三点水。

　　“小心，我又不会吃了你。”江慈含着笑意的嗓音隐约在她耳边响起。

　　南鸢垂首阖眸，继而背过身，不愿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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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流水般划过，距离南鸢出院转眼过去两月有余，大部分时间南鸢的生活两点一线：医院和家。

　　唯一不一样的是大年三十那天，她是和张姨与医院复健科的护士小姐姐们一起度过的。

　　久违的很多人围在一起看了春节晚会。

　　久违的磕了瓜子。

　　久违的……收到朋友的拜年短信。

　　在澳大利亚她过了夏日圣诞节，前两天跟艾琳聊天，艾琳告诉她其实跨年的烟花是放给小孩子看的，她觉得南鸢身上总有种流浪奶狗的气质，不自觉就想带她去看……

　　南鸢想起来就想笑，有人说她拼起来不要命，有人说她训练跟寻死似的，总归大多都不是什么好印象，只有艾琳说她像在外流浪还没断奶的小狗狗，一双眼睛总是水汪汪的。

　　“我好像从来没长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南鸢不自觉发了句语音。

　　她长得跟她妈妈很像，青春期没长开勉强还能用可爱形容，等她高中毕业上大学后，长相已然趋近成熟，眉眼狭长，不笑的时候略显戾气。

　　这两个月胖了些许，眼角眉梢没以前那么有攻击性，看着倒是随和不少。

　　尽管变和善了，她仍然跟大眼睛沾不上边，江小瞳的眼睛那才叫水汪汪的桃花眼。

　　这么想着，她顺嘴说了出来：“你对我滤镜太厚，要说大眼睛，小瞳的才……”

　　话音未落，她上划取消语音，怔楞看着手指。

　　曾经无法言明的过去，如今被她用及其自然的态度讲出了口。

　　这是不是证明她逐渐走了出来？

　　南鸢阖目，明明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放下手机，推着轮椅默默进了卧室，回南天过去，屋内的水汽渐渐褪去，只是她不知道，留在她心里的迷雾怎样才能消失。

　　如今的生活太过安逸，安逸到让她时常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总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有任何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江慈那样的人，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会不会感到乏味？

　　南鸢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来。

　　所以……江慈才会……

　　她使劲锤了下大腿，她又自以为是的【理解】他人了。

　　急促尖锐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考，她叹口气推着轮椅慢慢过去，对方好似知道她行动不便，铃声响了很久，以至于断了后又立马打过来。

　　南鸢微微皱眉，她倒不是故意用这么吵闹的声音，她现在用的手机是张姨给她的，怕她不用故意说是淘汰下来的，但她也不傻，手机背面的塑封膜都没撕掉，怎么可能是淘汰下来的。

　　她不忍心拂了张姨的好意，就这么假装不知道接了下来，手机铃声自然也是张姨给她设置的。

　　给她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因此也没什么换的必要。

　　来电是一串深海市的陌生号码。

　　南鸢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扔回沙发，随后从轮椅上站起来，艰难的在卧室里踱步。

　　张姨告诉她有人想买房子，她想赶紧出手后离开深海，她想离开这里。

　　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直到南鸢出了一身薄汗还在响，她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算接电话。

　　然而刚才还只显示归属地的陌生座机号码，此刻摇身一变，【白山生物】四个字明晃晃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南鸢挑眉，脸上浮现出晦暗不明的表情，而后她捞起手机上划接听：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