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关系》祈荒

6、第 6 章

　　次日，南鸢出院。

　　当护工推着她慢慢走出住院部时，迎着朝阳，让她不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深海市是座繁忙的城市，医院更是，早间的医院时不时有人进出，偶尔也有像南鸢这样年纪轻轻坐着轮椅的年轻人经过，南鸢低头看了眼盖在腿上的小毛毯，艾琳医生认为她应该留在深海，接受市政安排的工作，稳定安逸的环境有助于她的精神创伤和身体恢复。

　　包括张姨也这么认为，但她执意要卖掉房子，她实在不想留在深海，哪怕像艾琳说的，留下对她的恢复有很大帮助。

　　只有她自己知道，留下怕是只会让她没得更快，只要江慈和她可爱的女儿在深海市，她不会有舒心的日子。

　　离开深海才是对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好的选择。

　　思索间护工阿姨推着她出了医院大门，南鸢叫住阿姨，“阿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护工阿姨很固执，“小南，我开车来的，不要坐地铁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坐地铁不方便。”

　　这还是护工头一次讲这么多话，南鸢心里有点愧疚，她不想总是麻烦别人，她可以短距离的不用助行器行走，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他人的善意对她来说着实有些沉重。

　　可最终她只是张张嘴，心里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

　　护工让她在大门口等等，她去停车场开车，南鸢盘算着一会无论如何都要给护工钱，大家都不容易，她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很快车开过来，阿姨动作麻利三两下把轮椅折好放进后备箱，南鸢小心控制着身体打开车门坐进副驾，上车后阿姨拿给她一个软垫示意她垫到后背。

　　“小南我接了两单拼车，跟你是一个方向的，就是稍微绕点路。”阿姨说着拉起手刹，车缓缓动起来。

　　南鸢摇头，“没事的，阿姨我把我的那份一起给你，按照拼车的费用。”

　　护工拐到大道上，“小南你太客气了，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钱你留着买点吃的补补，你太瘦了。”

　　“……”南鸢低头看手背，昨晚江慈不小心碰到她手上的留置针，现在她的手背一片青紫，平时还好，放到她身上就显得有点吓人了。

　　她另一只手拽袖子掩住手背，完事拿手机想扫收款码，阿姨眼疾手快把收款码背过去，“小南！”

　　南鸢固执地举着手机保持扫码的姿势。

　　护工阿姨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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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谢谢了，推到单元门口就行，我自己能上去。”到小区门口，阿姨执意要送她到家里，她实在拗不过，任由阿姨一路推着她到单元门。

　　最后还是把她推回了家。

　　南鸢摸出钥匙正想开门，看着眼前崭新的实木门，突然想起张姨告诉过她换了新的门锁，她想了想，从包里最深处拿出新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房间明显被打扫过，原先茶几上放着的腐烂水果消失了，浓重的发霉味道消失了，就连墙上斑驳的黑色霉斑也不见踪影。

　　南鸢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回到了久远到记忆都发黄泛旧的过去。

　　“小南，这是市政送的电动轮椅，”护工阿姨从卧室推出一台崭新的电动轮椅出来，“哦是白山集团送的，上面还有说明书。”

　　南鸢看都不看一眼，“我用现在这个就挺好的，我让张姨捐给医院吧。”

　　护工阿姨面带难色，“卧室里还有其他物品，好像也是白山集团送的，全都要捐出去吗？”

　　“全都捐了。”南鸢毫无留恋。

　　护工阿姨本想好好劝劝，但见南鸢态度坚决的样子，想想还是作罢，她觉得南鸢这样要强的小姑娘，大概很不喜欢这些跟施舍似的物品。

　　大致把屋子收拾好后，阿姨带着白山集团所有的慰问品离开，南鸢孤零零坐在客厅中心，不得不说帮她收拾房间的人很细心，在布局没变的基础上打扫的很干净，就连边角处都一尘不染，除了因为回南天有些潮湿的地面。

　　南鸢站起身缓缓走到茶几边，略显吃力的弯腰拿起先前被她拿过来的倒扣着的全家福照片。

　　木质相框并未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南鸢用拇指轻轻描摹着照片里笑得青春灿烂的自己，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让她回忆起拍下照片的那年，同时也是江慈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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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然都回家啦帮我拿一下啦！我在补习班等你，给你买鲜果茶，爱你呦！”

　　江小瞳急匆匆说了一串，南鸢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靠……根本不顺路好不好！”南鸢无语的翻白眼，认命的跨上自行车去闺蜜江小瞳家。

　　她和江小瞳从幼儿园就认识，江小瞳住在半山的别墅区，硬要说的话，离她家不说近在咫尺吧，那也是有那么亿点点距离。

　　也就有那么点运动天赋的她，半山的坡可以骑着车上去，能省不少时间。

　　九月底的深海市还没有从夏天的氛围中离开，南鸢爬坡热出一身汗，白净的脸染上红晕，简单的马尾随着微风飘扬，只是带着热意的风解不了她的热。

　　南鸢捏紧车把，一边爬坡一边咬牙切齿，“今天这个坡怎么这么陡，一杯绝对不够！”

　　费劲蹬到别墅区门口，别墅区的保安认识她，见她满头大汗，好心的给了她一瓶冰镇可乐才放她进去。

　　大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将阳光尽数遮住，南鸢没像往常还要欣赏欣赏，她熟门熟路骑到门口，刷了个脸顺利打开别墅大门，为了方便，江小瞳特地给她录入门禁，这间别墅她随意进出。

　　滴的一声门开了，南鸢穿过客厅顺着螺旋梯上楼，打开闺蜜卧室门——

　　“草怎么跟猪窝似的，就不能收拾收拾？”

　　卧室简直一团乱麻，被子八百年没叠过，书桌上到处都是没写的卷子和练习册，地上甚至还有四只颜色各异的袜子。

　　南鸢看不下去，迅速从书山中找到目标，她毫不留情地抽走，书山摇摇欲坠的晃了几下，终究没倒，南鸢失望地啧了声。

　　她转身想走，门关上前她低声骂了两句，回头捏着鼻子拣起地上的袜子丢到椅子上，又把床简单收拾一番，饶是这样，收拾完又是一身汗。

　　关上门她抬起手腕看手表，心里盘算着从哪条路插过去比较近，距离补习班开课还有十多分钟，她必须要骑快一点，不然百分百迟到。

　　这么一边想一边下楼，走过客厅的时候都没注意沙发上坐着个人。

　　还是一阵烟熏火燎的味道提醒她客厅好像有人。

　　着火了？南鸢疑惑，站在原地深深吸气。

　　保姆阿姨一般这时在做夜宵了，今天厨房怎么……这么安静？

　　南鸢终于发现不对劲，偌大的别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客厅的沙发被电视墙挡着，她又侧对着沙发，视觉误差南鸢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屋里其实是有人的。

　　南鸢在犹豫的两秒钟里，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去厨房看看，万一保姆阿姨忘记关灶，补习班回来都晚上十点多了，屋子肯定要着火的。

　　还是安全比较重要，再说也就耽误一分钟，大不了她再骑快点。

　　这么想着，南鸢抬脚往厨房走。

　　经过沙发，走了没两步的脚停住了。

　　！！！

　　沙发上竟然坐着个人！

　　南鸢倒吸口冷气，警惕性瞬间拉满，充满防备的看向沙发上的人。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跟被烫到似的移开眼神。

　　女人半阖着眼侧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晃着，大约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离开，身着一袭脱到一半的红色礼裙，南鸢第一眼看过去，看到的是女人袒露的胸口白到发光的皮肤，然后是逐渐消失在礼裙里的深深沟壑……

　　像一朵绽放的及其放纵的鲜花。

　　“嗯？”女人似乎发觉了什么，偏头看她，眼神涣散。

　　女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右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看她的时候眼里水波荡漾，这双眼睛仿佛天生带着钩子，女人只是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看得南鸢心里像是有根羽毛在扫。

　　江小瞳也有颗同样的泪痣，但南鸢头一次觉得这颗痣是这么的好看。

　　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你是……”女人大概喝了酒，醇厚的中音带着些微嘶哑，南鸢站在原地，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鸢白净的脸不到一秒涨成红色，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想怪不得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原来是这女人搞出来的味道。

　　女人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看起来就很厚重的雪茄。

　　“我……我是……咳咳咳……”南鸢磕磕巴巴的，课本被她捏的全是褶皱。

　　女人拿起雪茄放在唇边深深吸了口，而后吐出一股烟，淡色的烟雾顺着空气传到南鸢身边，呛人的气味让她刚说两个字就不住地咳嗽。

　　“抱歉。”女人掐灭雪茄，没有焦距的眼神凝聚起一点光，“你是……小瞳的同学？”

　　南鸢咳的通红的脸变成猪肝色，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她终于安定下来。

　　这会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这女人百分百是她塑料姐妹花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