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束朱顶红》路人痴语

7、第 7 章

　　字母—J jungle 弱肉强食 K kill 杀死

　　正常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去想象一处混乱、邪恶、血腥、脏污的地方，很容易参考各类文学典籍的记载或者文学作品的创作。然而无论怎么参考都不会有实感，哪怕依据参考创造出来的场景使人非常恐惧，只要脱离开那处场景，人会迅速遗忘掉那股恐惧给他带来的难受之感。

　　改造人基地。

　　这处基地从外面看是一处小型屠宰场，家禽牲畜根据体型和皮毛设置不同的自动屠宰线。家禽的屠宰线中，运载挂钩尽头有一个巨大的铁皮罐，里面不停地蒸腾出热气，隔很远就能感受到那股热浪。铁皮罐里装着除毛消毒的溶液，一只只家禽从铁皮罐出来后就变成了生鲜禽类进入操作间进行分割。

　　牲畜类屠宰线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无痛屠宰之后，牲畜的血液会收集到池子里冷却凝固再加工。

　　不过只是看上去像而已，这处屠宰场早就因为检疫资格证书被取缔了，现在却成为邪恶的温床。

　　桑晚意被拷在操作间里进门处的操作台桌脚上，背靠操作台。操作间里的巨大空间被铁栅栏隔成一间间监狱式的小房间，目测有三十几间。

　　每一个小房间里都有人，不是全部都是缺胳膊少腿，但很大部分是缺胳膊少腿，看样子应该是骗来的残疾人。很多年前遗留下来的腐臭味混杂着新鲜的铁锈味道，熏得桑晚意一阵阵发晕。

　　兰威博士神神叨叨地挨个房间巡查过去，他的神智看上去也不是太正常，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之后又哭又笑的。

　　为了不刺激到他，桑晚意只能继续装作自己还没清醒，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大约三天前，也就是意外标记后的半个月，桑晚意终于恢复到正常的活蹦乱跳……这个词用的不太好，但他确实是活了过来。首次便遭遇深度标记，哪怕他的身体素质都还算可以，也不太能承受得住。

　　总之，他恢复正常后回到研究所继续上班。当时在场的三个人对意外事件闭口不言、充耳不闻，桑晚意觉得这种态度挺好的，也省的他尴尬。

　　不过哪怕是不闻不问，态度也稍稍有点区别。肖博士就不用说了，他本来就对alpha深恶痛绝，这会儿看到桑晚意就想去吸氧。主要是陆柠风精神力降级的消息是桑晚意提供的，他没有查证就直接在设计检查与评估流程时下调了精神力防护等级。不管怎样，桑晚意是他学生，作为一名导师，看到学生的“白给”行为，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苏亦和兰威博士这两名beta按道理顶多受一点点冲击，不知怎么，似乎比肖博士更难接受这个结果。苏亦每每看到桑晚意都一脸的欲言又止，至于兰威博士……

　　这就要说到三天前，兰威博士主动找到桑晚意询问桑晚意的身体情况后，又提到陆柠风。

　　他说：“柠风中将的身体情况如何？虽然精神力暴动在意外事故，但以柠风中将的受伤情况，现在可能更加不好受。”

　　桑晚意不能破坏陆柠风的任务，他选择了沉默。

　　看到桑晚意的脸色之后，兰威博士像是下定决心，告诉桑晚意他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治陆柠风，如果桑晚意感兴趣的话，可以单独找他聊。

　　其实桑晚意从来没有怀疑过兰威博士，但兰威博士自己送上了门。

　　-
　　兰威博士检查完每一个小隔间里“囚犯”的情况后，坐到了桑晚意的对面。星际时代人均寿命大大延长，他不过四十来岁，头发已经出现了不少白色。

　　“你知道吗，第二性别的出现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不是人类环境适应说，而是’神明’造人，神说我们需要英雄，所以出现了alpha，神说，我们的英雄需要鼓舞，所以出现了omega，而beta是被神明遗弃的种族，所以即成为不了英雄，也无法享受鼓舞。”
　　兰威博士掰着手指自语。

　　桑晚意觉得兰威博士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他说的东西桑晚意看过，但不是介绍人类起源的书籍，而是一本所谓揭秘的反抗流小说。不知道是小说引用了造人说，还是造人说曲解了小说的本意。

　　“不过不管什么学说，beta都是下等人，什么都没有，还得成为垫脚石，凭什么？因为他们身体素质强，所以是人上人？因为我们身体素质不够强，所以只能甘愿平庸？”

　　兰威博士站起来，在操作台上一阵捣鼓，药瓶清脆的炸裂声惊起一阵骚动。

　　而后他走到桑晚意面前，拍拍桑晚意的脸，说：“我知道你醒了。”

　　桑晚意只好抬起头，非常诚挚地告诉兰威博士：“我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是omega，怎么会懂我们beta，不过你的身体素质真不错。”兰威颇为满意地打量桑晚意的身体，“其实那天不是意外，而是我偷偷采集了他的精神力样本。到底是军部的人，他几乎立即就发现了异样。虽然伪装成成意外毁掉了我的样本，可是你却成为了我观察的最好样本。”

　　兰威博士说完，手里的针管已经抵上桑晚意手臂上的静脉。

　　桑晚意慌忙挣扎，嘴里不停嚷：“你想干什么！”

　　在找兰威之前，桑晚意同陆柠风通过气，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兰威的行动力，“起码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能就这样让我不明不白去死。”

　　剧烈的动作让兰威无法对准针头，他也不着急，移开一小段距离针管后，他从小隔间里叫来两个人，要他们钳制住桑晚意。

　　“我没那么笨吧？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你猜为什么陆柠风现在还没到？”

　　比起这个，桑晚意更想知道兰威想干什么，他挣扎不动后，干脆就不扭来扭去了，眼睛死死瞪着针头，问：“这是什么药剂？”

　　“人体基因改造药剂，注射之后，有一定几率促进基因重组，进行第三次分化，beta可以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omega也可以进化成alpha，是不是很神奇？”

　　桑晚意彻底惊呆了，苏亦的想法、兰威的想法都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他动动胳膊，说：“你把我解开，我想亲自试试。”

　　兰威没理他：“我帮你就行。”

　　桑晚意坚持道：“不，我想研究它。成功率多高？能量产吗？”

　　“目前不高，只有百分之十。”兰威将针管放到桑晚意眼前，身边有两个听话的改造人在，他不怕桑晚意逃跑，不过他也不耐烦消耗时间，“你才刚刚成为研究员，能研究出个什么，活下来的话，我期待你能保留神智，和我一起研究祂。”

　　“我相信这个几率很高，毕竟你的身体素质让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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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臭的操作间里，两拨人在对峙。

　　兰威迅速让一部分改造后失去智力的僵尸人挡在身前，然后步步后退。他身后的隔间栅栏门都已经打开，行动迅速的已经和僵尸人汇合，行动缓慢的则落在后面，还有一些保留了些微神智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看来这药也不是万能的，桑晚意窝在操作台的边缘，手腕上的皮肤磨出深深的伤口，血液干涸在金属边框上，所幸拷着他的手铐快要脱落下来了。

　　另外一方是苏亦，陆柠风和肖博士稍稍落在后面，场地就这么大，否则得挤成一团。

　　苏亦这个一开始就很好奇另外两个性别的beta这时竟然最先冲出来阻止兰威，理由是他认为这个药剂的成功率太低，根本制造不出来能匹敌真正alpha的进化人。

　　不过随即他就被肖博士打了头，无论是改造人还是进化人都有违天理，况且兰威还撒了谎，因为成功率根本不足百分之十，再则真有人改造成功也没办法在人类族群生活下去。

　　混乱当中，不知道谁先开的枪，紧接着咆哮声、嘶吼声以及凄惨的叫声混杂在一起。桑晚意刚准备趁乱退到安全地界，一张外套蒙住了他的头。

　　他被抱起来快速移动，屠宰场的楼梯是铁制的，踩在上面哐当哐当响。

　　直到安静下来，桑晚意也终于扒拉下外套

　　——兰威死了

　　他孤零零地躺在收集池里，眼睛睁着，死死望着桑晚意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怨恨自己没来得及给桑晚意注射那一针。

　　肖博士烦躁的抱怨声隐隐传递过来：“你他妈杀了他干什么！又得刨地了！”

　　桑晚意沉默地望着兰威，陆柠风则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一支非常小巧的袖珍电磁枪被塞进桑晚意衬衫遮挡下的裤子口袋中，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