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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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交接好工作，约好明日集合的时辰，便与姚夫辞别，三人坐着马车回学馆。
子英见现在只有三人在场，便开口问道：“伯春妹妹，你可是有心事？我见你一路上兴致不高。”
黄梓秾回神，笑着说：“没有，我只是想到今日收税时发生的事。”
“说起这个，妹妹你可真厉害，那么多人，你居然一点儿也不慌，还把那位大儒说得无话可说。”仲斯对妹妹的勇气很是佩服，若是他自己，恐怕连步子都不敢迈出去。
“二兄，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当时的情境，若是没人站出来必然会发生冲突，总得有人站出来而已。”天地良心，自己以前多半时候都是跟着导师和组长后面，做一个为项目摇旗呐喊的小跟班，现在一个摇旗呐喊的跑前面去冲锋陷阵，她也很慌！
子英认同道：“确实厉害，有些话连我听了都热血沸腾。”
“唉，当时只顾说，现在正发愁呢！”挖坑给自己跳的第一人，是她！
“愁什么？”仲斯觉得奇怪。
“伯春妹妹愁的是发的誓要如何兑现吗？”子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正是，一生为民服务，为民请命，确实是我的愿望，但这个愿望太过宏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怎么做到？”
“这个简单，做个好官就好了。”仲斯想得很淳朴，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
黄梓秾摇摇头，说：“君治清明时，自然是做好本分就好，但君治不明时，就不止如此了。当民与皇权有利益冲突时，你要站何处？皇权欺压农人时，你要站何处？民不聊生时，你站何处？”
还有没说出口的是，若有些事情做了对日后整个民族都有好处，可在现时的人民眼中是暴政，自己到时又该如何选择？
黄梓秾心里叹了一口气，环境是君权，思想却是为民，注定自己以后的官路坎坷，不会一帆风顺。但无论好走还是不好走，既然来了就得走下去。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子英和仲斯陷入了沉默，都皱着眉头在内心默默自问。
越想越觉得甚为艰难，这令人激昂的宏图大志被这兜头一盆冷水冲下去，一下子就现实了。
黄梓秾看他们眉头越锁越紧，便笑着说：“唉！是我把你们都带入沟里了，实在不应该。”
子英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伯春妹妹问得甚是深刻，这些问题我们从未想过，现在想清楚，往后出现矛盾才能更好的解决。”
“说不定我们至死也只是一个小官，现在想这个也是杞人忧天。”
“这可不对，既然为官，无论大小，都要为民负责，正因为是小官，才是直接面对百姓的人，我们更应该想清楚。”
“大官还可以在朝堂上与皇帝争辩政令对错，小官又有什么权力违抗朝廷的命令呢？若政令下达而你不去执行，那受刑罚的不就是自己吗？”仲斯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话让子英当场沉默，许久之后才无奈地承认：“也是，若真到了哪个时候，可能真会为自己而违背诺言。毕竟受罚受累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子英也很难想象，若真到了哪个时候，自己可以抛下寡母一人，慷慨赴死吗？
他不确定了！
眼看两人已经肉眼可见的颓废，黄梓秾连忙出言安慰。
“好了好了，我们还没做官呢，就已经为官场上的事情忧心忡忡，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无论处于哪个位置，不违此时此心便好。”
子英也笑着摇摇头，说：“也是，现在不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清楚。”
“对啊，还不如想明天怎么快点把活干完，去挖莲藕和捉鱼呢。”
仲斯一句话，把黄梓秾和子英都逗乐了。
这个大吃货！
第二天，三人一早赶到县廷，再次出发到卢阳乡，把剩下三个里的税粮给收齐了。
看着时间不够到达下一个乡，姚夫决定今日便先行回县廷，明日再继续收。
路上，仲斯迫不及待地提醒今天挖莲藕的这件事，姚夫便让仓啬夫跟车夫一起将粮食运回县廷，自己带着黄梓秾他们到湖里挖莲藕去了。
一群人来到湖里，观察了一下湖里的水深，决定由黄梓秾在岸边指挥，其他人下湖挖莲藕和捉鱼。
“这边，这边，从这个荷茎位置往下挖。”
“对，把淤泥挖开，下面有没有一根根的茎块？”
仲斯好不容易终于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兴奋地大叫：“真的有，还挺大个的。”
随即用力将它拔了出来。只见一个浑身是黑泥的东西被举了起来。
姚夫见了一脸嫌弃，就这？怎么吃？
“用水洗一洗，扔上来。”
“好咧！”仲斯就着湖里的水将淤泥洗净，露出白白胖胖的莲藕。
其他人这才发现，原来莲藕长这样，还挺白的。
“想不到淤泥下面还有这种好物，大家赶紧都下去挖。”姚夫激动地说。
这要是碰上灾年，又是一种食物呢。
想了想，他拉过一个小吏，对他说：“将附近几个里的农人叫过来，让他们也挖来吃。”
小吏领命而去，他才一下子跳下湖中，跟大家一起挖藕。
黄梓秾见大家已经掌握诀窍，便也不管了，沿着湖边，摘些近处的莲蓬，准备剥些莲子。
这湖里的水太深了，她一个女子不方便下湖，只能挑近处的摘，也没能摘到多少。
若是有船就好了，她一边摘一边想。
当她走完一圈回来，附近的农人都到了，正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下湖，跟着挖莲藕和捉鱼去了。
几个妇人见黄梓秾手里拿着莲蓬，有人便说：“小女娘，那个可不好吃，很苦的。”
“不苦，不苦，我教你们怎么吃。”黄梓秾把怀里的莲蓬放到地上，挑起其中一个，顺着莲子的方向撕开，露出一个个的莲子。
黄梓秾将它们一个个剥出来，放在手上给她们看。
“这些是莲子，可以直接生吃，有些清甜，后面会有些苦，因为里面有莲子心，这个是苦的。”
她把莲子掰开两半，露出里面绿色的莲心，“就是这个，你们不爱吃苦的，可以将这个挑出来就可以了。”
黄梓秾将它递给其中一位，接着便继续剥莲子，还给她们普及怎么吃。
“莲子除了生吃，还可以用来煮粥，很是软糯香甜。要是吃不完，还可以晒干保存，煮的时候泡开，跟新鲜的也不差多少。还有那颗莲子心，虽然苦，但它可以清心降火，若时常脾气暴躁口舌生疮的，可以用它泡茶喝，这个也是晒干就可以了。”
妇人们惊叹：“原来还有这诸多好处，那我们可都得多摘些。”
黄梓秾不好意思地说：“附近的我都摘完了，再远一些的只能划船才能摘到。”
“我，我家就有船，我回去搬来。”一位包着头巾的少女当即说道。
“那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搬吧！”黄梓秾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荷叶碎，对少女说。
“好呀，一起去。”她转身带着黄梓秾往家里赶。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萤，萤火虫的萤。你呢？”
“我原名叫伯春，字梓秾。”
“梓秾比伯春好听。”萤歪着头想了一会，评价了一句。
黄梓秾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也认同说：“嗯，我也觉得。”
萤见她认同自己的话，很开心，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一下子，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萤的家离湖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
只见一圈低矮的土墙围着，里面是两间有些破旧小木屋，院子里种着两垅青菜，旁边圈了一个鸡圈，几只母鸡正低头琢着草地上的虫子，另一边的墙角堆放着整整齐齐的柴火。
黄梓秾眼睛眨了眨，有些涩然道：“萤，你家几口人？今年可有种粮食？”
“我家就大父、阿母和我三个人，我阿父是刑徒，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服役。我家种了30亩粟田，都是族中长辈帮忙种完的。往年我们家三人也就种个十几亩，今年有新犁便多种了许多，粮食也丰收了。”萤开心地说。
“那就好，你们若有困难可有谁帮你们解决吗？”
“一般都是族中的伯伯婶婶们帮忙，只是，他们也很困难，能做的有限。但我们已经很感激了，阿母说过，无论别人做多做少，都应当心存感激。”
“正该如此。你家阿母是个懂礼感恩之人。”
“那是，我阿母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黄梓秾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墙，便问道：“你们可有种些桑麻？”
萤摇摇头，遗憾地说：“我们家没钱买蚕种，前些年家中也算富裕，只是阿父久不归家，大父担心之下大病了一场，我们只好将原来的大房子卖了，筹钱买了药，后来便搬到此处。”
黄梓秾有些心酸，可这小姑娘显然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笑嘻嘻地仿佛都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哎呀，找到了！”她从柴火堆里翻出一条木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了，有些蜘蛛网在上面缠绕着。她三两下把蜘蛛网扒开，又从里面翻出两条浆。
“东西找齐了，我们走吧。”
黄梓秾闻言便敛下心思，与她一起抬着船浆回了湖里。
远远地，她便看见一个老人家站在湖边，跳脚骂道：“哎呀，你们这群泼小子，莫要捉那些小鱼，让他们再长长。现在捉光了，以后就没得吃了。”
“哈哈，桑他们又惹族老生气了。”萤有些幸灾乐祸。
“那位老人家是你们族老？”黄梓秾好奇问道。
“是的，别看他老生气，其实人很好的。我家多受他的照顾，里部上下对他也甚为敬重。”
黄梓秾点点头，看得出来，那天王儒发难，还是幸得这位老者出言相助。
正因如此，她对老者的印象极好。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