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放任 ...
-
金色的酒液淌了满地，酒瓶顺着斜坡滚落，最终停在井盖上。
路灯被飞蛾的翅膀笼罩，层层叠叠的蛾影在地面摇晃着。残存的酒液顺着影子的缝隙流入下水道里，时不时传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凌晨两点，很多人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辛劳，躺下休息了。但对于白金瀚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黄瑶把床头灯拉灭，让一切都暗下来。
黑夜模糊去过往所有的界限，酒精让大脑丧失了正常的判断能力，不断鼓动潜意识里隐藏的作恶因子加倍狂欢。她在跌宕起伏的欢乐中失去了意识，不去思考后果，不去想明天的结果。
第二天是黄瑶先醒来的，她双手还环在高启兰的腰上，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地挪开。
高启兰睡眠浅，加上要时刻留心手机信息，防止医院里忽然有事，总是一点点动静都能把她吵醒。
黄瑶见她有醒来的趋势，立即就闭上了眼。
高启兰先是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然后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很久。黄瑶觉得她应该是在怀疑人生了，心里还在悄摸地偷笑。
等高启兰穿好衣服，黄瑶估摸着差不多，装出一副刚醒来的样子伸懒腰，揉揉眼睛。
高启兰正坐在酒店的软沙发上，昨晚造成的水渍已经干了，看不出一点痕迹——否则高启兰不会如此坦然地坐在那里。
“瑶瑶，我……对不起。”她犹疑不决地开口，“昨晚、我们…我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
那杯酒可没有任何的问题。黄瑶在心里说。
纯粹是你高启兰酒量不好，经不起造。
不过黄瑶不会把这些想法表露出来，她扬起个笑脸说道：“姑姑，我没事。前阵子哥还让我好好练练酒量，现在看来这事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高启兰整个人还乱着，就含糊地嗯了一声。
早上科室查房，已经没什么时间容高启兰再磨蹭下去了。
可和黄瑶滚到一张床上这件事对于高家唯一老实本分的小妹妹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于是黄瑶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事之后才把高启兰送走。
方才高启兰走得太匆忙，落下了她的灰色西装外套，黄瑶拿起来抖了抖，拍平上边的褶皱，放到自己身前比了比。
大件了点。
想到小时候，她也穿过高启兰的衣服。
/
黄瑶在农村里和混孩子打过架，也被不怀好意的成年人指着鼻子问候过家人。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村里人人都不待见她。
那会儿她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田里边瞎跑，跑累了就蹲下来在土地上用树棍子画画。
外婆到点了就放下手里的活来喊她回去吃饭，再后来，外婆年纪大了，她就不往那么远跑了。
虽说是个被人笑话的野孩子，但黄瑶那段时间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吃饱穿暖，还有外婆给她梳麻花辫子。
后来跟着老默过，日子则苦了点，不过还有糖吃，有学上，好像也还能坚持得下去。
直到外婆走了，老默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人给她梳辫子了，没人给她买糖了。
高启兰算得上是一个意外。
从香港回来，黄瑶住进了高启强家里。高启兰医院里没什么事的话，偶尔会过来坐坐。
“这就是瑶瑶啊？”
“嗯。”陈书婷应。
明天陈书婷和高启强要去见陈泰，叮嘱了手底下的佣人接完小孩儿之后不要在外边多逗留。
这阵子外头不太平，天气也不太好，陈书婷总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我去吧，明天我调休，也没什么事。”
“也行。”陈书婷说，“那麻烦你了啊，小兰。”
“没事。”
“哦，对了，这个是黄瑶的个人资料。给她办了转学手续，你明天记得拿去给他们校长。”
“好。”高启兰拆开来看了一眼。
小姑娘的证件照是以前拍的，扎着个双马尾，那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她面对镜头有些胆怯，眼神飘到不知哪里去，双唇抿得紧紧，就差把害怕俩字写脸上了。
高启兰看向一旁的黄瑶。
高晓晨霸占了全部玩具，不让黄瑶碰一下，陈书婷去厨房切水果，没看到这一幕。
黄瑶自己坐在角落里，看着年纪小小，却心事重重。
“瑶瑶，过来姑姑这里。”
黄瑶坐在客厅的另一边，抬起头，遥遥望着对面的女人。
她要做什么？
黄瑶在猜疑间靠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和高启兰隔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
“……没有。”
她要搞什么？
“那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黄瑶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要是有哪里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跟大人说，不要自己悄悄忍着。”
“好——”黄瑶特别乖地应道。
高启兰在这儿没坐多久便离开了，陈书婷监督高晓晨上钢琴课，黄瑶又成了一个人。
反正也习惯了，一个人起码还能放松一下，黄瑶自我安慰道。
高家的观赏鱼在池子里来回地游，怎么看也比水箱里待宰的草鱼看起来自在。
黄瑶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咔擦。”
陈书婷端了盘水果，故意把新鲜脆爽的苹果咬出点动静，“瑶瑶，在哪里干嘛呢？”
黄瑶抬眼看向陈书婷，说：“妈，这鱼好漂亮啊。“
陈书婷定定地看了黄瑶一会，移开视线：“吃点水果。”
黄瑶说：“好。”
高家哪里都是眼睛。
黄瑶慢慢摊开手，把手心里的汗蹭到膝盖上。
转到新学校第一天，黄瑶明显有点不适应这环境。
高晓晨经常转学，早就习以为常了。
高启兰提前了一些到学校去帮黄瑶交资料。
毕竟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的，高启兰没听这校长谄媚几句就打下课铃了。
“那我先去接瑶瑶和晓晨了。”高启兰拎起包，校长跟在一边一路送她出去。
高晓晨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高启兰点亮了手机屏幕，问晓晨：“瑶瑶呢？”
“我哪儿知道。”高晓晨不耐烦地道。
不一会，高晓晨的注意力转而被一边小摊贩上的新鲜玩意吸引走，他指着那台喷漆酷炫的玩具，说：“姑姑，我要那个遥控车。”
“行，我给你买，你带我去找瑶瑶，好不好？”
“好好好！”
高启兰跟商家付了钱，高晓晨说到做到，带着高启兰到黄瑶班里。
傍晚的夕阳将空荡荡的教室分割成一亮一暗的两个面，黄瑶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背着那个旧书包。
“看，她就坐在那儿，我叫过她了，是她自己不走。”高晓晨解释说。
“好，我知道了。”高启兰道，“你在这里等一会，不要乱跑。”高启兰跟高晓晨交代过后才走过去。
“瑶瑶，走吧。”
黄瑶不吭声，有点敌视高启兰。
“怎么了？”高启兰问。
“都是你们害的，我流血了。”黄瑶像幼兽露出獠牙，撕破乖巧的假象。
都是高家，一定是高家的那些食物里有毒。
“流血了？哪里？让姑姑看看。”高启兰不掩焦急。
黄瑶眼里噙着泪，双手搁置在桌面上攥得紧紧。
她霍地站了起来。
裤子上晕开的一圈血迹格外醒目。
黄瑶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后来告别外婆跟着父亲生活的时候也还小，外婆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而陈金默一个大男人更是不会想到给闺女科普生理知识。
高启兰心下了然，当即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黄瑶的肩上。
高启兰的外套是偏宽松一款的，套在黄瑶身上就显得更大了，都快到黄瑶的膝盖了。
“瑶瑶，你听我说，这个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许多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的。这个叫月经，是女生独有的生理现象。每个月或者每个季节，每一年，都会有几天这样流血的时候，具体的时间是因人而异的。通常来说就是三到七天这样一个情况，因为具有周期性，而且大部分女性是每个月来一次，所以叫做月经。”
高启兰轻声跟她说起月经期间需要注意的内容，黄瑶眨了眨湿润的双眼，颤颤巍巍地道：“你没有骗我吧？”
“怎么会？我是医生，不会骗人的。”高启兰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放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