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之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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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
——都是假的。
雨在下着。
台上的数学老师讲课正到兴处，一张唾沫横飞的嘴高兴得仿佛要咧到耳根，如同黑板上工整的板书一样让人厌恶。
顾皎皎冷冷看着把自己困于三尺舞台的滑稽小丑，倍感无趣地移开眼，把目光拉长放远，投向了窗外。
是在下雨。
细密的水珠从天而降，淅淅沥沥地同万物奏响一曲婉歌，音符跃过草木的枝叶滑进土壤，也许又下渗进了更深的地方。
顾皎皎神思急转，忽然意识到自己已是一名高三学生，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消极怠工。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注意力，便被同桌的手臂轻轻一撞。
女孩将手臂靠在嘴边，一边防范老师一边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皎皎，你男朋友又来啦！”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略显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不用看也能想象出来，此时那个捡来的便宜男友正一手抛玩着篮球，一手撑在走廊后窗窗沿，自以为深情的做作地看着她。
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沈昀都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位置毫不含糊地出现。坐在窗边的同学苦不堪言，顾皎皎跟他提起这事，他倒是爽快，买了一堆零食狗腿地去打点关系，隔着一面墙顾皎皎都能看见沈昀那条狗尾巴。
不安好心。
时钟的分针指向最后，秒针不负众望重合在第六十秒的刻度线上，下课铃声在刹那间轰然响起，与此同时伴随着整个楼层的欢呼，将数学老师干瘪的声音淹没得彻底。
小丑忧伤退场，教室里的人也一窝蜂走了个七零八落。沈昀笑嘻嘻地走进教室，长腿一跨，轻车熟路地登上了顾皎皎同桌的宝座。
他撑着头看她收拾，大件小件一样样被整齐放入书包，目光跟随女孩的手起起落落好几次，它们的女主人却毫不理会。
“顾皎皎，我送你回家。”
女孩拉上书包链，单手一甩背上肩，对于这样的搭话方式颇为不屑：“我知道啊，你哪天没送我回家？”
乍一听像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从顾皎皎嘴里说出来硬生生被掰成另一个味道。沈昀抓抓后脑勺，不正经地笑开：“没在一起的时候。”
“我随口一说你还真答？”
顾皎皎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往教室外走。沈昀抱着篮球追上去，依然嘻嘻哈哈地跟她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聒噪。
淡紫色的伞在顾皎皎手中气鼓鼓地撑开，沈昀顺手接过，将一侧习惯性往女孩那边微微倾斜，举在两人头顶隔出一片小天地，嘴上也丝毫没歇着。少女头疼地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多话，到底也没有开口制止。
小摊上香味扑鼻的吃食，躺在丝绒盒子里闪闪发光的饰品，街头的大型公仔，还有少年喋喋不休的清亮语音。一切都平凡而寡淡，少女沉默无言地走着，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大抵也是有些烦躁的。
走过第一个十字路口时顾皎皎终于停了下来，她从包里摸出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父亲”两个字。
沈昀伸个头过来凑近了看，拿着手机的手把屏幕往前者那边偏了一个度，少年于是识趣地闭嘴，顾皎皎按下接听键，无所事事地揪玩着身边人的衣角。
沈昀低头去看女孩漆黑的发顶，柔顺的黑色长直齐发倾泻而下，在洁白的制服衬衫上作出一幅素雅淡静的线条画。
也不知方才的嚣张气焰扔到了哪里去，此时顾皎皎轻声答应着电话那头父亲的安排，低眉敛目，神情温驯。沈昀咂叹只有这会儿她才对得起她的长相，似有惋惜地摇了摇头。
“叔叔要你在这儿等他吗？”
顾皎皎挂掉电话，“嗯”了一声之后开始寻找避雨的地方，沈昀哼着歌把她一路护送过去，将伞往她手里一塞预备离开。
“你好像很高兴。”
沈昀哭笑不得：“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不高兴。”
“哼。”
沈昀被这通无厘头的教训打击得外焦里嫩，他无可奈何地替她掰下上翻的衣领，然后潇洒地挥手告别。
“喂，沈昀。”
少年即将踏入雨中的脚生生停滞在半空，沈昀回过头去看她，纤细的人墨眸清亮。
顾皎皎握着伞的手朝他伸去，在自己冰凉的语气里微微颤了颤。
“你拿伞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之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