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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宸帝回宫后很是惊喜春君与九皇子亲厚,时常召两位皇子在膝下陪伴。

      皇贵妃如吊嗓般的鸭子心惊胆战了许多日,才将将放下心来,每每楚明回宫,她都要上下左右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楚明小大人般安慰自己不安的母妃,背后是一连串来自宸帝和太子的赏赐,奇珍异宝稀世之物。

      皇贵妃心中苦涩,自己的孩子此生彻底无缘那个位置。宸帝的赏赐是嘉奖也是警告,那么太子的呢?

      皇贵妃始终不明春君为何待楚明亲厚至此,择大儒名师教其,同进同出甚至快到同吃同住的地步。其实有个很浅显简单的答案,那就是春君单纯疼爱弟弟罢了。

      一日,宸帝与春君闲谈。

      “你这么喜欢明儿,何时娶妻自己也生一个?”

      “不了。儿臣还没有娶妻的心思。”

      “哼!你都一把年岁了,还不娶妻要等何时?朕还想抱皇孙呢!”

      “父皇壮年未老,等小九长大娶妻生子吧。”

      宸帝狠狠拧眉,“你一个兄长说的什么话,”他拍着龙椅,“这个位置日后你来坐,怎可无嗣!”

      春君淡漠,“日后再说吧。”

      宸帝摆手让他滚,此话题说过不下十次,宸帝想自己也无需再与他商量,塞个太子妃就行了!

      ……

      前朝风云诡变,长孙一族早已没落,此刻是丞相宋德一家独大。

      宋德是能臣,却不是清流一派,他追随的是皇家,坚定无疑的太子党。

      早朝结束后,春君乘车向宫外驶去。京城大族的青年子弟,时不时会办个文谈宴。请帖递到了春君手中,就在京郊陀山,不远,春君打算去看看。

      宋德的长子宋白墨同样在朝为官,与春君同岁,早年便相识。

      他揣着父亲所托,看见了太子车架便匆匆赶来,春君准其上来回话。

      宋白墨道:“殿下可是要去陀山,能否载我一程?”

      春君微微睁眼,让他坐下,道:“可。只是要稍等一会儿,小九也要去,本宫需等他。”

      宋白墨面色微变,春君缓慢转动手腕上的一串木珠,道:“小九活泼好动,这一路上少不了听他天南海北的说话。少砚,你想先同本宫说什么?”

      少砚即宋白墨的字,他正色行礼道:“殿下既问,我自当如实说来。”

      “自殿下归来,我宋氏一族决心效忠。殿下有勇有谋,朝中一大半和宋氏一样追随殿下,可仍有小人蠢蠢欲动。”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春君接过。

      他道:“我与父亲时常观察朝中动况,殿下应也有所察觉。皇贵妃时常派人候在大臣散朝的必经之地,行拉拢之事。这上面的,都有嫌疑。”

      春君展开一目十行扫过,都是熟悉的名字。

      春君道:“有劳丞相和少砚了。”

      宋白墨摇头不敢受,“臣等分内之事。”

      春君道:“这些本宫知晓了,自会应对,在本宫眼不能及之地……”

      “宋氏一族定当竭力守护殿下!”

      宋白墨语气坚定激扬,而后又稍显迟疑,道:“只是,殿下与九皇子……”

      春君道:“一个孩子罢了。”

      宋白墨还要说什么,春君漠然的眼神看过来,他闭了嘴。

      原本朝中大半看好的是九皇子,可谓与太子党分庭抗争,好在宋氏自始至终都是站太子这边,否则墙头草极大可能沦为春君磨刀的对象。

      太子殿下行事温和,与宋白墨从前认识的春君殿下并无两样。可正是这样,才犹显其厉害。

      有一日,一位大臣撞死在朝上时,血溅到了站得较近的宋白墨衣服上,不过一两滴,在深色的官服上丝毫不显,宋白墨惊骇了一日。毕竟刚刚才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死在眼前。

      那大臣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撞了便倒地而死,头看向的是高台。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春君已然见过太多,即便血溅到脸上,也能平静地擦干净,不外露一丝情绪。

      太子殿下极为厚爱九皇子。

      宋白墨看着自上马车后就扒到春君身上胡闹的九皇子默不作声地想。

      殿下脸色的温柔神情也不似作假,已为人父的宋白墨想到自家可爱的孩子也不由自主笑起来。

      心道,殿下或许是需要陪伴。

      他在心中叹气,为何又偏偏是九皇子。想起父亲那日所言,觉得太子殿下却是该娶妻生子了。

      宴设在半山腰,宋白墨落后一段距离上山,云齐悄无声息在他身后道:“宋大人。”

      宋白墨被吓到,汗毛耸立,惊恐地望过去。

      云齐道:“是否为杨泽、童夷生、崔净、梦卫……”

      他一张一合,吐出数个人名,宋白墨顺了气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与皇贵妃有交集的大臣。

      宋白墨点头,“不错。殿下这么快就告诉你了,这人可不少,殿下的计划不便透露,不过若是有需要,尽可来找父亲和我。”

      “……”云齐呢喃自语。

      宋白墨没听清,顺着他目光看去,赫然是春君牵手带领的九皇子。

      此山在京城界内,景色极美,山道也有人打扫,上去也不难。

      宋白墨喊了他几声,云齐仍一副呆木模样,宋白墨颇不悦嘟囔道:“殿下怎得留你在身边?”

      说罢提步赶上,摇头心想,云齐从前也不像如今这般呆笨。

      ……

      这样的宴会,春君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暗戳戳瞧着小皇子。

      在座的家世都不低,齐齐起身见礼,春君牵着他从人群中走过,朝着众人留出的上位而去。他偏头含笑听小皇子说话。

      兄弟情深,当真让人感叹。

      朝廷站队,无需太过殷勤的投诚,春君扫视在场人的面孔。

      “不必拘束,寻常谈诗作赋,本宫久闻陀山文谈会雅名。今日得空,见诸位神清气爽,想必会留下许多传诵之作。”

      春君举杯示意。

      跟过来的随侍将几箱珍奇赏玩抬至中央,全然是名家字画和孤本古籍,识货的惊叹不已。

      春君只道,这些便是作诗的彩头,数量足够,在座的可尽兴而归。

      “小九,你不是早就嚷嚷着让皇兄带你出宫吗?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春君道。

      小皇子手一指,“皇兄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宋白墨撩袖大作,兴致上来,文人也有武将的风范,个个举杯痛饮,好不快活。

      吟诗作对不绝,随侍提笔飞快记着作下的诗,纸卷长长曳地,墨香四溢与酒香混杂。山风穿亭而过,竹帘轻摇,春君昏昏欲睡听着弟弟扳着指头数有多无聊多不好玩多没意思。

      “皇兄!”小皇子不高兴了。

      春君撑起精神,“嗯?”

      “皇兄说带我出来玩,我高兴坏了,哪知道就是坐在这里听他们说话,我在宫里听够了夫子们作诗!不想再听了!”小皇子道,“皇兄,我好不容易让母妃答应我跟着你出宫,你带我去玩玩嘛……”

      “你想去哪玩?”春君道。

      人声嘈杂,没有几个来打扰春君,他坐在这场热闹之外,小皇子硬要拖他过去。

      “想去雪山!去草原骑马!去山顶!”

      春君无奈又真实地道:“小九,皇兄没办法。”

      小皇子手舞足蹈停住,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春君道:“等小九长大了,自己就可以去,不必依靠皇兄。”

      小皇子不解,“皇兄为什么没办法?皇兄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能去,为什么我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而且,这里本来就是山,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山顶?”

      “小九,你问题太多了。”春君合眼。

      童声稚嫩,小皇子声音说得又小,在春君耳边催眠般好睡,见他没反应,小皇子使了蛮力拉他起来。

      春君多日少眠,头痛欲裂,他无奈,“又怎么了?”

      “我要去山顶。”小皇子丢下一句就往亭外跑,跑到一半又停步回头,“皇兄你陪我。”

      春君当然不放心他一个小孩子去山顶,所有随侍跟了去,他缓步跟在后面一直看着。

      风景不错,权当散心罢!

      此山不高,顶处的迎客松婆娑横斜,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春君只听见一声依赖信任的呼叫,“皇兄!”

      春君回头,眼睁睁看见小皇子身影向崖边落去!

      一阵兵荒马乱,春君箭步冲过去时,膝盖跪地,与硬石相撞骨头生疼,春君抓住小皇子,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

      小皇子吊在山壁外脸色惨白,春君全身紧绷,“来人!来人!一个个都死了吗!”

      随侍匆忙反应,云齐离得最近,他搭手过来,伸向兄弟俩紧紧交握的手间,却是拉扯开来!

      “皇兄……皇兄……”小皇子带着哭腔唤他,扑上来的随侍无一不是拉着春君,大喊着,“殿下!殿下!”

      大力将他往后拖去,春君一阵耳鸣,他看见小皇子唤他的口型,才五岁,为什么用尽全力都拉不上来。

      云齐……

      他同样在使力分开春君和小皇子的手。

      春君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席卷而来,汗水从突出的青筋而下,春君此刻能做的是牢牢地抓住弟弟的手,除此之外,只有巨大的无力。

      随侍们全然傻眼,跪地磕头哀嚎,连滚带爬往山下跑去。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和九皇子坠崖了!”

      因为恐惧在山道磕的头破血流,往山下疾奔,只盼两位殿下安好,不然他们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

      此次是文谈会,春君未带宫中侍卫,只得回宫召人,各家子弟纷纷派人而来。

      至天黑,仍无两位殿下踪迹。

      ……

      白玄来收拾烂摊子。

      话说,他正在天上与其他仙君闲话,突然感到一股属于自己的仙力剧烈波动,便知道是春君撕破了白玄给他的纸。

      白玄飞快赶来,千钧一发之际,白玄用仙力铺网接住了往崖底坠落的兄弟俩,若慢上一点,就要被崖底的碎石扎成筛子。

      不死也残。

      坠崖的冲力,春君和小皇子陷入昏迷,他们悬在半空,白玄凌空瞧着。

      他有些不明白了。转而抬头望去,只见上方云齐一张死脸扒着往下面看,白玄手一收,便将其勾了下来,轰声砸在地上。

      “怎么回事?”

      他冷声道。

      云齐吐出一口黑血,瘫在地上起不来,“仙……”

      白玄在他面前蹲下,钳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左看右看,道:“我说怎有些不对,大胆小鬼,哪来的还不滚出来!”

      他原先把云齐死魂从地府里勾出来,只道是成了鬼再回去有些怪异,没想到这魂根本不是云齐!

      “云齐”不咳了,扯出诡异一笑,“我亦能完成仙人所托。”

      春君出事,白玄心情不大美妙,假意挂着笑道:“滚远些,本仙不需要。”

      “云齐”嘴角不停流血,流到白玄手上前一刻,白玄颇为嫌弃松开手。

      “逃得过阎罗殿法眼,道行不错。神鬼不同道,你我好生相谈,你出来,我亦可装作不知晓。”

      “云齐”道:“仙君与我联手,各取所需。”

      白玄已经不耐烦,“都说了不需要。”

      “你莫在这拖延时间,本仙没多的功夫。既不愿,本仙只好将你擒住送回地府去。”

      “云齐”脸色一变,姿态极低地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说道自己本是百年妖怪,眼看着要化形却被一瞎眼道人无辜斩杀,他魂不得安,在地府游荡许久,出来只想报仇。

      白玄皱眉道:“这与本仙无关。你占了他人肉身,合该自己离开。”

      “云齐”阴恻恻笑道:“仙君所言极是。如今却是我想走走不了。仙君将我拉回凡间,可还记得条件是什么?”

      白玄姿态悠然,他当然知道。竭力辅佐春君,铲平一切障碍。

      空中浮现一处水镜,回放着先前崖上一幕。

      果然死物就是死物,万不可随意利用。

      白玄不再与他废话,双手结印要将其拖出来。

      “你走不了,我来帮你。”

      “云齐”反身一扭,却被钉住不能动弹,眼见魂体被拖出一半,他大叫一声干脆化作了一阵黑雾逃向天边。

      白玄注视着他逃去,并未追及。

      白玄察看两位皇子伤势,都是些被树枝刮烂的皮外伤。把他们放下平放在树下,白玄盘腿阖眼守着。

      他回想了一下,能确定自己勾出来的就是云齐的魂。世间鬼魂千千万,丢几个凡人的地府根本不在意。

      可这百年大妖的,还是不能小觑。

      不过白玄不打算管了,本是自己从地府里跑出来的,是地府鬼差失责,与他无关。跑便跑了,只要不来犯他的事。

      那么,云齐的魂呢?

      白玄看了一番,瘫在地上的云齐只是一具躯壳,白玄叹口气,拂袖而过,云齐化作点点亮光消散。

      春君先醒了过来。

      没用多长时间,只不过派来的人还未寻到他们。趁此机会,白玄朝春君解释了几句。

      春君怒道:“仙君的意思是不管了吗?要我等凡人去对抗妖鬼?今日之事若再发生,仙君能及时赶到吗?”

      他声线因怒气和后怕而颤抖,紧紧抱着昏迷的小皇子,“倘若只我一人牵涉其中,可小九无辜,他才五岁,何遭如此劫难?!”

      春君思及坠崖前的情景,痛苦地闭上眼。

      白玄沉默了一会儿,道:“以防万一,我会守在你们身边。”

      凡间与天上时间不同,至多几个月。况且,地府不会坐视不管。

      春君脱力不语。

      此后,宸帝震怒,诛杀当日所有随侍,皇贵妃在圣前哭得昏天黑地,直呼太子殿下要害九皇子。

      宸帝甩了她一巴掌,令其幽闭宫中思过。

      一时之间,朝廷风向又有变化。

      春君夜半惊梦,梦到母亲双手鲜血淋漓站在床边,哀嚎着祈求春君将她的手砍去。

      血滴滴答答流了满地。

      春君一时没回过神。空荡荡的殿中,静得能听见他的心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死寂,太子暗卫将密报呈上来。一只苍白的手接过。

      春君冷眼看着上面的字,感到天旋地转跌坐回床上。

      朝中所有立场不明的大臣,接二连三惨死家中。一个两个尚说得过去,数个引起人心惶惶。

      京兆尹全力追查,春君已被宸帝秘密召见多回。

      怀疑是他下的手。流言四起,要尽快给出交代。

      纸张被用力的五指戳破,春君披起外衫连夜要往太和殿而去。

      “殿下。”白玄拦住他。

      春君已经搬回东宫,暗处守卫重重,对白玄来说仍如无人之地般来去自由。

      春君冷静一瞬,与他对峙,“本宫之前已然说过,仙君莫要蹚浑水,此番频频害人,可还配为仙人吗!”

      白玄有些糊涂了,虽被误会,仍先好脾气道:“这难道对殿下不是好事?”

      春君衣衫单薄,在长廊上被夜风一吹,从头到脚的冷。他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本宫想要的,会有人双手捧上来,何须争夺何须杀戮,又何须仙君插手?”

      白玄无心在此事与他争辩,忽觉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

      “杀人非我所为。皆是套着你那下人的皮囊的鬼魂干的。为的是向殿下您表忠心,倒正如殿下所言,您想要的,会有人捧来,这不就是吗?殿下可别说心里一点没想铲除他们。”

      “殿下若一直这样天真,小仙不得不明说了。地府里爬出来的鬼,无一不是执念深重不愿投胎,即便此刻未害殿下,以后可说不准。人的花言巧语尚不足信,”

      更遑论恶鬼的。

      白玄没有说完,让春君自己清楚。

      春君不是傻子,刚才昏头了才怪罪到白玄头上。

      凡间皇室,有龙脉相护,恶鬼垂涎的只怕就是龙脉。这可不得了,白玄只待回天上禀明此事。只是这抓捕一事,自然轮不到他。天上和地府,向来是泾渭分明,互不插手。只是涉及到天上所管的龙脉,那就不得不告知天上。

      月光冷凝,春君垂头束好衣带。刚才太急了,未曾注意。

      他已然被盯上。怪异的却是心中并未太多恐惧,肩上搭上一只手,白玄放软了语气,承诺道:“我会保护殿下。”

      春君淡淡一笑,“仙君想要什么?”

      白玄险些笑出声。

      神仙给你什么受着就行了,我还能图你什么。凡人又能给神仙什么呢?

      他隐去眼中笑意,只摇了摇头。临走前告诉春君,“小仙的存在,望殿下莫要告知你的父皇。”

      春君一只脚踏进门内,侧身回望。

      再英明的帝王,在长生一事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愚蠢。宸帝已经在海外寻高人,炼仙丹了。

      眨眼的功夫,眼前只有一片空旷,早无神仙的身影。

      春君扶着门框久久未动,夜黑风高,只想着便觉危机四伏,春君身处其中,神智十分清醒。但却无能为力。

      如何抵御恶鬼?

      正如第一个大臣惨死时,春君已然派了高手暗卫。

      他们活着阻挡不了春君,他们死了,或许是助力。却更像悬在春君头上的一把刀,明晃晃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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