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斯文的夫人

20、第 20 章

　　梁泽城是个宝地，地处中原，有沃野千里。除了中间的城郭，四周几乎都是良田，除了北面有个平阳原。
　　平阳原中间一隆起，绵延跌宕，状若长龙。
　　因其太过生动，住在这百里附近的人时常黑龙入梦，穿梭云上。
　　陈国以古昭国为荣，国君得知此事下派当朝国师上婴前来查看。
　　众所周知，黑龙是古昭国的图腾信仰。
　　上婴大人亲自光临，梁泽城百姓个个都想一观国师大人风貌，与太守共守城门口等着这位尊贵的大人。
　　后来在平阳原上，国师大人掐指一算，感恩上苍！这可是古昭国某位君主的陵墓！
　　国师大人内心澎湃膝盖一软顺从跪在地上大拜，百姓跟着效仿，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此事上报国君，国君大手一挥下令梁泽城为此陵陵邑。
　　国君曰，“有先祖庇佑，此乃我陈国之大幸！”
　　梁泽城本就因农而盛，帝陵一出又跟着水涨船高，闻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人来多了梁泽城由盛而繁，在黑水河对岸，一座百米高的楼隔拔地而起，与帝陵隔水相望，名为“临云”。
　　这位客人也临云而来。
　　“请问哪位是狐祖前辈？”客人面容不凡，身姿飘飘从云端走下，行了一礼，眼中疑惑道。
　　是个生面孔，一看就只是天上来的神仙，白玄并不认得，不打算理会。
　　多半没什么好事找来。
　　白玄白荷面容相似，身形相似，气息也大为相似。一时有些难以分辨。
　　“我是。”白荷含笑向前走，回礼作辑。
　　客人不疑有他，伸出右手请他到一旁说话。
　　白荷脸不红心不跳，走时回眸挑眉一看。
　　白玄独自整理衣领，不经意看过去几眼。
　　远处高大的城门露出巍峨一角，隐隐传来丝竹之音。
　　很快客人说完话告辞，白荷走过来。
　　“他说他是……”白荷顿了一下，“命薄仙君殿内的神仙，这里有一封信要给你。”
　　“信？”白玄接过，神情莫名。两指夹着薄薄的信纸，上下看着。
　　“阿玄与友人，向来是用法术传信的。”白荷开口道。
　　言下之意是有问题，白玄懂他的意思，将信拆开来只见上头说着一桩往事。
　　白荷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看见白玄眉头越皱越紧，信无火自燃，化为乌有。
　　“是真的。”他低低道了一句。上面有命薄的法术印记，不能被伪造的。
　　“我丢了件东西在这城里，要将它找回来。”白玄又道，面无表情被风吹得咳了几声。
　　信上说，他六百多年前下凡在昭国时，遗留了一颗仙丹。
　　命薄书能窥来日事，上面记到不久后因为这颗仙丹，凡间风云暗起争相夺取，又是一片乌烟瘴气。
　　仙丹被找出来之时，就是凡间大乱之日。白玄这个前主人逃不了责。
　　现在能做的，就是先一步找到仙丹。
　　此事告诉白玄，是违了仙规。只好转几个弯告诉他。
　　命薄心思一向简单，叫他殿中神仙传信和他用法术传其实并无两样。
　　白玄头痛，实在是太凑巧了。
　　“能帮我个忙吗？”
　　白荷正在玩头发，往城中看。黑色的还有些些新奇。闻言扭头瞪大眼睛，抿着嘴笑，“当然。”
　　白玄微笑，“谢谢。先进城再说。”
　　·
　　城中繁华热闹，道路可容多辆马车齐头并驾。齐整宽阔的路面行人走走停停，有官兵在路口巡逻把守。摊铺被严格控制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酒楼，有酒肉香气溢出，熏得到处靡靡。
　　路两边最多的就是早食摊子，白玄走过去。
　　包子热气腾腾，一个个又大又饱满，摊主喜笑颜开招呼着。
　　“吃肉的还是吃菜的？”白玄抓住白荷就要摸上去的手，“不要直接去拿。”
　　白荷乖巧点头，“为什么？”
　　“很烫，还没给银子。”白玄淡淡说，拿出碎银，又朝着摊主，“我要一个肉包一个菜包，不用找了。”
　　摊主点头欢喜接过，用了两个油纸包住递给白玄，拿在手上刚好，热乎乎白白软软的。
　　周围人很多挤来挤去，白荷围在白玄身边挡住，几乎贴着白玄的背，顺势就把脑袋放在白玄肩颈处。
　　第一次到有这么多人的地方，白荷有些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地观察。
　　喧闹的大街，谈笑的行人，他看见绫罗飘荡的楼上美丽亮眼的绸缎，还有许多朝他们看过来的好奇目光。
　　他捏捏白玄的颈肉，小声道，“阿玄……”
　　正值冬日，说话伴着小小气团，轻轻吹拂在颈上。
　　“嗯？”白玄回过身，拿个包子给他，带他到人少的正路上。
　　白荷一口咬下去，很烫，面不改色咽下去学着白玄咬稍小一口。
　　“我第一次来凡间，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白荷道。
　　“不习惯？那以后得多见见。”白玄随意道，一手按压住侧额的头发，一手招呼白荷，“别磨蹭，走快些。”
　　包子吃完了，油纸还在手上，弄得手指油腻腻发光，白荷顺手拉过油纸自己拿着，快步上前。
　　白玄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一心想着命薄送来的信。
　　落在凡间的仙丹……
　　他摇摇头，也不算落，是他自己留下来的。要不是走在大庭广众下，他真想仰天大叹。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这都多少年了，按理说仙丹也该烂了，莫不是带个仙字还真烂不了？何况，他又把仙丹落下何处了？
　　物是人非，或许在原地也说不准。白玄若有所思，脚步是越来越快，眼睛也没闲着，注意着周围。
　　梁泽城生活安逸，百姓走路慢慢悠悠自带一股闲适之气。这二位相貌不凡衣袍纷飞，着实惹了不少目光，不乏带着些打量好奇。
　　白玄受过的注目多了去了，已经不在意，只一个劲寻着自己要找的东西。
　　白荷却是越来越不好意思，他四下看着，又侧过脸抽闲道。
　　“阿玄脚下生风是在找什么？一双眼睛看不过来我可以帮着看。”
　　话语温柔，同他的目光一样。
　　“无事，你跟着我就好。”白玄道。
　　梁泽城主道宽阔，四通八达的，白玄在熟悉路线。比起买张地图，白玄觉得这样的方式更好。走了一圈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全部路线白玄心中已有了大概。
　　回头看见白荷正拿着手帕，额角有汗。白荷微微一笑，低头擦起来。
　　他倒是想给白玄也擦擦，奈何白玄脸上都没红一下，更没出汗了。
　　“去客栈。”
　　白玄不缺银子，带着白荷就往城中最大的客栈走。要了间上上上房。
　　“两位只要一间？”掌柜模样憨厚，眼中闪动不定。手掌磨蹭着台上大锭银子，出手阔绰的总是惹人喜欢。掌柜笑意加深，面前两位面生，他混迹梁泽城多年对城中权贵的脸记得是一清二楚。心下暗想这莫不是哪来的新贵？出手阔绰其一，气度不凡才最是小瞧不得。
　　整座客栈有七楼，呈圆形，中间镂空从顶垂下一精美绝伦的木制浮雕花灯。大堂是食饭之地，此刻正值半上午，用饭的人不多。
　　“一间。”白荷道，笑得和气。
　　掌柜却心下一惊，“是是是！”面上不显，招手来小二，“快带两位贵客上五楼去，好生伺候着。”
　　又朝他们弯腰，“两位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房中有吊铃，一拉即可。饭食、热水也随时都有。”
　　小二在前头带路，从大堂穿过上正中铺着地毯的楼梯，掌柜跟在后头一个劲说，送至二楼才回去。白玄神色疏离，白荷或一点头，也是毫无兴趣地回答一二。
　　掌柜短吁摇头抹了把汗，心道这近些年头的公子哥们可真不好伺候。随即又笑颜大开去迎下一位客人。
　　小二默默带路，不敢多说。到了房门前侧身推开，低着头道，“两位老爷，就是这了。”
　　他们进去后，小二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离去。
　　门关上后更显清静，房中雅致，架子上放有绿植，伴有淡淡的木头香气。窗户落地，亮光透过糊窗的布照进来。趁着光，桌子放在旁边。
　　窗户上下两个，底下的是封死了的，白荷推开上面窗户，靠在栏上笑着。
　　白玄跪坐在软垫上，窗户就在旁边，拿起桌上放好的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白荷注意着，侧身露出大半的光。
　　“站过来些，不要靠在上面。”白玄偏头，笔尖立在纸上方，墨滴渐渐凝起摇摇欲坠。
　　在落下前一刻又及时将笔放下，双手叠在膝上。
　　说罢目光重新落在纸上，梁泽城的大致路线。他不需要知道所有的路线通向何处，只用知道去古昭国帝陵怎么走就行了。
　　他思来想去如果说仙丹落在梁泽城，那么只有帝陵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平阳原，地处梁泽城北。白玄垂眸深思，刚才匆匆而过，城北有围墙隔开，重兵把守。
　　“阿玄！”白荷很是开心的喊道。
　　白玄回神，看见他撑着脸笑嘻嘻地跪坐在对面，不端不正的，半个身子趴在桌上。
　　白玄时常会因为要做某件事而烦躁，比如说他要找那颗仙丹。也时常容易受到外界感染，比如说现在白荷脸上明晃晃的笑。
　　不得不说他的心情也稍微好起来。
　　“怎么了？”白玄浅笑抬头，往后撤了撤。
　　“一间房，一张床。今晚阿玄与我就要同床共枕了。”
　　白玄挑眉，边笑边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
　　“是这样没错。不过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只能自己睡了。”
　　“为何？”白荷询问。
　　白玄心情不错，又把纸展开，指着最上头画了圈的地方道，“我落下的地方应当是在里面。白天凡人多不好找，所以我晚上去。”
　　白荷拿起纸，上面墨迹四开，弯弯绕绕，都是白玄凌乱画几笔。记在心中，思考的时候就随意画画。
　　白荷认真看着，很快放下，“刚才跟着阿玄的时候，经过一个地方，有许多……”白荷皱眉，好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主要是他没见过。
　　“有许多，穿着同样衣服的凡人。阿玄要去那里？”
　　白玄笑着点头。
　　白荷能注意到，一是因为有些许方位感，二是路过那时白玄放慢了脚步，还有站着一动不动将目光投来的凡人。
　　“我也去。城外时答应了帮阿玄忙，当然要做到。”
　　风吹进来，白玄侧目看着桌上的纸被吹起，又刚好落在用来暖屋的火盆里，燃烧着。
　　“倒是积极。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白荷眼睛随着他动，真挚道。
　　“不急。”白玄摸上他的头，理好些许乱发，眼睛看着他，“不是第一次来凡间吗？明日我先带你去到处逛逛。”
　　白玄心下思索着，十万山那边是要去一趟的。看着白荷同他很是相似的脸，白玄觉得自己不必费劲跑去了。如此，笑得更深了些。去十万山也不需要做什么，在山里转一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