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斯文的夫人

13、第 13 章

　　“公子长得真的是好啊！眉眼清秀得像个姑娘，就是，诶呦，可惜少年白头。”一衣裳破旧但干净整洁的老婆婆拉着白玄的手，拍了又拍，“老婆子的嘴不中听。莫怪，莫怪，就是公子气度不凡，怎的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我是迷了路，婆婆。”白玄笑眯眼道。伞被他收起来了。
　　话说白玄在雪原走了许久，走着走着就碰到这个老婆婆，他仔细一看，周围的雪不似原上那么厚。隐隐约约还看得见几处绿意。白玄眼睛好，前头就是一处村庄。
　　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雪原上有凡人村落。更别说苍野原环境恶劣凡人是生存不下来的。
　　老婆婆耳朵不大好，“啊？什么？”
　　“我迷路了婆婆。”白玄凑下腰去，跟老婆婆耳朵隔着刚好的距离。
　　“什么？”
　　“我找不到路了，婆婆你能带我走吗？”
　　“啊？小公子你大声点！老婆子我听不清啊”
　　“我说，婆婆你能带我去你家吗？”
　　“哦——”老婆婆这次听清楚了，忙说好。
　　老婆婆步履蹒跚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跟他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白玄不时“嗯”几声答应她，有些好奇四处看。
　　零落有几棵长青树，越走近村子雪就越少，泥巴路，和雪在地上，一脚才上去有黏腻之感。白玄瞅了眼脏污的衣摆和鞋子没有反应。
　　老婆婆笑呵呵道，看上去慈祥极了，“小公子受得？”
　　“自然受得，婆婆。”白玄伸手扶住她，笑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
　　“婆婆，你是一个人住吗？这么冷的天不穿多点？”
　　老婆婆又没听到，继续走着。
　　村子里很安静。天色将晚，个个门屋紧闭，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时不时有人影闪过。伴有细小的说话声。
　　“杨阿婆！这么晚才回来，你家孙儿孙女到处找你嘞！”一木门打开，王四探个脑袋出来，狠咳几声朝着门口的小雪堆吐了口痰出来。
　　“是了……是了……我孙儿孙女还在家等着呢！我要快些回去！”杨阿婆念叨叨，脚步加快，一手摊开一手握拳打上去，“诶呦！我这记性，说了要出去给大幺小幺找吃的嘞！”
　　白玄步子迈大，扶住她手肘。
　　王四瞧见他，眼睛一眯，“哟——杨阿婆你带了个谁回来？”
　　王四把门全部推开，往外走几步。
　　杨阿婆脚步一顿，“我带了个谁回来？我带了个谁回来？”她转过身子，耷拉着眼皮，又尽力往上瞧去，白玄比她高很多。
　　夜风吹过，杨阿婆面对着他，衣服紧紧贴着身上，弯曲的背让她看起来跟一张弓似的。
　　说完之后就没了声，王四跟石头一样站在旁边。
　　“婆婆，是我。”白玄无视诡异的气氛，笑道。
　　杨阿婆一听，“哦，哦，”转过身去继续走，朝王四道，“我带这位小公子回家去，回见，回见……”
　　“阿婆刚刚那位是谁？”白玄随意问道。
　　“小公子问刚刚那个啊？”杨阿婆正常道，白玄没有开口，她接着道，“王四，那个是王四，老婆子我看着长大的……四五十了，人勤快能干，婆娘死了，有两个儿两个女，能干勤快，养着他……是个混的，说话没大没小，几十岁了……”
　　杨阿婆时候颠三倒四，白玄无心听胡话看起天上的弯月来。
　　没注意走了多久，面前是一茅草屋。月亮正好在屋上头，银辉洒下来盖在屋顶照得雪亮。
　　窗子里黑的，杨阿婆推门进去，半个身子隐在暗处，向他招手。
　　“小公子，到家了快进来……”
　　“怎么这么黑，婆婆你把灯点着我再进去。”
　　“家穷没有灯，快进来小公子……”杨阿婆还在招手，催魂一样一句接一句“快进来……快进来……”
　　白玄脑子有病才过去，他瞧着附近还有亮灯的人家，便走到窗子边敲了敲，“在下一游人，夜深想借宿，不知可否？”
　　“啊！”窗里传来女人惊叫，声音颤抖着，“谁……谁？！”
　　白玄又重复了一遍，里面没了声音，他静静站了会儿，窗子被小心打开。
　　一灰布束发的妇人，小心翼翼站在窗子后面，窗边有个小桌上面放有针线，妇人手里拿着一块布。
　　她看见外头是人好似舒了一口气，小声道，“你等着。”
　　“多谢，麻烦了。”
　　白玄看见她往里走去，传来说话声。
　　她在问她男人，留不留得他。
　　白玄转头，杨阿婆还站在那还是那个姿势。白玄轻笑一声，悠悠道，“婆婆，夜深露重您又穿这么单薄着凉了怎么办，快进去才好。”
　　妇人开了门，“这位公子，进来吧。”
　　杨阿婆这时才动作起来，噌噌跑过来，“你这孩子，说了到我老婆子家住一晚，怎的又麻烦黄婶子。快些随我回去。”
　　“这……”黄婶子看看他又看看杨阿婆。
　　“黄婶子回去吧，回去。”杨阿婆推她道。
　　黄婶子应了声，就进去关上了门，灯也熄了。
　　“那麻烦婆婆了。”白玄笑道，恍若没看到她的怪异。
　　杨阿婆重重哼了一声，进到屋里把灯点上。
　　白玄走进去，家徒四壁，空荡荡的。
　　“婆婆怎么又有灯了？”白玄故意道。
　　杨阿婆掀了下眼皮，往床榻那边走，“老婆子我突然找到了。”
　　白玄看过去，榻上两个小稻草人。
　　一个灰衣服一个花衣服。白玄悄无声息凑过去看，杨阿婆转背碰到他脑袋，瘦小的身体往前弹了一弹。
　　“诶呦喂！小公子小心着点！老婆子我可不禁吓！”
　　白玄直起身手背在背后，顺势坐在榻上，就挨着穿花衣服的稻草人。
　　“婆婆这是你孙女？”
　　“是啊。”杨阿婆站在满是虫洞的木柜子边，枯老的手在里面翻找什么。
　　白玄把她孙女拿起来，稻草扎手得很，白玄
　　仔细看了看就是个普通稻草人没妖气没鬼气。
　　杨阿婆把东西找出来转过头就看见，顿时“诶呦”一声，夺过她孙女
　　“你这孩子怎么讨人厌起来！”
　　她老脸一皱，把翻出来的薄被子丢在榻上，又把她孙儿拽出来。
　　白玄向她告罪，杨阿婆摆手“行了，行了，你就睡这儿……我婆孙三睡里头去……省的你又欺负两个小孩子，都多大个人了……”
　　她慢悠慢悠往里面那间屋晃去。
　　白玄坐了会把灯吹了，靠在床头。
　　屋里很潮湿有股霉味，他不需要睡觉，自然不困。
　　很显然这个村子是假的，没妖气没鬼气的，白玄又深吸几口，确实没有。
　　再结合那婆婆只碰上他，就只有一个可能都是那藕精搞怪。
　　他也不用找猫来了，自己就跑来找他了。
　　白玄无声笑了笑，有点灵性但不多。
　　脚上湿的不舒服，白玄略施小法，全身上下都换成了新的。洁白得在黑暗里好像都发着光。
　　他起身推开门出去，这次一点泥土灰尘都没沾到他身上，隔了一层透明的空气，白玄虚虚踩在上面，脚步轻盈地往外走。
　　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后面有座山，白玄打算去看看。
　　弯月当空，跟钩子似的，翘起的角成个小尖，看起来要把天戳破一样。
　　白玄提了提衣摆，手指曲折成好看的形状，
　　夜间有虫鸣，此起彼伏地叫。
　　四周有树有草还有带荧光的不知名的小花，一点都不像在雪原上。
　　白玄继续走，前面的坡越来越抖，荆棘丛到处都是把路都堵完了。
　　似乎要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白玄视若无睹，袖子一扫，脚一踩，荆棘丛如碎纸般破开散在空中。
　　坡还是很陡，他脚下如生根一般，即便是陡成插在地面上他也照走不误。
　　“小小伎俩。”白玄笑着摇头，面容依旧温和，像是个包容小辈胡闹的长者。
　　再往上，景象忽然变化，风雪迎面袭来，白玄站在了山巅，地上的雪淹没了脚踝。
　　衣袍“哗哗”响，他俯视而下，底下的村子如幻如影，有层透明的膜罩着。
　　“结界……”白玄捏着手指骨节，踢了脚雪下去。
　　雪碰到结界的时候就无了踪影，白玄“啧啧”两声。
　　半蹲下去起势就往下跳，重力之下落到结界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响。
　　白玄又使劲碾了几脚，刚看上去完好无损的结界就从他脚下裂开，碎成无数块悄无声息散在空中。
　　白玄轻飘飘落地，雪就跟着他落下来。
　　白玄漫步而行。还是得让这藕精知道谁才是这片雪原上的老祖宗，管他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