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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妒 ...

  •   齐芸院子里的梅树被挖走了,又种了桃树。
      苏母说那血似的红梅因为这孩子出世就枯了,这胎又是个女孩,许是阴气太重,得找棵桃木压压这没来由的阴气。

      虽然不是当着齐芸的面说的,可下人传着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齐芸当时就气了,还没出月子,顶着冷风就嚷着让人把桃树挪走。

      恰时,苏筠吉出了门,苏母打发了个嬷嬷过来,也不知在屋里同齐芸说了什么话,等那嬷嬷离了院子,就听见齐芸在屋里哭闹起来,还让下人把女儿抱去了偏屋,再不问冷暖饭饱,但像是没了这女儿一样。

      好在有个贴心奶妈照顾着,苏筠吉每日终了事务也会来看看,沈佳禾心疼小芜梅才出生没多久就受了这委屈,时不时也来看看她,或是带些小孩的衣物玩意,或是给奶妈塞些银子。
      院里的桃树到底还是种下了。

      过了冬,府里又进来了位女子。
      正是苏筠吉的那位外室。

      一顶小轿,打着傍晚的时间,就从小门抬了进来。

      没声没响的,也就几个下人看见了。

      等第二日沈佳禾起床洗漱时,卿荷进了房间,悄摸地同她说:“咱们院后面,来了个女子。”

      沈佳禾还不以为意,问她去后面干嘛。

      卿荷撇撇嘴,凑在她耳边说:“是你那位兄长的外室,昨晚抹黑娶进来的。”
      “早起来的时候,那些下人都说疯了,但谁都不敢同你那嫂嫂说,最近她坐着月子,脾气可暴了,她们生怕挨罚。”

      沈佳禾皱起眉,又叮嘱她:“因着小芜梅,嫂嫂最近确实气不顺,这事可不算好事,你也得少说。”

      “我知道。”卿荷笑着掐她腰,惹得沈佳禾痒得笑着坐到了榻上,还一边打她手背。
      卿荷又小声说:“我方才送衣服时,悄悄绕去院子后面看了眼,那外室真真娇柔,看人的眼睛水一样,确实比你那嫂嫂好看。”

      沈佳禾哼了一声,揶揄道:“论好看,谁比得过你,你既这样说,回头我让兄长也来见见你好了。”

      才说完,不等卿荷反应,沈佳禾便出门去给苏母请安。

      沈佳禾或许不算了解苏筠吉,但也知道,苏筠吉这人不管对旁人如何,但对家中长辈仍是恭敬的。
      纵然再喜欢外室,若没得苏母点头,这女子断不能进府的。

      只是可怜齐芸,尚未出月子,夫君却又娶了位妾,若是日后知晓了,免不了一阵闹腾。

      沈佳禾又想起来尚在襁褓的小芜梅,心里开始觉着沉闷起来。
      明明是大人的事,到最后还苦得却是不通人世的孩子。

      也不需日后了,沈佳禾才陪着苏母没多久,齐芸便闹哄哄地也带着丫鬟涌到了苏母的院子。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将院中修剪花草的丫鬟吓得往后躲起来。

      才一进门,齐芸立马声泪俱下。
      “母亲,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她贴身坐在苏母右侧,近来脸上总算显出些红晕气色了。
      自打生了芜梅,齐芸当时气力还算好,但后来坐着月子,身体反而空虚了,每日靠补血的药食养着,气色却总是不见回来。
      尤其是那次,因为桃树,化雪的天,她只着两件贴身的衣衫便跑了出来,受了寒气,便一连好几天都起不来身。

      沈佳禾抬眼看她,往日那般犀利果断的女子,现在却因为丈夫纳妾而哭得这般不顾形象。
      一时间让人唏嘘。

      透过齐芸,她目光放空,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若是没遇到卿荷,又或是再过几年,卿荷离她而去,余生漫长,她是否会真的喜欢上苏嘉韫,是否也会因为丈夫纳妾生子而心生妒意。

      齐芸哭得没完。
      苏母起初还好言哄着,后来被吵的没了耐心,放了茶杯,厉声呵她:“行了!不过娶了个妾室,你就哭成这样?好歹是我苏府的夫人,往日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懂事聪慧的,没想到在这种小事上失了气量!”

      从她嫁与苏筠吉以来,苏母待她一直如亲女,往日和蔼的婆婆,头一回训斥她。

      齐芸止了眼泪,她眼中有惊讶也有悲哀。
      “若是筠吉过段日子再将那女人娶来,我倒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才生了女儿,尚未出月子,他便着急纳妾,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让人寒心吧。”

      齐芸擦了眼泪,她又把话递到沈佳禾面前,道:“佳禾,你说是不是。”

      这话,无论如何说,都是得罪人。

      沈佳禾故作为难,小心地看了眼苏母不悦的神色,只好说:“嫂嫂和兄长的事,佳禾不好说什么,但兄长做事向来有分寸,嫂嫂也断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最近大事小事,嫂嫂不宜思虑过多,还是尽快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苏母眉中愠色稍退,但待齐芸的态度未变:“行了,不过是多个妾室,纵她再如何得筠吉喜欢,也不过是个妾,还能压你一头不成?你如今生孩子气血亏损,大夫也说了,你这几年是不能再有孩子,不如趁着闲时,把身子养好了,往后等她生了儿子,你便留着自个养,也少受一份苦不是。”

      听完这话,沈佳禾心中一紧,她之前并不知道齐芸这几年已然不能有孩子。
      而她刚刚还特意让齐芸养好身子,这岂不是刚好扎到了对方的痛处。

      不过沈佳禾心里也了然了,先前齐芸不喜芜梅,想来也有这个原因。

      齐芸被教训地再无话可说,她咬着牙,只得规矩地道了句:“母亲说的是,今儿是我失了分寸,芸儿记下了。”
      她想来也是不服气的,但还是低了面子,乖顺地退了出去。

      只是临走时,看向沈佳禾的眼神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怨意还是悲哀。

      齐芸回去后,也确实没再找那小妾的麻烦,但也当她是不存在。
      每日规规矩矩地在自己的院子里坐月子,还改了性情一般,又把原本厌弃的女儿抱回房里,亲自喂养。

      许是苏筠吉担心齐芸还会闹得不安生,也没让小妾入院子,自打入府来,便一直安顿在较为偏僻的后院,而他去的次数也并不频繁,大多时候还是住在自己院子里陪妻女的。

      一切似乎都没太大的变化,只是等齐芸身子大好了,她又开始上手管家。
      沈佳禾也乐的清闲,她本就不喜欢处理这些,她比不得齐芸算的一手好账,也治得好下人。
      等齐芸第一回开口,她便把大部分账本册子送了回去,仿佛是丢了个大麻烦似得。

      至于那位小妾。
      据说是个落魄秀才家的女儿,母亲死的早,父亲多次科举不中,失了意,便染了上酒瘾,后来某个冬天喝多了,夜里抹黑回家,不小心失足落了水,第二天被人捞起来时,人都冻得发紫,没气了。

      也是个可怜的人。

      沈佳禾曾跟着卿荷去看望过一眼。
      那妾室确实生的貌美,和下人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和气得很,她行事规矩谨慎,大概也是听说了齐芸的脾气,便从不往正头夫人的院子去。

      她父亲是秀才,她也认得些字,知道沈佳禾这里有些新书话本,偶尔也会壮着胆来向沈佳禾借书。
      她语气谦卑,借到了书,寒暄两句便低着头又回自己的屋子了。

      *****

      冬去春还,府中倒也相安无事。
      等齐芸彻底出了月子,府中大小事务便全全交还给了她。

      沈佳禾丢了差事,每日便得了不少空,就连早上也能多睡好一会,开了春,整个人气色红润了很多。

      只是春困秋乏,最近总是没来由地犯困,沈佳禾有时躺着看书都能睡着,一睡便是小半日。

      卿荷悄悄摸进房间,便看见沈佳禾躺在藤椅上,睡得正香,手中还拿着本书,松松地搁置在身上。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沈佳禾后面,看着沈佳禾熟睡的样子,竟觉得好生有趣。

      今年天气暖得早,院中新搬来的茉莉也开得早些,卿荷路过时采了几朵,本来放在袖中留香,现在却一时兴起,全掏了出来,又一朵一朵地插在了沈佳禾的发髻和钗子上。

      卿荷站直身子,笑着欣赏自己的杰作,却不想“杰作”本身却突然醒了。
      “又在偷摸什么呢!”

      沈佳禾没征兆地就睁开眼,确实吓了卿荷一跳,她心虚地把手在衣服上蹭蹭,若无其事地坐在藤椅侧处。
      “我哪偷摸干嘛了,这不也才来呢,就看你在这睡着。”

      “是嘛。”沈佳禾偏头看她,满头插得凌乱的茉莉也随之一动。
      显得她足够单纯又有趣。

      卿荷忍不住抿着嘴憋笑。

      “你来。”沈佳禾打了个哈欠,困意散了几分,她朝卿荷勾了勾手指,道:“再靠近些。”

      卿荷有些不解,却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她不喜欢沈佳禾那般规矩又复杂的发髻,每天只懒懒散散地绑着,今日算是认真了,还特地在耳后编了一缕头发。

      没想到沈佳禾抬手就抓住了卿荷垂在耳边的头发,不怀好意地笑着,把藏在手心的茉莉迅速别进卿荷松散的发髻中。
      “让你偷偷摸摸,我也送你朵好了。”

      卿荷恍然。
      “你原来装睡呢!”

      沈佳禾撑起脑袋,眼睛含笑朝对方轻哼一声。
      “你进来时脚步声可不小,我早醒了,就想看看你要干嘛。”

      她拿书抵着自己的下巴,眼眸一转,笑道:“却不想你竟这般幼稚,好笑,好笑极了。”

      “诶呀,早知你醒了,我便不捉弄你了。”卿荷撑着藤椅的扶手,去摘沈佳禾那满头的茉莉。
      “其实,还挺香。”

      就在这时,门口多了一阵脚步。

      玉笺儿就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书,看着屋内的两人,一时间不知是进去还是离开。
      直到卿荷回头看看她,“玉笺儿?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了?”

      “我,我。”玉笺儿耳朵通红,她一只脚跨进门槛,可想了一会,又抬脚站回外面。
      “夫人,我来送书的。”

      沈佳禾坐了起来,她鬓边还有朵茉莉没摘下来。
      “什么书?”

      卿荷回头看了眼玉笺儿,一边低声对沈佳禾说话,把她鬓边的茉莉捻了下来。

      玉笺儿咬着嘴唇,赶紧把目光低了下去,却有恭敬地回沈佳禾:“是大夫人的那位姨娘,来还的书。”

      原来是苏筠吉的那小妾。

      沈佳禾又躺了回去。
      “那便放在桌上吧。”

      玉笺儿便小心地进去把书放下,目光不定,她余光快速地扫了眼离得很近的两人,又迅速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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