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误杀爱丽丝

6、亲密

　　“小喻的老师让我去一趟学校。”

　　我爸皱眉，“你开学之前不是刚带他体检过，怎么学校那边还找你。”

　　小喻身体不好，所以我每半年都会记得带他去做一次体检，他俩觉得这种小事不需要回来一趟多花上几百块的路费，所以每次都是我记好时间要么在我俩都放假的时候去，要么请假去。好在父母给我们俩都办了医疗保险和低保，能少花一些钱。小喻总缺维生素什么的，倒也会记得按时吃，非常细心体贴，从来不让我操心。

　　等我毕了业有了稳定的工作，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我真的想说我尽力了。我没有任何能力独立生活，我没法解决任何一件小事因为我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没有一丁点的社交能力。我麻木而平庸。我拿出了我从前满不在乎的社交能力换得了一个成绩。那时，我真庆幸还能考上这样一个大学。

　　当我到小喻学校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穿着统一的校服的感觉，不由得有点怀念。小喻班主任把我领进办公室，我有点恍惚。这个办公室的布局和我高中的一模一样，然给想起了可哪给老师跑腿的恐惧。

　　他的班主任应该不到三十岁，很年轻，个子很高，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说话也很温柔。我下意识以为他应该是教语文的，没想到问起他说是教外文的。他拽出办公桌下面的一把椅子，请我坐下。他给我的观感很好，因为遇到过那么多陌生人，他应该是我相处起来最舒服的一个了。

　　“您是李喻同学的，姐姐吧？我是他的新班主任，之前的那位王老师因为一些原因去替补另一个教毕业班的老师了。您好，我姓周。”

　　“周老师。”，我微笑着点头，“小喻不太懂事，可能会为您的工作带来一些麻烦，我也要兼顾我的学业，可能照顾小喻也不是那么方便。真的很抱歉”

　　“李喻同学一直是很听话的，成绩也一直非常优异的。但是据我所知他不怎么爱交际。这次请您来呢也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整的我挺惶恐的，“李喻同学从上次考试之后就一直病蔫蔫的，我担心会影响他，所以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怎么样了呢。我认为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家长。”

　　我没感觉到意外，但是还是忍不住难过。“小喻在高一的时候做过手术之后，恢复情况还是挺好的。医生说他的身体不太适合长时间进行一些剧烈的运动什么的。”

　　“那么一些运动会的项目就不太适合他了。”周老师皱了一下眉。“实不相瞒，他前不久跟我申请做体委，但是我不太清楚这样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之前和一中比的篮球联谊赛能看出来他的运动天赋，其实我也不太希望他被埋没。”

　　我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小喻的未来。但是他的成绩很好，还很聪明。他可以拥有更好的出路的。

　　“李喻同学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一直能在学年排进前三名。”

　　“我也想支持他的爱好，但是实在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况且其实我觉得他的成绩，可以让他有一条更稳定的路的。麻烦老师帮我开导开导他了。”因为我也不能很好的教育他，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周老师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我提前跟赵铭说好了，所以他早早就等在那里。离开之前周老师要了我的微信，说要把我拉进家长群里，以后通知一些学校的消息倒是也方便。

　　我上车之后，发现赵铭在低头发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意识到我上车，他才回神。

　　“在想什么？”我微笑着看向他。他愣愣的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我，随后淡淡垂眸笑了一下，启动了汽车。我有点奇怪，赵铭很少对我笑，除了在外面一副笑面虎的样子，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他真的很少笑。多数时候看我的眼神都是，好像透过我在怀念另一个人。我有的时候会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因为他就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盯着你，像在看一个物品一样。

　　我不惊喜他会送我礼物。他总是送一些东西，好像女孩子用的。比如，现在我手里的这条项链。感觉它不怎么昂贵，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看。链子倒是很普通的黑色细线，看起来就很结实，但是最中间有一块很透亮的蓝色的方形石头。这个到很像是手工串起来的，因为实在是有点粗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它正方体的形状和通透的像海水一样的颜色给我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这是什么昂贵的宝石吗？”我忍不住好奇问他。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那倒不是，从我一个朋友手里买的，他在国外没事喜欢倒腾一些好玩的东西。”他笑笑，“你不是快过生日了，算你的生日礼物。”

　　我半路说饿了想吃火锅，他就找了家店带我吃了点东西。我吃了很多，但是他吃了很少就放下了筷子给我剥虾。我问他，他说还不怎么饿。今天他的心情好像不错，回家后仔细的帮我检查第二天要带走的东西。

　　“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计算机编程赛。”他顿了顿，抬头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我把这个程序处理一下再走，你准备跟我一起吗，去B市，也能旅个游？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很想和你呆在一起。”

　　我惊讶的看着他，根本是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快提出想做点什么的意愿，他甚至还没有过一次正经的表白啊。他简单的告诉过我这个比赛，我能感受到他的认真和志在必得。不过这次他总在试探似的，默默观察我的态度，尽管我一般都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每当我预判到他的一句话快说完的时候，就会在恰当的时机放空眼神，用单纯的、透彻的目光盯住他的双眼。我的分寸拿捏的非常好，因为我知道他就吃这一套。每次他都会淡淡的和我对视，但是这次他忙着整理换下来的衣服，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神态的变化。

　　我整理一下心情，有时候没必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我跟他根本不算是恋爱关系。他简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既然根本不考虑给我一段正式的恋爱，那就没必要跟他交流太多的真心了。

　　“我记得你在三月中旬还有一个宣讲。”

　　“那个会影响评奖评优，我会按时去。之后会带你出去玩。”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这时候他已经自如的换好了家里的睡衣。我自然的接过他手里拿着的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卫生间放到了洗衣机里。

　　他在洗澡，他的衣服规矩的摆在窗边的沙发上。我随手把卧室的灯关上，望着二楼映进来的灯光，我脱下披在身上的浴袍，爬上床把边上的台灯打开。

　　我随手拿起赵铭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我根本看不进去。他出来了，他根本没在意我的目光。他穿着棉质的拖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我知道毛虫总要褪去自己筑的茧，我把最后的外壳轻轻剥去了。我看见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在这张宁静的普蓝色的床单上留下淡淡的水渍，我别过头去不愿看见昏黄的灯光。我把书打开放在并拢的腿上，冰凉的封皮让我轻轻战栗。我倚靠在床边，长发垂下遮挡住了部分的视线。我躲闪着目光不去看他，缩进了蜗牛的壳里。

　　蜗牛原来是有尾巴的，它的尾巴被牢牢拽住，蜗牛动弹不得。蜗牛的触角碰到了我的脚趾，我轻轻瑟缩了一下。触须总会是伸长了的，书本掉在地上，我记住了其中的一句，“理智与疯狂的界限”，真是美丽的白鲸，白鲸会喜欢浸润他的大海吗。

　　迷乱中，蜗牛爬到了我的嘴边，濡湿的粘液让我很不舒服。我轻轻的拒绝，他头回顿了顿。在他坚决之前，我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赵铭，你爱我吗？”

　　他只贴住我白皙的皮肤，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挣扎，他掐住我的腰，那是我的软肋。我瘫软下来，眼泪从眼角滑下。他重重吻去了，仿佛要把我的每一寸肌肤都啃噬掉。

　　“爱，我的宝贝。”

　　我赶上了中午的飞机，赵铭把我送到机场。周老师说小喻最近的状态还不错，我并不担心小喻，主要是无暇顾及他。我是相信小喻的自律的，他可太能照顾好自己了。

　　“事情整理完就去找你。”他顺手帮我理好耳边垂下来的碎发，我低眉顺眼装害羞，道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办理好登机手续之后，我终于登上飞机，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还好嘛，淋得这么透会感冒的！”

　　一个小姑娘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我们两个的头顶上。我蛮意外的，头一回有除小喻以外的人关心我。这时候是初春，在下毛毛的密密的细雨，除了淋得人不能抬头看，倒也没什么的。学校在离火车站很近的郊区，我在等我爸妈回来路过这里，说要看看我，顺便拿给我一些什么东西。正好也是周六，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个后门等着了。这个后门建的光秃秃的跟监狱似的，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笑死，我又不是傻子。不过不是傻子的人还是没带伞。

　　小姑娘笑得很甜，说她是12班的。我们分班是按号的，1到7班是差班，8、9、10是中间的，11到14班是稍好的，这些班大概都是六十人；15、16、17班是最好的班，也就是赵铭之前在的班级，一个班三十人左右。我是11班的，也是班主任口中班级里中等偏下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