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攻的守护准则》千锒千花

3、第三章

　　清苦的药香随着氤氲的热气逸散在室内，苏安歌将手探进水里引起轻微的涟漪。感受到水温还算合适，他轻轻揉了揉钝痛的额角，撑着浴池边缘站直了身体。

　　今天身上的疼痛更加剧烈难忍，头痛和眩晕感也在加剧，让他不得不提前沐浴，但似乎这药浴的作用对他也没那么大了。

　　不过这浴汤中的材料实实在在是千金难求，减轻他身体上的疼痛只是附带的，更重要的是要养足他的气血。

　　“呵……”

　　苏安歌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为了这最佳的“药材”的药性，他的父亲大人可真是煞费苦心。

　　不再多想这些惹人厌恶的事，身上的疼痛感也早已适应，苏安歌开始褪去外衣。他不喜欢别人的服侍，所以当他沐浴的时候，并没有其它人的存在。

　　但当苏安歌正要解下里衣系带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苏安歌抬眼，目光落在了浴池旁案几上的香炉上。那器皿说是香炉，但却没有燃香，盖上也无明显的镂空和装饰性的雕刻，整个上盖光滑平整，只有一圈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小洞，像是想要把其中的东西紧紧关在其中，让它不见天日，但又不得不为其留下这得以喘息的空隙。

　　此时那香炉里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苏安歌放在系带上的手紧了一瞬，不知是因为那窸窸窣窣让人内心起毛的声音，还是这声响代表的含义。但他面上却无任何表露，像是好客的主人一般，语气带着笑道：“安歌不知有客人前来，略有怠慢。不知阁下此时在屋顶是想挑个好视野赏园中风景，还是想与我共享这药浴？”

　　苏安歌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也不着急，继续道：“看来客人并不是很愿意露面，那安歌也不强求。只是有一只调皮的红蝶，她的磷粉不小心落在了客人的身上，即使客人此时不愿出现，终有一日我也可请你共饮一杯。”

　　说完这话，苏安歌也没有等回答的意思，手指再次搭上了腰间的系带，似是想要就这样继续沐浴之事。

　　但是从窗户翻进来的黑色身影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苏安歌闻声回过了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身着玄衣劲装的男子，又微微侧头从半开的窗户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眼前这人在日色未沉之时，便着黑衣闯他人住处，还这样干干脆脆地显露人前，不知道是人傻还是艺高人胆大。

　　但在这青天白日就能避过这别院的层层守卫，接近这府内的中心，能力确实深不可测，也不知是哪家能请来这样的高手。

　　不过……这人长得着实不错。

　　苏安歌一向喜欢好看的东西，无论死物还是活物。即使此人可能来者不善，但看在这脸的份上他还是回答了这人的问题。

　　苏安歌伸手从浴池中沾了一些水，往屋顶弹了弹。

　　玄衣男子便看见散落的水珠似是分别落在了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上，顺着一个斜向下的方向缓缓滑落，最终全部隐没在案几上的香炉中。

　　“这是……蜘蛛丝？”玄衣男子一点即透，又看了看停留在苏安歌肩上，刚刚随着自己进屋的红蝶，皱了皱眉道，“你用蛊？”

　　“嗯？”玄衣男子的回答让苏安歌有些惊讶了，“你知道蛊？”

　　玄衣男子目光从苏安歌的脸上划过，有些迟疑地道：“据说……用蛊者大多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是吗？”听到这样的回答，苏安歌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笑了起来，“倒也没错。那你现在害怕吗？”

　　“不怕。”

　　“为什么？”

　　“你打不过我。”

　　“哈哈。”这回答让苏安歌彻底笑出了声。但是因笑而产生的抖动带动了身上的疼痛，让他的笑很快收敛了一些，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只是嘴角依旧泛着笑意，他弯了弯狐狸眼，手指点了点停在肩上红蝶的翅膀道，“可是我这红蝶身上的磷粉不止有追踪的功能哦。”

　　他这话让玄衣男子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传闻中蛊师是用蛊下毒之好手，于是连忙运气感受了一□□内的经脉状态，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玄衣男子的怔愣让苏安歌心情更好，他朝男子走近了几步，问道：“你怎么这么呆？说什么都信。是谁派你来当刺客的？你想杀了我么？”

　　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苏安歌只着了一身单薄的里衣，一股淡淡的药香窜入玄衣男子的鼻中，这样近的距离让玄衣男子不知道自己闻到的是浴汤里的药香，还是眼前之人常年用药而自带的体香。

　　即使玄衣男子明知眼前的人无丝毫的内力，自己一招便能制住他，但是男子还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头也偏开了来，不再注视那张让他感觉心跳加速的脸，说出的话也结巴了一下：“不、不想。”

　　苏安歌看着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耳廓早就红了一圈，心中不觉好笑，道：“那你做这梁上君子干甚，难不成你——”

　　苏安歌拖长了音调，引得玄衣男子转过头看他。

　　苏安歌指了指浴池道：“想做采花贼？”

　　这下不止耳廓，男子整个耳朵都变得通红，那鲜艳的色彩差一点蔓延到脸颊。

　　男子自觉招架不住，想立刻离开这里。

　　“好了，不逗你了。”苏安歌心情很好地饶过了他，退开了几步，免得真的将人吓走了，“我知道其实你来这里好几次了，让我猜一下，你武功很好，但离得这么近也不动手，必然是不想杀我。之前我在凤歌楼见过你，你和你的同伴都是江湖中人，而不是被培养的暗卫，自然也不是国师或皇帝派过来保护我的。那……你是因为某些原因来窥察我的吗？”

　　玄衣男子用沉默表示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苏安歌心中有数了，也没有逼问他：“既然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恩怨纠葛，是否可以做个朋友？”

　　玄衣男子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安歌眼里浮现出满意的笑意，接着问：“那你能告诉我名字吗？”

　　“燕七……燕飞宸。”

　　燕飞宸不自觉将自己真正的名字说了出来。他知道今天犯了很多做任务时不该犯的错误，但是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总是脑子一片空白。

　　燕飞宸反省自己，难道是自己面对诱惑时的训练不够？还是那红蝶的毒性是迷惑人心？

　　燕飞宸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不知道还要被套出什么话来，于是道：“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然后便看到了苏安歌略显失望的神色，知道他平日只有一个小侍从陪着，大概真的有些寂寞了，又不忍心道，“你、你脸色不太好，早点休息。”

　　“好。”

　　苏安歌身上确实难受，眩晕头疼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于是也没有勉强留他。

　　但是当燕飞宸转身正要从窗户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落地声。

　　他连忙转过头，便看见苏安歌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燕飞宸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担心地喊道：“苏安歌，你还好吗？”

　　但此时苏安歌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喊，只觉得身体里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即便习惯了与疼痛相伴，但是这种疼并不是习惯了就能感受不到的。

　　苏安歌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他想要睁开眼看看现在的状况，但是眼前却一阵一阵发黑，不知道是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还是头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睛处于短暂的失明。

　　这种黑暗和疼痛共存的状态，好像让他回到了三年前，那个让他不愿想起却永远忘不掉的噩梦，耳边似乎也开始充斥着窸窸窣窣不知道什么爬行的声音，还有他人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

　　以及黑暗中那人像是看被他掌控在手中的虫子一样轻蔑嘲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