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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死因 ...

  •   公主出行配备的马车,车内装饰华贵齐全,坐榻上铺着软和的毛垫子,谢宜斜倚在圆枕上闭目养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敲自己的膝头。

      奉和十年,谢宜和乐舒被囚禁在冷宫,苏月皎憎恶谢宜,纵容谢昭去冷宫欺负她,所以谢昭还有她宫里的那些宫女内侍闲着无事,时常会来冷宫欺凌她们,乐舒将谢宜护在自己身下,她身手不错但也只能咬牙忍着,她还了手就会被人安置新的罪名。

      而苏月皎那人最是顾及自己的地位面子,当然不会自己屈尊到冷宫那种地方去,直到她正式被封为继后的时候,或许真的是无处无人能让她炫耀展示自己的得意,她只能想到冷宫里的谢宜。

      也是因为那次,乐舒被苏月皎带来的人打伤,留下了伤疾。

      又过了挺长一段时间,慢慢的那些人不再来欺负她们,后来听冷宫门外的侍卫提到过一嘴,才知道苏月皎患病在床,谢昭也没了心思来冷宫找事,因着这事她们两人的日子才变得安稳了些。

      奉和十二年,皇后薨逝,丧钟声传至冷宫,十岁的谢宜坐在破败的石阶上,身旁立着一柄粗糙的木剑,是乐舒用捡来的粗树干制成的,剑柄上残留着未擦拭干净的血迹,谢宜原本白嫩的手心,如今满是狰狞可怕的水泡和伤口。

      钟声贯耳,谢宜怔怔看向宫墙之外,虽知不可能,但谢宜仿佛真的听到了几层宫墙之外,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她低头发笑,笑得细弱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那是她第一次因一个人的死而感到快活,掌心的疼痛都因为这种情绪而消磨、淡化……

      苏月皎久病不愈而死,当时谢宜并不在意她死于何病,心里觉得患病而死是她的报应。现在想想,如果真有天赐的因果报应,死的人应该不只是她。

      “听说苏贵妃成为继后半年左右,她就卧病在床,久病不愈,在奉和十二年十月去世。”谢宜掀开眼皮,坐直身子问道:“芙蕖,你可知她患了何种病疾?”

      芙蕖正在往取暖的炉子里添黑炭,听谢宜这么问,她放下手里的铁钳子,答道:“惠顺皇后生病后,陛下曾下旨不许人随意谈论皇后的病情,所以具体是何种病症,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在坤宁宫当过值的宫女提起,惠顺皇后时常咳嗽呕血。”

      谢宜了然点点头,没再多说多问什么。她移动身子靠近窗边,手指挑开帘子,雨变大了,长街上来往行人举着各色油纸伞。

      芙蕖:“公主,小心雨水飘洒进来。”

      回到公主府,屋里也燃了炭火,暖和得很,不用再裹着厚实的大氅。

      谢宜坐在软榻上喝着沏好的热茶,芙蕖和负责扇风燃炭的侍女一起蹲坐在炉子旁烤火。

      铜炉里的炭火烧得通红,芙蕖说道:“今早厨房买了些个大饱满的新鲜栗子,公主可想吃烤栗子?这火烧得正旺,刚好用来烤栗子。”

      谢宜点头道:“去拿一些来烤吧。”

      芙蕖和侍女配合着用剪刀把取来的栗子开口,然后放到炉边上烤,时不时拿钳子翻动。

      她们忙着烤栗子,谢宜也不在一旁凑趣,她走进里屋,取出一直藏在手袖里的一方帕子。

      谢宜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留在外屋的人刚好看不见书案所在位置,她打开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里面是一小截木屑,是她第二次伸手碰那个印匣的时候,顺手藏下来的。

      黄花梨木自身有比较醇厚的香味,而细闻之下,这截木屑中还夹杂了其他的味道,同她在昱王府那些毒书册中闻到的气味是较为相似。

      谢宜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沾染的气味已经变淡了,她在坤宁宫时从指尖上闻到的味道比木屑上的更加清楚,她能确定那是血枯毒药的味道。

      而苏月皎的病同样会咳嗽呕血,恰恰符合了中毒症状。

      毒药被涂抹在印匣表面,所以那时谢宜的手微微汗湿,手指触碰到印匣上的那颗圆球,沾染了圆球上的毒药气味,但她偷藏下来的木屑只有少部分是匣子表皮,大多是里面没有被毒药浸染的黄花梨木,所以气味上会有干扰。

      血枯之毒本就少有人识得,中毒者如患咳血症一般,桑厌中毒时奚濯和京中医师都诊断不出,没有解决之法。宫中的御医怕是同样不知道苏月皎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这倒是解释通了,苏月皎封为皇后,不免时常接触装有凤印的匣子,在不知不觉中毒素积累在体内,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病情来势汹汹,不治而死,却不知她是中了毒。
      还有那只平白死在桌下的老鼠应该也是因为啃食了有毒的印匣才死的。

      今日不算白进宫一趟,至少她能凭借这些推算出苏月皎的真正死因。

      但令她十分不解的是:谁在印匣上下了毒?

      谢宜儿时把玩过那只凤印匣子,只有纯纯的黄花梨木香味,没有其他杂味,并且母后掌管凤印十年之久,如果那时印匣上就有毒,那母后定是也……

      所以……那毒是后来才下在印匣上的,是为了对付苏月皎。

      既想要置苏月皎于死地,又能接触到凤印匣子并在上面涂满罕见的毒药,宫里有这样的人吗?

      谢宜捏着那小截木屑,走到窗前,她心有疑惑,无处可解,但不论下毒之人是谁,她合该好好谢谢人家……

      窗子只撑开了半掌宽,窗外大雨滂沱,谢宜将木屑顺着窗缝扔了出去,细小的木屑在雨水的冲刷下,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谢宜走出里屋,回到软榻上坐下,满屋都是烤栗子味,芙蕖把烤好的栗子装在白瓷盘上呈给谢宜,“这几个都是烤好了的,公主尝尝。”

      想到自己手指尖上还沾了毒,谢宜没有立即去拿烤栗子,而是让人去打盆水来净手。

      昱王府。

      温雁原本是让人将那些有毒的书册全部销毁,但桑厌认为那些书册都是孤本,一把火烧了就真没了,有些可惜。

      桑厌想着要触碰到浸染了毒药的书页才会中毒,那她戴着手套,用书拨翻书,不就没事了。所以她这几日都在忙着将那些毒书册里面的内容,重新誊抄整理,等弄好之后,再将毒书册销毁。

      桑厌抱着已经誊抄好了四五本册子,想先拿去书楼归档,半路遇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奚濯。奚濯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的衣裳,肩膀处还有袖子和衣角都被雨水打湿了,“这么大的雨,你出门做什么?”

      “我出去的时候是雨小,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这雨又急又大的。”奚濯抖了抖手里的油纸伞,又把手里拎着的瓷瓶展示给桑厌看,“长柳居新出的羊酒,限瓶出售,我抢了两瓶回来,不错吧?”

      桑厌:“好端端的,怎么想到出去买酒了?”

      “我准备拿着这酒去找殿下聊聊。”

      “嗯?”

      奚濯靠近桑厌,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从量重山回到京城,一路上殿下和公主都没怎么说过话,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把公主听到我们俩的谈话这件事情告诉给殿下。”

      桑厌:“可明面上殿下和公主都说自己对对方不存在其他心思的,而且这始终是他们两人的私事,我们是不是不该过多揣度置喙。”

      奚濯认真分析道:“且不管他们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殿下真的喜欢公主,公主也喜欢殿下,但要是公主听到我们的话,误会殿下只是利用她,两人还没互通心意呢,就因为我们俩被扼杀了,这多不好啊。”

      “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桑厌腾出手来,拍了下他的肩膀,“那是应该告诉殿下的,你回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嗯……想好措辞,去和殿下好好聊聊吧。”

      “哎……”奚濯揪住桑厌的一角衣袖,不让她离开,笑嘻嘻道:“厌厌,你把书放到书楼,然后同我一起去找殿下呗,我一个人去有点怵。”

      桑厌笑问:“我陪你去,你就不怵了?”

      “嗯。”奚濯点点头,摇着桑厌的衣袖,“陪我去吧……”

      最受不了他这套,桑厌妥协道:“好吧,那你回去换身衣服,来书楼找我。”

      屋内酒香弥漫,三人围坐圆桌,桌上置着温酒的小铜炉,温雁喝了口温好的羊酒,入口醇厚,绵长回甘,这酒不错。

      奚濯:“这是长柳居酿的新酒,用羊肉酿酒倒也稀奇,殿下觉得如何?”

      “味道不错,是好酒。”温雁放下酒杯,打量着面前这两个欲言又止的人,“你们俩有事找我?”

      两人对视一眼,桌子底下桑厌轻轻踢了踢奚濯的脚,示意他告诉温雁。

      “殿下,是这样的……”奚濯深吸了口气,把谢宜听见他们俩讲话这事大致讲给温雁听,而后面谢宜对桑厌说的那些话,他没说出来。

      温雁看上去脸色如常,平静地喝着酒。

      “殿下,我们俩不是有意的,没想到公主会听见……”说完,奚濯又忙补充道:“当然,我们俩确实也不应该在背后议论殿下的私事。”

      “殿下,这件事……”桑厌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合理又不突兀,“咳……这事会不会影响到殿下?”

      两人都盯着温雁看,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温雁喝完杯底的最后一口酒,眼皮微耷,睫毛卷长,看不清眼底情绪,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温酒,声音平淡:“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么一句话三个字吗?

      这也太平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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