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患者》牙大仙

2、2

　　乔玛莉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
　　她来莱斯特两个月了，这两月一次都没遇见过除她以外的其他吸血鬼。她还以为这座小城市，是个干净的地方。
　　直到刚刚……
　　她回想起刚才那男人的眼睛，不禁摸上自己的脸。
　　刚才他，不会是要咬她吧？
　　乔玛莉不敢细想，只觉得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
　　“乔玛莉你还在这坐着干什么，楼上都要忙死了。”楼下经理一眼看见她坐着，满脸迷茫地不知道在做什么，赶紧指着她瞪眼。
　　她叹了口气，收了盘子赶紧动作起来。
　　可知道吸血鬼离自己这么近，接下来乔玛莉看谁都不太自在。
　　她端着酒到处游走，只想赶紧度过今夜。
　　等过了今晚，她要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再也不在夜里出来了。
　　夜越来越深，这处夜场里的人却不减反增。
　　加上电梯还没修好，乔玛莉跑上跑下，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玛莉，玛莉。”
　　她靠在墙角，想稍微喘口气，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
　　“经理，我不是想偷懒。”乔玛莉以为又是被经理抓包，无奈扭头。
　　来的却是路易。
　　他看起来也很忙，小跑着过来问：“玛莉，你看到佐伊了没？”
　　乔玛莉不解，“怎么了？”
　　“三号叫了好几次了也没人去，今天不是佐伊负责那一片么？可我怎么没见她人？”路易皱着眉头，很苦恼地模样，“我和辛西娅都帮她顶了好久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连带着乔玛莉也皱眉。
　　三号？
　　那岂不是那个吸血鬼客人在的包房。
　　乔玛莉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摇摇头，“她之前说要去厕所，也许是闹肚子了？”
　　“算了算了，最后还是我去。”路易摆摆手，抱怨了一番就要走。
　　“等等。”乔玛莉拦住他，“是三号叫人？我也要去那附近，我来吧。”
　　路易本来就不想爬楼，听她这话最好不过了，赶紧点头。
　　“太好了玛莉。”他脸上露出笑容，拍拍她肩膀，“下班了我们一起喝酒。”
　　乔玛莉摇摇头表示无奈，脸上顺着他挤出一丝笑。
　　一路又来到三号。
　　她有些忐忑。
　　佐伊不会是被他咬了，失血晕在里头了？
　　她不想和这个吸血鬼再对面，可她也不想佐伊莫名被吸血鬼咬脖子。
　　她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先生？”
　　却扑了个空。
　　除了仍旧满地的酒瓶，半个人影也没有。
　　刚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难道是走了？
　　她舒了一口气，觉得倒也没那么可怖了。
　　这层这么多人，佐伊说不定只是太忙了，路易也没碰上而已。
　　她这么乐观地想，然后关上门，打算先去厕所找找。
　　“佐伊？你在里面吗？”她到了厕所，可里面也没有佐伊的身影。
　　或许是在另一侧的厕所。
　　乔玛莉又想，然后朝反方向走去。
　　走到反方向的厕所需要路过电梯口，她看到此刻一堆人聚在那边。
　　“是电梯修好了？”她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莫名发怵，抓紧了手心往人群里去。
　　然后她看到好几个面色慌张的人。
　　“怎么了？”乔玛莉脑海中浮过佐伊的身影，又浮过今晚那个金发吸血鬼的样子。
　　可大家只顾着慌张，没有人回答她。
　　“苔丝吗？”
　　“是苔丝吗？”
　　杂乱中乔玛莉听到几个关键词。
　　苔丝？
　　怎么是苔丝？
　　乔玛莉快步拨开人群，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开着，一个无声人影出现在眼前。
　　她坐在地上歪着头，靠在电梯角落。
　　如果不细看，只当她是醉倒在了这里。
　　可她面色发青，姿势也看着僵硬，分明……
　　分明已经si了多时。
　　乔玛莉刷地变了脸色，冲上前要进电梯里。
　　路易出来一把拦住她。
　　“玛莉，现在不是时候。”路易抱着她的身体也在颤抖，“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还是不要动她。”
　　“她怎么了？”乔玛莉听到警察，心凉得更厉害，可她还是这么问。
　　路易摇摇头，不忍把话真的挑明白。
　　可他慌乱的眼里已经给了答案。
　　乔玛莉没有再往前，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捏紧了拳头。
　　怎么会这样？
　　苔丝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那个最近猖狂的杀人魔做的吗？
　　到底……
　　百思不解的时候，她又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皱眉，侧头又闻了闻。
　　是了，那个味道！
　　今晚在撞到那个吸血鬼，在他待过的包房里，出现过的那个味道！
　　乔玛莉左右观望，正看到远处楼梯口带着帽衫的高个身影。
　　是那个吸血鬼！
　　他隐在人群后面，在阴影里站着，完全看不出脸庞和表情。
　　但乔玛莉分明觉得，他看到了她。
　　对视上这一眼，就看他撇过头，转身朝楼下走。
　　乔玛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来不及犹豫，拔腿就跟着那即将消失的身影跑去。
　　“玛莉你跑什么？”路易没预兆她会往外跑，拉也没拉住她。
　　她卯足了劲追，靠在围栏看见底下黑色身影不停移动。
　　他跑得很快，比乔玛莉还要快。
　　直到她跑到楼下，也没有跟上他的脚步。
　　真是快……
　　吸血鬼确实身手敏捷，可比她还要快的，她却很少遇到。
　　乔玛莉看着楼下也慌乱的人们，咬紧了牙关。
　　警察来得很快，乔玛莉被这一出弄得恍恍惚惚的，连什么时候被带去警局的都没有印象。
　　因为所有人都被抓去了警局。
　　看起来有点夸张，但确实是所有人。
　　他们被拉去了城里最大的关押所，被塞在空间不大的几个房间里。
　　不管是服务生还是高级顾客，全部挤在一起。
　　大家刚经历苔丝遇害的冲击，现在又被当嫌犯挤作一堆，好些人都有些崩溃了。
　　“我得出去。”客人们是最先叫嚷的，“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出来一定告你们。”
　　“杀人凶手说不定就在这里，你还把我们都关一起！”
　　“……”
　　客人们愤愤喊着，可外头除了几个小警探面面相觑，什么人也没来。
　　乔玛莉虽然也不愿和大家挤在一起，可觉得其中几位客人说的在理。
　　她追下楼时候，楼外的大门都已经紧锁，那个黑帽衫的吸血鬼肯定在这其中。
　　没错，她认定了，那个三号房金发碧眼的吸血鬼，一定是凶手。
　　是他害了苔丝，是他在这几个月里到处害人。
　　她环视四周人们，没有看到这个身影。
　　她也有些急，搓起了手。
　　“玛莉……”路易看她模样，露出担心的表情，“你还好吗？”
　　他知道她和苔丝一起住，想来刚才看到苔丝的样子，更加受刺激。
　　乔玛莉摇摇头，也说不出话来。
　　路易心领神会地拍拍她的背，只能无力地安慰，“没事的玛莉。”
　　众人一关就是大半晚。
　　无论有人怎么叫喊发飙，外头都是安安静静，无人理会。
　　这样了几个小时，有人也撑不住了。
　　他们不少人今晚喝了许多，又这么闹了一番，当下不得不坐下，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很累了。
　　其他服务生还是经理都很安静，大家都听闻过最近的杀人魔，想起苔丝模样只觉得后怕。
　　乔玛莉在逐渐安静的环境下，反而更清醒了。
　　当时她追下楼的时候，出入的大门都已经紧锁，这个吸血鬼不在这里，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皱眉，也觉得被关在这里不是办法。
　　然后她听到外头有轻微的响动，是来人的声音。
　　她刚要走上前看看，就觉得头顶稍稍发亮。
　　是日出天亮了。
　　乔玛莉抬头看去，才发现头顶竟不是钢筋水泥，而是一整片的玻璃天花板。
　　此刻清晨的阳光正透过这大片玻璃穿向关押他们的房间。
　　第一道光照在乔玛莉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举起手挡在眼睛前。
　　什么奇怪的地方？
　　乔玛莉不禁在心里抱怨。
　　“警长！”身旁突然弹起一个身影。
　　是一个年轻客人。
　　他好像遇见什么救命稻草，欣喜地叫对面推门进来的警探。
　　“奇奥警长，你总算来了，是不是我爸爸叫你来的，快，快把我放出去。”这名男客人此时头发凌乱，狼狈地很，加上大叫的样子，好像什么神经病一样。
　　奇奥没说什么，表情平静，
　　可警局里其实都知道，这位探长此时已经在发飙边缘。
　　他自任职来从来都是结案极快，可追这个案子很久了，三月也没抓到凶手。
　　眼看今天又发生命案，仿佛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他嘴角抿了抿，可因为留着密密的胡子，将大半张脸都盖住了，无人看到他的不爽的神情。
　　正值夏季，不过几分钟，从刚才的一缕阳光，到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乔玛莉正站在这叫嚷的男客人旁边，金黄光芒打在她身上头发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色调。
　　对比一旁男客人的狼狈疲倦，乔玛莉显得精神得过头。
　　她眼神依旧光彩，皮肤甚至透着气一般红润闪着光泽。
　　局里有几个年轻些的警探，都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你们可以走了。”奇奥突然发声。
　　乔玛莉疑惑地看他。
　　奇奥不多解释，摆摆手让人解了锁，开门让众人快离开。
　　既然能走，大家都不想留在这里。
　　尤其刚才叫嚷的年轻男客人，朝着奇奥继续叫，“太好了，奇奥警长，我回头让我爸爸好好谢你。”
　　众人想要嗤笑，但今晚这么折腾了，都没了力气。
　　一个个只觉得触霉头，赶忙都离开了。
　　乔玛莉走得最慢，她扭头看了看那位叫奇奥的警探。
　　他站在原处看大家，那眼神看起来有点恼火，又透着几分失望。
　　他好像，知道凶手不在这里一样。
　　然后他毫无留恋，转身也走了。
　　乔玛莉有种感觉，这位警探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有点想叫住他，和他说说她见到的那个吸血鬼。
　　可是……
　　看着周围的其他警探，和散作一团离开的其他人，犹豫了几下，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