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患者》牙大仙

1、1

　　今年莱斯特这座城市很不太平。
　　才过新年，城里却连着三个月出现命案。
　　这凶手往往夜半出没，毫无章法地一番搅动，每夜只留下一具死状惨烈的可怜无辜人。
　　而说他无章法，却又心思细腻，不留一丝痕迹，是以眼看就要第四个月了，这凶手还没有被抓到。
　　警局看起来也是没有丝毫线索，这几月嫌疑犯抓了不少，可命案还在发生。
　　城里人心惶惶，听得凶手多在夜半犯案，惹得人们还不过日落便门房紧闭，绝不轻易在夜里出门，生怕成了那连环杀人魔的下一个手下亡魂。

　　当天夜里
　　乔玛莉急匆匆地跑来店里，又急匆匆地换上制服。
　　今晚本来不是她的班，她是临时来顶同事苔丝的班。
　　苔丝家中有事，临时托了她来。
　　她这么说的，“好玛莉，我也知道最近不太平，可我实在走不开，你就帮我一次吧。”
　　乔玛莉从来只做白班，加上最近凶案多发，她更少接夜班了。可她最近手头实在紧，紧到借住在苔丝家里，到底还是答应了她。
　　“什么杀人魔，还没有受穷来得可怕。”她喃喃自嘲，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端着酒朝不远处走去。
　　她走得行云流水，几小时来凭借姣好的面庞和不错的服务得了不少小费。
　　站在稍显安静的走廊，把最后一张大币塞进口袋，嘴边是忍不住的笑意，心中对今日这班次极为满意。
　　正高兴着，对面佐伊面色稍显扭曲地跑来。
　　“玛莉，三号还要两瓶酒，你能不能替我送送，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佐伊夹着腿，扭捏作态，两手都要举不动盘子。
　　佐伊已经连轴转了大半晚，连厕所也没来得及去。
　　幸好乔玛莉手快接住，朝她道：“你快去吧，我去送。”
　　“太感恩了玛莉。”佐伊如释重负，飞一般跑了。
　　她跑得急，一头撞上迎面来的男客人，将人家撞的身子一侧。
　　佐伊连忙大声道歉，可又急着去厕所，朝玛莉使个眼色，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乔玛莉也赶忙上前朝那男客人解释，“先生您还好吗？她有些急事，不是故意碰撞您的。”
　　这名男客人却什么都没说，他穿着一身黑连帽衫，帽子宽松地扣在头上，头顶灯光打下来，将他的脸盖了个完整，即便乔玛莉低他一头，她仰头看去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乔玛莉顿时有些不安，这夜场本就多妖魔鬼怪，看这人模样怕也不是好说话的。
　　男客人自始至终看着的都是乔玛莉，连刚刚佐伊撞到他时候也没有扭头。
　　“乔玛莉。”他终于开口了，便叫她名字，便朝她靠近了一步。
　　他是看见了她胸口的名牌，叫出了自己名字。
　　乔玛莉看他靠近了，才闻到扑面而来的浓重酒味。
　　想来这客人是喝醉了。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他一把拨开她，稍显摇晃地走远了。
　　乔玛莉没料到这出，愣了几秒却也没当回事。
　　她只觉得今夜运气还真是不错。
　　低头看手中酒盘，赶紧朝三号走去。
　　三号在楼上，乔玛莉等了好一会电梯也没来，等不及拐弯走了楼梯。
　　她边走边感慨，幸好佐伊没有硬撑，如果她去送酒，这么长时间怕不是她要尿裤子了。
　　走上楼来到三号门前，乔玛莉腾出手敲门，然后推门。
　　刚推门进去，她鼻子闻到一丝淡淡的气味。
　　那味道她有些熟悉，引得她迟疑了几秒。
　　可她没有多想，因为包房内的地上桌上全部都是散落的酒瓶，房里昏暗地连灯也没开一个，要不是她夜里视力不错，一定会被地上酒瓶绊倒。
　　她努力找落脚点，又努力拢了拢桌上，空出一个小位置，将酒放在了上面。
　　“客人，这是您点的……”她将盘子收在胸前，抬头看的时候愣了一下，连嘴边的话也忘了说。
　　说来巧，这人一身黑帽衫，不正是刚刚她和佐伊在楼下走廊碰到的客人。
　　他此刻一人站在包房内，侧对着她。
　　怎么这么快？
　　乔玛莉有点惊讶，看他刚才晃悠的模样，竟能比她腿脚还快地到楼上房里。
　　眼前男人好像对她的到来好像没有准备，乔玛莉虽然仍看不清他脸上的模样，但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是您点的酒，您还需要什么可以按铃。”乔玛莉浑身不自在，只想完成任务赶紧离开。
　　她说完就迈步，准备推门离开。
　　这时男人缓缓揭开了帽子，露出真面容。
　　乔玛莉知道自己不该好奇，可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乔玛莉微微张嘴，有点失神。
　　乔玛莉没想到这客人长得如此……如此夺目。
　　他一头金发，皮肤雪白，眼睛绿得惊人，在这算得上昏暗的房间也莫名闪着光芒。
　　那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惹得人不想挪开目光。
　　然后他就在她惊艳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
　　他弯下腰，微微低着头，两手环着乔玛莉，整个身体朝着她的脸侧靠近。
　　离得太近了，乔玛莉都能感觉他微热的呼吸。
　　乔玛莉忍不住屏住呼吸，捏紧了胸前的盘子。
　　她听到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好似心要跳出来。
　　就在男人鼻尖要碰到她时，他却停下了。
　　他缓缓挪开脸，仍保持着弯腰搂抱她的姿势，正视着她。
　　乔玛莉自认只是个来了两个月的服务生，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呆呆地看着男人无可挑剔的脸，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吸了进去。
　　男人始终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他微微启唇，一副又要吻上来的模样。
　　然而乔玛莉浑身一激灵，不过一瞬就从面前男人惊人的美貌中缓过神，猛地将男人一把推开。
　　她推得大力，把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脸上不再是被美色吸引的呆傻，只有掩盖不住的不自在。
　　她刚刚看得清楚，在面前男人低头时候，嘴里瞬间冒出的尖牙。
　　那小小的尖牙在旁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可对她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吸血鬼。
　　眼前的男人是吸血鬼。
　　是同她一样的，吸血鬼。
　　她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先生，我不是有意。”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略带疑惑地看他。
　　乔玛莉看他好像不是生气的样子，微微低头欠身，顾不上男人什么表情，她甚至有些连滚带爬地推门跑了出去。
　　直到跑到一楼，看见嘈杂的其他人，乔玛莉才捂着脸喘气缓缓坐下。
　　“玛莉？”一旁路过的路易看她脸色不对，上前问她，“你怎么了？”
　　乔玛莉摆摆手，犹豫几下还是扯谎道：“今天有点累了。”
　　路易马上点头同意。
　　“可不是吗，今天电梯坏得好不是时候，这走上走下我们都要受不了了。”他抱怨着，抬头看了看原处呼唤服务的客人们，忍不住骂了句，“我得先走了。”
　　乔玛莉点头，没有说什么，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下去，才觉得平复了些慌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