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散里。夕颜》顾小如

4、肆 残局

　　自打有记忆以来，她最讨厌阴雨天了。

　　因为从小就有头痛的毛病，一到阴雨天疼的就更严重，所以对阴雨天有着本能的抵触。她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抵住了太阳穴。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像那些乡野村妇一般怨天尤人，抱怨这老天对她如此不公来了呢？

　　正在苦笑着，忽然清茗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沉睡多年碧落姑娘醒了过来。

　　虽然早已料到，可是她仍旧惊异万分，还未等她向清茗询问什么，她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就陷入了昏暗之中。

　　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的暖阁里，身边还燃着她素来喜爱的熏香，清茗依然虔诚的伏在她的身边。

　　“我睡了多久了？”她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开口问道。睡的久了，嗓音也变得沙哑了。

　　“回医师，您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清茗依旧回答的滴水不漏，称得上——无懈可击。

　　“那碧落姑娘的情况如何？”犹疑着，她还是问了出口。

　　“碧落姑娘才刚醒过来，已经能下床走动，不过她好像对以前的事全都没有了印象，现在阁主正等着医师去呢。”

　　夏夕颜抬头，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暮春了，桃花也已经开始落了。

　　她赶到时，碧儿已经服了安神药睡下，江听雪安静的守在她身边，这般温柔的眼神，即是冷静如夏夕颜，也有些恍惚起来。

　　那种眼神，很久以前也曾属于过自己么？

　　“阿颜，碧儿怎么样了？”诊治过后，江听雪问的焦急，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关切。

　　“想必是阁主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碧落姑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稍加调理，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她低眸浅笑，历来苍白的脸上竟也有了一丝红晕，

　　“夕颜还要恭喜阁主了。”。

　　“阿颜——”正欲离去时，他清冽的语调拉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当初我曾答应你，只要碧儿醒来，我就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现在，你可愿告诉我你的愿望么？”

　　抬手理了理额边散乱的发丝，她转身，挑眉轻笑，神情仿佛摘下清晨第一朵尤带露珠的鲜花般悠闲。

　　“那么请问阁主，你可以让夕颜离开眠月阁么？”

　　“离开？”他咀嚼着着这两个字的含义，“你手无缚鸡之力，离了这里，你还能去哪？”这样的乱世，你怎么去闯……又怎么保自己周全？

　　她轻笑一声，似在问他，又仿佛只是在问自己， “阁主何时变成这样爱操心的人了?竟然会关心属下的生死，传出去，恐怕眠月阁失的面子可不小呢……”

　　是啊，失了面子，他这个阁主面上可要无光。

　　他也笑，那的确是大大的坏事。

　　“……那最后，再让我抱抱你吧。”

　　她一惊，却在瞬间平复了下来。

　　“——好。”

　　于是他伸出手，将这副瘦的不像话的身子揽进了怀里，抱紧。她亦乖顺的伏在他的怀里，时光依稀在此时静好起来，就好像他们历来便该是如此一般。

　　身边的窗子被风强势地吹开，她在他怀里望过去，案前的书被风一页页的翻开，不一会就被窗外飘进来的雨点淋地湿透，他们却谁都不想再去管。

　　纵万千风流，也终雨打风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