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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醒来3 ...

  •   或许是宋烟雨醒来的太过早了些,待他打量完整个病房里边的布置,何徐行没有醒来的迹象。宋烟雨轻轻蠕动着,让自己在能够侧过头观察何徐行时躺得更舒服一点。

      何徐行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宋烟雨睁开眼看到他的那刻,他便已经皱着眉了。他像是在做噩梦,看起来睡得并不是很安稳,时不时还喃喃呓语。宋烟雨把耳朵凑过去,还是没听清楚何徐行在说什么。他只好放弃,略有不甘的躺回自己的枕头上。

      这样的何徐行让宋烟雨感到陌生而又新奇。在他印象中,何徐行一直都很温和,夸他句温文儒雅一点都不为过,他是任何事情都难不倒的好脾气先生。那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让他苦恼到就连在梦中也忘不掉?宋烟雨生出了点莫名的不爽,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轻轻覆上何徐行的眉头,仿佛失了心神,将他的不安、难过,逐渐抚平。

      见何徐行神情放松下来,他把手伸回被子里。他眨巴着眼睛,无聊的盯着天花板发呆等着何徐行醒来。或许是睡得时间太久了,一股困意重卷而来,宋烟雨的意识逐渐沉沦,浑浑噩噩中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过来,何徐行依旧没有醒。宋烟雨眨巴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无所事事的盯着天花板,似要把它盯出个花儿来。当初粉刷天花板的师傅并没有把表面的腻子刮平整,因时间的流逝而留下来了针眼状的孔,这时候给了宋烟雨这无聊的发呆进程中,增添了点儿有趣——宋烟雨在数这些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就头皮发麻的东西——他是真的无聊至极,何徐行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宋烟雨想,他有丁点想去卫生间。

      在宋烟雨的期待和内急中,何徐行猛得睁开了眼,盯着医院的天花板呆愣住。回想到梦里的一切。他立刻看向旁边不眨眼看他的宋烟雨,心里长舒一口气,将宋烟雨搂得更紧了些,才让他获得到真实感。何徐行把脑袋凑到宋烟雨的肩头,安心的再度闭上眼。

      眼见何徐行刚睁开眼又要闭眼的宋烟雨实在是被折磨的坚持不住了,他的腹部现下胀得厉害。

      在过去的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内,他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僵着身子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宋烟雨咬紧牙关忍耐着,和身体的生理反应作斗争。宋烟雨心里着急:他可不能因为尿床而名声大噪,为医院传说增加一笔色彩。

      哪儿能想到何徐行一醒过来就用力将他搂进怀里!宋烟雨被他这一大幅度的动作身体狠狠的颤栗下,身体某个部位就要倾泻而下。

      “何徐行!!松开!”宋烟雨目光凶狠的盯着靠在他肩头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声音带着恼意。

      “?”何徐行自然察觉到了宋烟雨的轻颤,他整个身体僵住,生硬的抬起胳膊松开了一直被禁锢住的宋烟雨。

      在清醒过来那瞬间,何徐行给自己想了无数的理由来应付,他的嘴张了又张还是紧紧的闭着。如果是平时的何徐行,他绝对能够轻松的从宋烟雨的语气里察觉到那一丝微不可寻的羞赧。可他现在只想像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那样把自己的缩进被子里。

      他想逃避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事儿。

      他不想在宋烟雨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甚至可能还会透露着恶心。

      烟雨会指责我吗?何徐行想。这让他有种逃离这间病房的冲动,心底有声音朝他咆哮着逃避不是办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把这股冲动忍了下来,把害怕撕碎吞进肚子里。

      何徐行闭着眼,心里祈祷着这样的事情别发生,毕竟这对他来说是最坏的结果。

      我总要面对的,他想。我不能继续骗他了,这样对他不公平。

      也不尽然,也许宋烟雨并不会责问他。何徐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期待:他可能会带着点质疑,不确定的眼神看向他,却又在想到他是宋教授的学生时,把所有的猜测放下。默默的在心里替他找着借口,然后听到他所谓的理由后,在他轻易的一个谎言又一个谎言的掩盖下,对他找来的借口坚信不疑。

      何徐行明白:烟雨总是心软的。

      何徐行的走神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宋烟雨接下来要干嘛。

      宋烟雨顾不上自己一天没下床导致的腿脚酸软,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脚踩在地面上软绵绵的,并没有让他有踩在实地上的安全感;他的腿也被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这让他觉得自己腰以下的部位直接消失在空气里。可是今天的地心引力对他来说格外的有影响,他差点双膝跪地,还好在他跪下那一刻,他的胳膊死死的撑住了床边。

      这才没让自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宋烟雨庆幸的呼出憋了一天一夜的那股子郁闷。

      这边发出的动静终于把深陷在自我检讨中的何徐行拔了出来,他紧张的支起身子向宋烟雨背影望去,刚好看到宋烟雨直愣愣的要双膝跪下。这把何徐行吓坏了,慌乱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想要去拉住宋烟雨不让他磕到自己。

      可,宋烟雨没给他拉住自己衣角的机会。他扶住一旁落地的仪器站直了身子,一瘸一拐的挪动着步子。

      宋烟雨心里暗恼:现在的状况已经顾不得了那么多了,能让我痛痛快快的解决眼前的大事儿比什么都重要。

      宋烟雨扶着他能够到得一切,用奇怪的走路姿姿硬生生一步一步挪进了卫生间,“哐——”一声关了门而后又锁上。

      那扇摔上的门甚至差两厘米就能够砸到何徐行的鼻尖——他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宋烟雨,伸着手小心翼翼的落后半步护着他。他想要上前帮忙,却又怕宋烟雨抵触,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

      何徐行丝毫没有把注意力聚焦到面前的门上,那双暗淡而又涣散的眼神中,正透露着他此时的心乱如麻,就如他的心被人架在烤炉上双面熬煎。他那平时引以为傲的脑子此刻过度的上了发条一样,疯狂运转着,却像是自行车链条崩了一样滑落———此时此刻,何徐行竟然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来能够遮掩这一切的办法来。

      宋烟雨解决完大事儿,洗手时顺带抹了一把脸,抬起身子仔细观察着镜子的自己:因为憋得时间太久后突然释放,他的眼角染上红晕。他用冷水使劲儿揉搓之后,两边的脸颊也因为这股蛮力而泛着不正常的红印。这下是看不出来他发红眼角隐约透露出来的可怜劲儿,倒是有种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后的颓废。

      宋烟雨没有在意,只要不让他在何徐行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窘,不修边幅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遮挡些他的尴尬,顾及点他那摇摇欲坠的面子。

      自认为毫无问题的宋烟雨拉开卫生间的门,抬头就看到何徐行端正的站在门外。脸上挂着的忧虑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宋烟雨恍惚了下,他竟然在这张写满担忧的脸上,看出来了些许隐忍着的不安和焦虑。

      他怕不是疯了。宋烟雨想,真该去医院检查检查自己的眼睛了。何徐行怎么可能会对他上个厕所感到不安?

      这突然袭击他大脑的想法让他的脑子一抽,没由得冒了句无厘头的话:“你也急着用卫生间吗?”说完,他就反应过来,在心底暗骂着自己脑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恨不得抽刚才的自己两耳光。

      何徐行:“……”

      何徐行顺着他的话回答,“不用。”

      “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宋烟雨不解道。他扫过不远处掀翻在地的被子。收回视线落到何徐行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努力的挂在他的肩上,宋烟雨的视线往下走,他居然赤着脚站在地板上。

      宋烟雨眉头微微蹙起,“你不冷吗?怎么不穿拖鞋?”

      何徐行愣了下,眼里的错愕是怎么也压不住。他没想过事情的走向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他犹豫的问:“你,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先去把鞋穿上。”宋烟雨看了看身后的卫生间,心想:这不是聊天的地方,我应该在床上继续躺着。他不再堵住卫生间的门,从何徐行身边走过,往病床那边走。他还是个病人,怎么能站太久?必须躺着!不管何徐行想要说什么事儿都要在他躺下之后才能聊。

      何徐行揣着不安,跟着宋烟雨到了病床前,看着人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熟练的抬手给宋烟雨折了折掉在床边的被角,绕着床转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拖鞋。思索着走到沙发旁,在茶几下看到露出的那半截拖鞋。

      何徐行穿了拖鞋,才注意到自己只穿着浴袍在宋烟雨面前转了半天。因为睡了一晚的缘故,胸前的遮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漏出来了一大片的肌肤。一丝红晕顺着何徐行的耳朵慢慢的爬上脖颈,他连忙整理好,想换回自己的衣服,却又不想让宋烟雨等太久,只好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而那抹红晕在他转身过来后消失的一干二净,何徐行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好脾气先生。

      宋烟雨喊了他一声,被被子蒙得只留出一双眼睛。何徐行被这双明亮的像钻石切面的眼睛深深吸引,他走到宋烟雨面前,无措的止住脚步。宋烟雨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凳子:“坐啊。”

      何徐行这才把椅子搬了起来,离床边远了些才将它轻轻放下。他端端正正的坐下挺直了后背,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样子让宋烟雨想起表姑家的那个淘气包,每每做完坏事被表姑发现之后便垂头丧气的坐在他的小板凳上怯生生的看着表姑。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上前哄一哄,抱着他亲一亲。这念头也就在宋烟雨眼前一闪而过,他惊恐的在被子里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怎么能把何徐行和小孩子比,自己真是睡晕头了。

      “烟雨?”何徐行坐下后视线不曾离开过宋烟雨,宋烟雨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解:烟雨怎么……这是要哭了!!?难不成是被自己气的了?!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顿时乱了手脚,他想安慰又怕自己越说越错。只好木讷的开口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宋烟雨等自己眼前的水雾散去,再一次可以看清东西。便听到何徐行的道歉。这没由来的道歉可真让宋烟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宋烟雨只得:“啊?”了一声。

      何徐行垂着眼睛,低着头。努力的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不应该....不应该没经你允许爬床,啊!不是,睡觉,睡觉。”

      他在害怕宋烟雨会生他的气,他怕宋烟雨用异样的眼光瞧他。

      “噗——何徐行,哈哈哈没事儿的,没事儿。你在担心什么呢?不就是咱俩睡一张床,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宋平生和李见真哪儿个没和我一起睡过?没关系的,你别太在意。”宋烟雨瞧何徐行话都说不利索了,心下又好笑又无奈。他怕何徐行继续自责下去,编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慌。反正也没人会来认证这件事情,何徐行永远不会知道,他将是宋烟雨记事分床之后,第一个和他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

      何徐行抬起头,那明朗的笑容要将他的眼睛灼烧掉。宋烟雨一直都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他想。尽管何徐行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唯一能与宋烟雨同床共枕的,但听到别人能够轻易的做到自己想的快要窒息的事情时,还是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酸意。

      尽管那个人是李见真,是宋烟雨的朋友,宋烟雨的兄弟。他还是狠狠的妒忌了。嫉妒的种子在何徐行的心里生根发芽,假以时日便会在他的浇灌下逐渐壮大。

      但他只能拼命的压抑住。何徐行想:我能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

      他们是朋友,一起长大,一起有过最美好的青春。

      而他,在几个月前对宋烟雨来说,是桃李满天下的宋教授众多学生中的一个,是一个毫不重要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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