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玫瑰的骨头》雾已

15、第十五章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止是年龄问题，有相处时间，有生活方式，还有彼此了解程度，甚至异地距离。

　　“还要咨询点什么吗？”她有些慷慨地问。觉得自己的角色俨然变成了知心姐姐。

　　席言转过头，看向窗外。正是冬季，在阳历上已经步入春天，农历上依旧寒冬冷寂，也不知道南市的今年会不会有雪。他终于又转过头来凝视着她，说：“我想，她以后会亲自告诉我。”

　　唐敏敏莞尔一笑，“可惜，我的智慧与观点派不上用场了。”这种专情小狗，实属是难寻。

　　“帮我对叔叔保密。”他补充道。

　　“当然。”她点头。

　　*

　　夜间，席临舟没有留宿，席言也必然跟着回去。

　　车上，席临舟问席言：“唐敏敏怎么样？”

　　席言回答：“很聪颖，很大方，但习惯审视别人。”

　　“很客观的评价。”他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不讨厌她？”

　　“叔叔”本来目视前方的人偏过头来打量他，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有误解：“我从不无故讨厌任何人。”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偏见，“嗯，我知道了。”只要他不喜欢人家就行。

　　可席言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席临舟，顿了顿，后知后觉地问道：“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她？”

　　毕竟唐敏敏英勇救人，应该会在叔叔心上留下好印象。再加上他这么在乎自己的看法，莫不是真的喜欢人家想让唐敏敏当他婶婶……当然，还有可能是奶奶的强压之下选择妥协。

　　席临舟否认：“没有，她太小了，我们彼此不喜欢。”

　　席言不解：“男人也会嫌女方小吗？我以为女生在意年龄多一点。”

　　席临舟抽出手乱揉了一通席言的头发，微不可闻地笑：“你在苦恼什么？”

　　席言往后躲了躲，带上了自己衣服后面的帽子，“叔叔，请认真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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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竖日，元旦假日第二天。当席临舟从二楼楼梯走下来时，席言正坐在桌前安静地看书，细长的手指速度很快地一页页翻过去，倒像是极速浏览。书籍封面印刷精美，内页在明亮的灯光下微微反着白光，些许刺目。

　　他走近淡淡看了一眼，那是一本国家传统纹样的文书。

　　落坐于餐桌，“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平时席言恨不得睡到中午才起来。

　　席言合上书，“我今天要出门一趟。”

　　席临舟用刀叉切割食物，闻言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穿着很正式，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消瘦，矜贵斯文，跟平日着装甚远。靠坐在椅背上，有种漫不经心地冷淡感。

　　他点点头，却不问他的去处。想到席言没有国内的驾照，司机也已经放假，问：“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坐地铁或者公交。”席言开始进食，咽下去后，才轻笑道：“奶奶让您回家陪唐小姐。”

　　席临舟不说话了。

　　餐毕，席言穿上大衣，准备出门。

　　席临舟站在一边端着咖啡看着他，姿态闲适。“要不我让闻徽送你？”

　　实话说，这一片地区离公交站有点远，他有点不放心。

　　“今天休假。”席言皱眉，视线对上席临舟，平静开口：“请不要占用员工的私人时间。”

　　席临舟扯了扯唇，收回目光朝楼上走去，行，这小子会体恤人，而他是万恶资本家。

　　这一片别墅区地价昂贵，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出行都是前呼后拥，名车配司机，鲜少能有坐公交车的人。因此，席言想要做公交车，起码得徒步四五公里才能找到附近的公交站。

　　席言看到手机上导航距离后，倒也从容，就那么不急不缓地走着，那架势胜似闲庭信步，但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时间把驾照考了，国外的驾照在国内不能用，的确不方便。

　　可……1月9日，他们学校就已经开学了。

　　算了，国内假期短暂，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考试上。

　　路途两旁，是两排高而细的白杨，在蔚蓝的天空下，笔直地挺立着。行经丛林，少年似乎神色飘渺，周身清冽，于寂静无声中缓步前行，从容优雅。

　　有车子便是在这时候停下来的，女车主落下车窗，眼底惊叹少年容貌，“请问需要搭便车吗？”

　　类似于在荒郊野岭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容貌俱佳的美少年，此等容貌气质，即使是索命的男鬼，那也认了。

　　他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透过车窗与女车主对视，眼眸中藏了些许冷锐和锋利，不过依然矜贵英俊。他语气清淡：“谢谢，不用。”

　　女车主将墨镜推至头顶，明媚一笑：“不要着急拒绝，这地方很难有其他车。”

　　他看起来衣着得体，气质俱佳，他的脸是那种很正统的帅气，那种带几分古典气质的传统，不像一位普通人。但也有可能是哪位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因为惹怒了富婆而被轰下了车，才在这荒无人烟般的郊区孤身独行。

　　她眼底看猎物般的眼神使席言敛了敛眸，再次道谢拒绝后，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然而过了半响，他微微偏头，看到她车速很慢地跟在他身后，见他一停，车身立马也停了下来，挡风玻璃后，女人的嘴角向上抬起着，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他冷了神色，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步伐快了些。

　　约莫过了三分钟，女车主看见席言止住脚步，说不清楚是怎样的速度，他打开车门上了车，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就坐在车里了。

　　车内空气流通慢，少年身上的浅淡香气涌入呼吸间，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或许是行路太久，又掺杂了些许清晨里冷空气的味道。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他坐在后座，把她当司机了。

　　“东城区美术馆东街24号，谢谢。”

　　男声清沉。女人哼笑一声，暗道清高，却还是点出了导航，莫名地承担了司机的角色。

　　一路上，不管女人使出浑身解数如何搭话，后座少年巍然不动，两耳不闻窗外事，后视镜看他时，他已经闭眼养神，周身气场阴沉。

　　抵达目的地，女人转眸，美貌当前仍然不死心，话语轻佻：“加个微信？”

　　席言闻言展露礼貌微笑，从衣服里掏出一张100元的钞票，放在侧边的座椅上，幸好长期的国外生活让他习惯了带现金：“不用找了，不客气。”

　　语气平静，脸色淡漠。

　　话音落下的同时，还有车门关闭的声音。女人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只能静静看着他已经扬长而去的背影。

　　倒是有趣。

　　正直上午11点左右，作家出版集团大楼门口，席言伫立仰望，比起大楼，这里更像一处人文气息浓厚的学院。

　　印有大楼名字的书法本质牌匾悬挂于墙上，透过闸门，院内安静、幽深。

　　片刻后，有人从里面出来，那是位年轻人，带着书卷气，甚至穿着中山装般的制服。他打量席言一眼：“席言先生吗？”

　　席言礼节性颔首：“我是。”

　　进院门，走过一条院落般的绿荫路，两旁皆是古建筑外饰，布置古朴素雅，闹中取静。沿林道向前行，尽头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两侧满满了爬山虎，只是在冬季，只能看到棕褐色的枯藤。楼上办公，楼下是图书馆与集团史展览室。

　　陈列的作品有实体，也有电子智能化播映，虽然精简，却依旧琳琅满目，大厅两侧还镶嵌着二十世纪国家文学大师们的浮雕头像，下面刻有他们的名言警句。足以让人驻足侧目。

　　“从这里走出了不计其数的一代代优秀作家。”那年轻人见他停下脚步，轻声提醒，语气间有自豪流露。

　　踏上楼梯，他的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所吞没，无意这里是安静的，神圣的。穿过略微狭隘的走廊，在尽头的一间办公室止步，那年轻人用微笑示意稍等，然后抬手敲门：“余先生，席言先生到了。”

　　偏科后门由内而外被打开，露出一张略显敦厚的面孔，他很含蓄地掩盖住了略微激动的心情，朝席言伸出手：“欢迎，终于见到你了，席言。”

　　席言回握住他，他在他身上感受到同样的磁场，他浮现笑意：“余老师，久仰。”

　　他面前所站立的人，是国家书籍设计界代表人物余信，年过五旬，设计图书超过3000多本，获奖无数，几乎是引领了国家书籍设计界的发展。

　　几年前，席言在伦敦参加书展会时，曾经被他的作品击中，颇为仰慕其风格，通过渠道取得联系后，一直有邮件往来，实际上这是两人第一次碰面。

　　办公室里，年轻男子倒来茶水，用素雅的陶瓷茶具，茶味香醇甘怡。

　　余信不住地打量他，见他清朗俊雅，满含讶异：“在信件中，你从没有提过你是这么的年轻。”

　　邮件中，席言寄过自己的作品给他，余信见过后给予了很高的赞赏，他的风格给人的视觉感受，艺术价值，审美观念乃至文化素养都是丰富的。此外也能看到他重视信息内容，传达作者情感。

　　是一个极富有个人特色且成熟的优秀设计师。余信一直认为他最起码也是一个中年男性。

　　他开玩笑说：“我若是说我的年龄，余老师可能会认为我是小孩子过家家。”

　　余信也笑：“现在小孩子了不起，我可不敢小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