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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章 ...

  •   夜深人静,雨从天瀑下,击在人体,泥地,剑身。剑身雪白修长,雨滴掉落飞溅开,剑随人走动划碎了水珠,泥地中脚印逐渐密集,片刻后四散开,泥地也不单是褐色,更染深了些,为大地增一分色彩。

      剑身也一并染了,不过雨珠聚在一起,染也未染,雪白依旧。

      ·

      钟知林陡然睁开双眼,方才梦境奇幻,看来日后入睡,真的要点根香来助安稳无梦了。

      “呀!知林醒了?”方姐的脸出现在他上方,她抹上红唇一笑,就惹人稀罕,一旁的疤更是显得她更豪放不羁,因此常能和汉子们混在一起。

      方姐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钟知林余光看到熟悉地方,他已经回到家里,鼻腔嗅到药的苦味,苦得难忍,他认真感受了身体,疼痛减去许多,头微侧着不能动,他道:“感觉还好,方姐,想喝水。”

      她道:“你可别动啊,张嘴。”然后用勺子舀了水倒在他嘴里,在他耳边温声道:“好弟弟,你再睡吧,多睡几日就能活蹦乱跳啦!”言毕听钟知林说好,看着他闭眼。

      倏地,钟知林双眼又睁开,道:“方姐,你不去喝酒吗?”

      闻言,方姐在他面前叉着腰拍拍他脸,佯嗔道:“我哪能天天去喝酒!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随后捂着他眼,“你师父给月白买了个新笼子,现在在里面翻腾想见你……”

      钟知林有些惊讶地笑了,唇轻启要问:“那仲……”

      立即又被捂住了嘴,“仲愉很好,一见你就难受得要掉金豆子,所以我不让他看你。睡了才能好,好了仲愉就开心。快睡!”

      真是太好了……我要告他们!钟知林心想。

      随即潜心入梦,梦里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又与现实交替,他大概是醒了又睡去。醒来大多见方姐面庞,她换了衣裙问他好不好看,说待他好了教他喝酒,喝两大坛!他顺着方姐的话答应,反应过来连忙叫不行。

      见仲愉,只能看到他的手,他不说话,拿来月白给他看。月白叫了又叫,伸头碰他的脸,仲愉代他摸摸月白的头。

      有时门开个缝,照进来的光极快消失,钟知林醒来了也要闭眼,听对方动静。听不到任何,钟知林都以为是在梦里无人来过。

      “要是你当我哥哥呢?”这次钟知林开口,声音极轻,光也没再消失。他不知为何冒出这样的想法并且说了出来。可能兄弟这一关系有时像山中雾,有时似林中晴。再合适不过了。

      等了许久,竟听到仲愉声音,“知林?”

      钟知林抬头看见他后坐起,仲愉坐到他身边,钟知林先问他:“仲愉,我好了吗?”他点头,“好了,就是注意别碰到头。”

      钟知林看了看身上裹的白布,思索片刻,然后拉起仲愉的双手,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仲愉任他拉着,先不解疑惑,后而了然低下头。他瘦削双手与钟知林养得红润的手放在一起,钟知林忍不住放一起揉了揉。

      对方盯着,良久,道:“他送你去的医馆。”

      “他偷偷来看过你几次,方才也是他,被我发现后逃了。”

      钟知林点头,往前些抱住他,“谢谢仲愉,也谢谢他。一连睡了多日,我想了很多。仲愉……你是人吗?”

      仲愉身体僵了僵,木偶人一般僵硬地轻轻拍他的背,像是木偶人腐烂,嘴上木块动弹不得,但仍持续着手里动作。钟知林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天外之物……一直在看着我。你是天上来帮我的神仙,是不是?”

      他也抱紧了钟知林,在他耳边,声音格外低,羽毛飘落似的,“只是几缕孤魂,早早地就该散去,因你重塑了肉身。你误入陷阱来到这里……”仲愉忽然捂嘴剧烈咳嗽,“他来干涉了……改了天地……”

      “我帮不到你们……”仲愉咳嗽得脸通红,泪滚滚而下,“什么都没用了……他要……要暮时的……身,还有你们的……”仲愉再说不出话,将手指点在钟知林眉心。

      钟知林连忙抓住他的手,抱住他要倒下的身体,将他抱到身边细心裹着。仲愉说了这么多,面色更差,钟知林有些发懵。

      他本不是人?重瞳是什么?那梦究竟是真是假?他误入陷阱来到这……天外之物?

      他怔怔地握住仲愉的手,不管他能否听见,失神了一般道:“若我入陷阱,暮时为何会在?我与他早就认识……不能见……”他跪坐着,默然不语想了许久,仰头似是要透过屋顶看天,看天外之物。

      身上白衣他穿得久了,两件新买的青衣尽毁。钟知林心道,怪不得他这样倒霉,都是因为什么天外之物。他抬手摸自己眉心,这有何物?要暮时的身?

      他不是人。那是什么?

      是神?死了不在的鬼……不在便不可能。是魔?

      为何要?

      钟知林再次仰头看天,一股怒气冲上。被某物时刻监视,随行动设下灾难。凡人之躯如何杀?若他是神,只能怪他愚蠢跳下陷阱,身不强才敌不过那天外之物!

      他出门仰望,又回去趴在仲愉身边。

      ·

      ·

      “之前的四个人呢?”钟知林跑速不减,一口气到了城门口,看着四个新面孔,他疑惑问道。

      其中一个上前,模样说话都比前四个好得多,他道:“他们失踪多日,便换了我们,可有什么要紧事?”

      钟知林摇摇头,“没有。”谢过随后转身再跑回去。

      他坐到仲愉身边,他手上站着月白。钟知林摸了摸月白,道:“他们失踪了,我不能告他们了。”仲愉听后并不惊讶,令钟知林很是奇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仲愉扭头对他笑道:“不知道,但他们失踪,未必不是件好事。”他拍了拍钟知林,有些愧疚,“以后的药不用买了,吃什么都无用,浪费了钱……”

      “没关系,钱可以再赚。”钟知林晃着腿,月白跳到他肩上,他语气严厉,“你以后不能像上次那样说话了。”

      “哪次?”

      “遇到则和哥!”

      钟知林语气又严厉几分,仲愉听后笑了,过后有些无力的担忧,神情很难看,“天外之物的灵丹妙药,要我多活几日。”他揽过钟知林,语重心长道:“但话你要听。只要你活着……什么都能成。”

      “暮时。”钟知林缄默许久,问了他。仲愉看着他串白珠的绳子,再看了眼天,“这世界,我曾见过。如今已经乱了,定了结果,他扛不住,会死。你和他欢乐也好,永生不见也好,他都会……”

      这次仲愉透了机密,仍是无恙,像是天外之物的嘲讽,讽他们知晓结果也无能为力,无法改变。仲愉脸上露出不快,手攥得更紧。

      “那之前,是你想改变果,但被他发现。”

      “是。”仲愉抚着钟知林的面庞,“你要……怎么抉择?”

      抉择……

      钟知林指着自己,问:“是因为我吗?”

      听他声音难抑地颤着,仲愉顿了顿,牵住他的手,“但那是一个陷阱。有时无法避免的。”说完抱住他,“不要太过自责。”

      钟知林点头,“那我要去问暮时,他如何抉择。”

      仲愉不想扰他思绪,拿着画具出去。钟知林站在墙角,他分得清楚,早在之前他便喜欢,并非念暮时舍身之情。他又看自己的白衣,白衣洗了多遍,袖口他咬出来玩的洞,身上是他跑出去蹭的灰。

      他看着愈发后悔,愈发想念他的青衣,用头抵着墙,在水中看自己。最后他踢了一脚墙,带着月白跑出去。

      “你就站在我肩上,不准乱跑。”

      有些人见了他仍是退避三舍,刚走出门扭头又进去关上。钟知林无心去管他们,站在那罐五彩蝴蝶面前,看着门,却不敢敲。

      他的视线在蝴蝶和门之间来回扫了几次,下定了决心似的,打开罐子拿了只蝴蝶伸到月白嘴边,“月白,吃不吃?”

      月白往他衣裳里躲,看样子是不吃了,钟知林看着手里安静的蝴蝶,摸了摸它的翅膀,随后道了谢吃下。

      钟知林像是壮了胆,再靠近门几步,手放在门上用食指打了打。果然,这声音不大,他又加了根手指打门,学着小女孩的声音道:“暮时?”

      这声音可能依然不大,但他刚壮了的胆子此时已然用完,心中胆怯,话到嘴边倒难出去了。他急得眼热,低头心里不住地想若是结果非他所愿……

      突然旁边鸟叫打断他思绪,戳着他脖子像在推他,他一下子泪奔涌而出,“暮时!”

      “我愿意当你哥哥!”里面脚步声急促,钟知林听了这话心中又后悔,不该听的反而被听到了。

      “那你不喜欢我吗!”他几乎是哭喊着说出这句话,随后就被抱在怀里,那声喜欢传入耳中。

      “当我哥怎么喜欢?”

      “不想……”暮时抚着钟知林的背,禁锢一般地紧抱在怀里,泪砸在他白衣上成了斑点,作了装饰。

      钟知林双手缠着暮时脖颈,低声呜咽亦不愿松手。他抬头正要说话,旁边突然走过一人,挎着篮子要去买菜,见此场景眼睛睁大嚯了一声,两人惊然,暮时迅速抱着他到屋内锁上门。

      他偏头仔细看了眼暮时住处。只能说是住处了,空荡荡有张桌子都显得多余,只有个独苗椅子在门边。他笑了一声道:“怎么什么都没有?”

      暮时也回头环视一圈,“觉得……没什么可添置的。”随后带他进了里面,一张床铺一单薄小被,钟知林掀开摸了摸,回头瞪他。暮时脸上泪痕未干,被他这一瞪立马拉着他的手后退一步。

      钟知林又把他拉回来,抽开床旁矮柜。伤药,布,钥匙……余下的全是钱。钟知林看着怔住,“你怎么过的?”

      他没回答,月白飞进了钱堆躺着,钟知林玩性来了关住柜子,听月白惊得叫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停顿片刻后不断悲鸣,用嘴啄门。

      暮时低低笑了笑,钟知林为他抹了泪痕,“这么多钱,不知道给自己买厚些的被子?不冷?”

      “还好。”暮时握着钟知林双手,拉他坐到床上。钟知林开了柜门放月白出来,它用身体狠撞了他的手,随即飞到暮时肩上。钟知林戳了它,想起暮时说的话,看着他双眼,里面没了栀子,“你想是我的什么?”

      方才注意还在鸟上,突然转移,让暮时有些措不及防,他愣了一下扭头,不敢看钟知林。钟知林捧着他的脸,凑近了他道:“你说的,你喜欢我。”

      暮时看着他凑近的面容,不久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在脑中,渐渐地,他面上红热,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慌忙抬起,摸住钟知林的手,然后抓住肩上月白,终究还是让它回到柜中。

      再端正坐好后,他脑袋一热,凑去亲钟知林的脸颊,抱着他轻声道:“不想当你哥哥。想当你的……夫。”

      夫……

      夫!

      是夫君,要拜堂成亲的!是他所想,自从见面就一直念,内心深处最大的欲!但这句话,他好似不止等了这么久,像等了千年万年!几次亲手写下无法成全……此次终能!

      是否那红衣能穿上,耳边锣鼓响!千盼万盼与良人共枕眠,不为什么天下利弊,不因什么迫不得已……只为情相通,意相连,只因情相通,意相连!

      “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此时无锣鼓响声,但钟知林脑中却像已经锣鼓喧天,让他想不得别的,心中只有愿意,喜欢……他又大声说了几句愿意,被暮时吻上,只是轻轻一点,不比梦境。

      钟知林粲然一笑,亲上他脖颈,让他双眼微微睁大,惊然看他。

      “不能见的那些时日,你梦到过我吗?”钟知林看他反应笑着问。

      他点头,脸微红,大概是想起梦中场景。钟知林抱着他道:“我也梦到你了。你说喜欢我,抱我,亲我。”说着他也有些羞涩,偏头不让暮时看他,“你还说……你专门学……那种事!”

      暮时偏要看他,扣住他的手,“我们的梦好像一样……梦里的我,不受我的控制。其实我没有学……”

      钟知林笑着躺在床上,拉暮时压在他上面紧抱着他,“第一梦,你就是这样抱我。”他们耳根都红透,一时情浓仿着梦里的羞事。

      “你师父同意你来见我了?”暮时有些笨拙地亲吻钟知林的脸,嘴上只敢轻点一点。

      “他没有。是仲愉。”说到仲愉,那些话不自觉地蹦出来,令人心痛。钟知林闭眼,暮时只会紧抱着他,再多便用头蹭蹭他颈窝,与月白很是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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