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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五章 ...

  •   “名人来了?快上来!”方姐一嗓子震动了钟知林,他仿佛从石人生了筋肉出来,他站直了看着来人点头,走楼梯上来,再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看得清晰。

      方姐看了眼下面的小二,那人会意,随后去招呼那帮喝酒的汉子们。方姐两手一手揽一个进到厢房推他们坐下,方姐让他们紧挨着,自己则坐到对面,笑着提进来一壶水倒给他们,“也是巧了,你们都不能喝,那水总行吧?”

      钟知林点头道可以,接了杯子饮下。

      “呦,我还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呢。”

      空气宁静片刻,钟知林不敢转头看身边人,全身都十分紧张。他已然做好了立马就跑出去的准备。还是暮时开口,他语声清冷,一直也没看他,“今日第一次见。”

      钟知林拿杯子的手突然不稳,差点要把杯子掉下去摔碎了,幸好方姐向外瞟了一眼,暮时又不曾转头。这才双手扶住放好了。

      “这样啊,那姐姐我来给你们介绍!”方姐站起来拍了拍钟知林,道:“这是我弟弟钟知林,自小就长在这,他成天到处跑,我就在这酒馆窗口看着,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能唤我一声姐姐!那边景记糕点,做得一绝!记得去尝。他是里面师父的徒弟,”说到这她笑了,“跟他混好了买糕点不收你的钱。”

      这时钟知林眼睛看着别处,配合着点了点头。

      方姐走到暮时身后,拍拍他肩,道:“这位叫暮时,是咱邻城牡城的名人,名气不久就传过来。名是为何?牡城有一恶贼,作恶无数,行踪诡秘,那些吃官家饭的都抓不住,一次行恶被暮时碰见三两下就擒住了!据说那恶贼持刀,暮时可是空手!看这多厉害!”

      暮时道:“方姐过誉了,我并非那么武艺高强,这也是分内之事。”

      “谦虚了。”方姐一拍暮时肩头,“不仅这些,他除恶不少,一把剑唰唰的。大约一个月前过来,又去处理牡城的事,近些天才真正在这……”忽然门外有人叫她,她眉毛一皱,啧了一声撂下一句你们熟络熟络就踢开门走了。

      门再被关上,他们两人相近坐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皆煎熬。

      钟知林不敢动弹,盯着眼前的杯子,快要斗鸡眼又移开眨了眨。他想,简单熟络,那说几句话想必就能找个借口离开。想完便说:“暮时,那个荷包……”

      “送给你,随心用就是。”暮时为他倒了杯水。

      “谢谢。”他不知为何,连朋友都不到的关系,竟让他感到如此难熬,他喝完了水站起身,“我要早些回家。”

      忽然被暮时拉住手,“还能再见吗?”

      看他眼中初见时的清泉,如今要落在地上,钟知林实在不忍,眼前氤氲,“恐怕……不能了。”随后像诀别似的,紧紧将其抱住,仿佛要融进骨血,对方也突然知晓,眼角落下一颗泪来,浸了衣衫。

      紧紧相拥,言不能说,意却已至。

      忽而门扉开,人已跑了出去,只留余温,让人牵挂。

      算上今日,是第三面,好像经历完了人生情爱中的全部。是坏的那一种,自此永不再见。眉目传情,想通达意,以后除他无人能做到。

      ·

      ·

      当日夜里,仲愉晕倒,医馆无人能医。钟知林将那白珠从树底下挖出来,拉着仲愉的手紧握着才缓缓醒来。医馆不留,钟知林便背着仲愉回去,开始极快要跑,被仲愉拍拍慢慢走。

      钟知林看着脚下的路,觉得漆黑,再不能前进半分。眼前突然光亮,是仲愉把白珠晃到他面前,“之前的珠子……是多少人都要谢你,救了我,没了。”

      仲愉趴着,说话声音极轻,快要让钟知林听不到,“你别再说话。”他不听,闭着眼,手指勾着白珠的绳子,红带随钟知林走晃到仲愉脸边,外面一层红衣长了些,像血路。

      “侥幸……多活了许多年,谢谢你……”

      “你别说话了!”钟知林带着哭腔小声训他,“为什么天要……”

      “哪里是天要收我?是天外之物要收我,随意……安了个病在我头上,罚我……善待了别人啊,行事不忠啊,自不量力啊。”

      他说最后一句,突然认了一样,确定了他所犯是罪。

      钟知林笑着阻止他说话,“我前些天,碰见一个金发富商,他傲得不行,在人家大鸟后面炫耀自己的小金鸟。”

      仲愉轻笑了笑,像羽毛落肩头,“我也看到他了,他在桥边逛……看我背影说我是红衣女鬼,”钟知林忍不住笑了,然后嘴角又撇下来,“太瘦了,你再多吃些。”

      “我打了他,他跑了。”仲愉眼睛突然睁开,看着前路,逐渐暗淡,“天外之物,一直在看着你,起一难又起一难,平一难又平一难……只要你听我的话。他早就帮你把难平了,顺着他给你铺的路走啊……”

      背上渐渐没了声音,钟知林唤了几声,眼泪迷住了视线,他看不清,却走得平稳。他挨着边走,怕被夜里巡逻的抓住。泪水糊了满脸,咬着唇憋住哭声,只见前方微亮,有一高大身影向他接近。

      “白面馒头!”那熟悉的粗犷喊声荡在耳边,随后背上仲愉被抱下,他也被拉入一片温暖当中。他忙去看此是何处,竟被直接一块布蒙住了脸,对方的手柔软温热,拉他坐下给他擦脸。

      布被拿开,是一张温柔的面孔,她微笑着往他手里塞一个包子,“放心。吃吧。”

      钟知林没见过她,一转头,这次熟悉了,是酒馆里夸他白净的像白面馒头的汉子,钟知林起身要寻仲愉,立马被他按住,他道:“吃了再让你看。”

      “谢谢,我不饿!他病了……”钟知林要把包子还给他们,他们让了一下,然后那汉子眯了眼接住,“吃一口就让你看。”

      钟知林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下一秒他们让开。仲愉躺在床上,气色好了些,那汉子拍拍钟知林道:“刚给他喂了灵丹妙药,一块金子拿来,不然把你们扔出去!”说罢把他的脸转过来,伸手向他要。

      他嘴里的方才咬下的一口包子还没嚼,含在嘴里没尝出什么味,眼下觉得酸涩难忍,直接咽了,回头看了眼仲愉,顿时眼眶冒出热泪,道:“现在还拿不出来,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只要他能好,干什么都行……”

      说着在衣服里找东西来抵,一旁站着的姑娘笑了,一手拍在汉子头上,“说什么呢?给人吓哭了!”又拿来布给钟知林擦脸,“他吓你的,喝了酒脑子都晕了!”

      钟知林怔了怔,还是向他们道谢,被她推着坐到仲愉身边。那汉子挠挠头笑了,“确实是灵丹妙药,不过是别人送的,这看着还有点儿效果。”他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放钟知林嘴边,皱着眉极惋惜道:“哎哟,你这咬了一口我们哪能吃啊?”

      那姑娘笑着拍拍汉子胳膊,钟知林递了一枚铜钱接了。钱被姑娘退回,她一双大眼,笑着叫人看了亲切,“别听他瞎说的话了!若不嫌弃先在我们这住下,明日再回,你朋友应该好些了,水什么饭什么出了旁边的门就能看到。”

      “那群当官的发疯,离城门近的那片聚了一群,这会回去了被哪个眼尖的看到抓走了咚咚挨几板子!”那汉子说得绘声绘色,旁边姑娘一直望着他笑得合不拢嘴。

      钟知林点点头,“多谢你,还有姑娘。”

      “啊呀!”那姑娘听了这称呼,笑得更开心,伸手揉了揉钟知林的头,“嘴真甜!我都三十好几的人啦!我男人还在这呢!小心他醋坛子翻了哈哈哈……”

      那汉子也笑了笑,“好生歇着吧!”然后揽着姑娘的腰走了。

      烛火明亮,钟知林趴在仲愉胸口仔细听,伸手去摸他脖子,一切都好,他放下心。想着明日去问灵丹妙药。

      转头看,这也只是平常人家的家里,他们的心真善。刚才没注意,姑娘给的是个肉包,极好吃,他将自己咬的那口周边掰下来,但想到了明日,便不能吃了,只好全部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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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觉脖子瘙痒,钟知林伸手去挠,摸到一片清凉,他倏地睁眼,原是仲愉解了串珠子的绳子,正往他脖子上系。仲愉看他醒了后笑了笑,“别动,我把珠子给你戴上。”

      钟知林听后整个人一动不动,等他戴完了连忙抱住他。仲愉拍了拍钟知林的背,轻声道:“又侥幸活过了。”

      “昨夜善人帮了我们。”钟知林握着他的手不愿让他再说,“不知他们醒来没有,好去感谢。”

      “来了!睡得好吗!”刚说便到,门被推开,汉子把他们拉出来坐到小凳上,钟知林和仲愉一起谢了他们,他们手一挥道没事。

      钟知林趁机问了灵丹妙药,那汉子的动作一顿,蹙着眉回想,“灵丹妙药……是位救我的恩人送的。我则和是个马夫,在城外给一小官喂马,干些杂事。人家高兴了让回来看看。上次回来遇歹人要抢马,杀了不少人,碰巧恩人遇见,逃过一劫,说是灵丹妙药能救人。”

      “恩人什么模样?”钟知林猛地站起来问。

      则和拉他坐下道:“戴着面具,撂下东西就走了。”

      钟知林心里死寂一片。那仲愉的病,就还好不了。

      手被人握住,转头见是仲愉,他笑了笑安慰他。则和一拍腿走去屋内,回来拿了个木笼放在桌上,姑娘当时后退几步,“捡来的鸟,是只公的,娘子不喜,你们养吧。”

      见这鸟通体雪白,动作时掀起翅膀,隐隐现出不同,“羽根是月白色。”仲愉轻声道。

      “这像鸽子又不像,”则和抓出鸟反倒过来看了看,那鸟叫个不停,“它飞得晕头转向的,一头撞树上,我就捡回来了。这……模样变了,卖鸟的可说这是鸽子,怎么……变了?呵,卖鸟的连种都看不清。”则和放下鸟戳戳它,看了好几遍。

      “上面要它什么样,它就什么样了……”钟知林听到一句低语,转头见仲愉神情忧伤,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好了,那小官叫我今儿回去,走了!”

      则和与姑娘在门口亲近一会就大步走开,姑娘突然惊讶道:“呦,忘了说了,我是观昭水。用了早饭再走,我去做些……”

      “不用麻烦了,多谢观姐姐,有空多去我师父的景记糕点看看啊!从这走需要绕一绕,那条街是……”钟知林忘了中间那个字怎么念,或者说一直都没记住。

      “长盛街。”仲愉和观昭水同时出声,两人相视笑了一下,观昭水道:“昨日则哥告诉我了,方姐的弟弟叫钟知林,旁边是白面馒头最好的朋友,仲愉。”

      钟知林笑了,眉眼弯弯,额前几缕碎发,一笑时像个小孩子,见了的人总说他笑着讨喜,一笑就忍不住多买些糕点,从小喂他钱长大。

      观昭水笑着掐了掐钟知林的脸,送他们出去。

      一路上钟知林把笼子放眼前笑呵呵的,终于改成了由仲愉牵着他走路,他道:“仲愉,我特别喜欢这只小鸟。”

      仲愉看着他有些担忧,但终究没说话。

      “它叫月白可好?”笼子里小鸟似乎同意,比方才更活泼,跳得笼子都晃荡。“你喜欢,就这样叫吧。”仲愉这样说,面上担忧仍是不减,更加了几分。不过钟知林一直盯着鸟,并未看他。

      “它怎么这么像……”听他话,仲愉开始紧张,问:“像什么?”

      “我不知道。它当我的鸟儿子正合适。”钟知林笑着看他,步子走得更快了些,仲愉舒心,“那你要给你的鸟儿子搭个巢了。”

      “跟我住不行吗?”

      “你是人它是鸟,怎的还能住一起?”

      “好吧。它还吃虫,吃蝴蝶吗?”

      仲愉点头,钟知林顿住,就要把鸟笼扔掉,“我不想养了。”

      “唉,虫给它,蝴蝶给你不行吗?”仲愉拦住他,把鸟笼拎在自己手里。

      钟知林点头,“行,那可以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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