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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四十章 ...

  •   亏他有一副好神躯,喝了毒茶也不致死,眼前被人阴影挡住,抬头竟是桓子愈。他背对着钟知林站在小窗边,一手拿着殷红面具,另一手紧握。

      他腰和手被固明捆到椅子上,双脚拿了布缠着,外面一层粉衣被脱下,留下白衣,伤被上了药。钟知林看了看四处环境,是望翎界应敛峰上的塔,就两个人的位置,正好。

      “把我放了。”钟知林出声,喉咙疼痛难忍,他想是不是被毒茶烧坏了。桓子愈转身,背着光让他看起来更落寞,盯着他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去琼海楼时误喝了毒茶。”

      “谁干的!?”桓子愈忍不住抓起他的领子,双眼红丝看着吓人,不知哭了有多久。钟知林咽了口口水,没料到疼痛更甚,轻声道:“肖毅闽,报过仇了。”

      桓子愈抓着他的手顿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那时他杀了肖某,被种上冰花,桓子愈前来看望,与他嬉闹。

      “把我放了。”钟知林又说了一遍。桓子愈突然回神,猛地站起身背对着他,冷声道:“不可能,你就在这待着。”

      如今他失踪,不知其他人如何了,虽然界主答应,若是再出了差错……

      “我一直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为什么这样?”钟知林身子动了动,固明却缠得更紧,令他倒吸一口气,紧贴着椅背。桓子愈转过来看他,眼中感情不定,是怨恨是自负……将殷红面具收起,强硬道:“那也别想出去,你这辈子就在这,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钟知林微怔,桓子愈竟是这样的人。他说罢就要走,钟知林忙去喊他,许是心切,正好一口血从口流出,听他语声不对,桓子愈转头,顿时目眦欲裂,几步跪到他面前用手抹去。白衣沾了几点红,红梅一样开了。

      见桓子愈着急神情,钟知林又咬破了舌头,流血更多。桓子愈看他吐血不止,脸色又苍白,手不住地抖,几欲要大哭出来,用手擦不净才想起往衣服里找,最后找出一颗药丸塞进钟知林嘴里让他吞下。

      “把我放了。”钟知林看着满手沾血一脸惊惶的桓子愈,又说一遍。桓子愈摇头,他便又咬了舌头,见血不止,哭着拿手绢为他擦。

      “他走了,这是我的身体,你想把我囚禁在这做什么?”钟知林轻声问他,他闻言愣住,被看透了心思,忙低头不敢看他。

      “把我放了。”

      这次,他终于点头,眼泪水一样地往下掉,伸手拽了拽固明,它逐渐变大收回他手中,双脚缠着的布也解开,随意扔了。

      钟知林用衣袖擦了擦嘴,道:“多谢。”随后从窗一跃而出。

      他竟格外的放心,仰望上空,蔚蓝一片,倏地被漫天红光染遍。他从高塔坠落,忽然感到平稳,就见沂显稳当当地抱住他,钟知林莫名鼻头一酸,将头埋在他怀里。

      沂显拍拍他,他惊然下来,竟见紊淅,他化作鸟载着他们,在望翎界上空飞过,前方与祈海域的交界……正在交战。

      他看着双目瞪圆。下巴突然被人捏住,沂显在他口中塞了一块……像是糖,甜而不腻,他格外喜欢,喉咙和舌头也顿时不痛。沂显解释道:“糖里有药,不苦。望翎界的修士撤了一半,忽然又重新攻打,界主也不知是为何,阻拦不住。”

      “我还有事要做,你千万小心,”沂显拉起他的手,看那藤蔓一样的手链是否仍在,真正看见后才觉得安心,见钟知林衣衫有些乱,就褪下自己外衣给他穿上,“我走了。”然后纵身一跃,像初见,像青鸟。

      边界快到,钟知林坐下抚了抚紊淅的羽毛,“到了祈海域就将我放下,你快走。听话。”紊淅叫了一声,钟知林便认为他是答应了。快接近,钟知林看望翎界的修士,是白瞳,他一下就了然,无故知道他们并非原来修士。不是人。

      守境结界将破,旻澜殿高柱灵力减弱,凫樘与瑄崖柏为首在边界抵御,司沫几箭齐下,长河蓦然冻成坚冰,无人能进。

      “紊淅,我一下去,你就去平壤疆找疆主,别再来了!”说罢钟知林拿来青面戴上,看准了位置一跃而下,朝紊淅挥手,御水到祈海域内部。

      旻澜殿三位长老正维持结界,见他过来,惊喜一番。钟知林对他们行礼,话不及多说,便拿出匕首在手心一划,鲜血洒了一圈,随后结印低声念叨,不多时,远处雷自天而降,海浪有吞天之势,令天都昏暗了几分。

      小雨随风飘来,清凉无比,过了会就觉得冰冷刺骨。前面修士见状不禁愣住,停了手里动作。祈海域猛地震动,像是下面深海晃动,将土地一并带上。瞬间,海水上涌,涌过人们脚下,高过平民房屋。

      匕首猛被刺入高台,钟知林用热血浇上。刹那间,水绳将各修士环住抬起,余下所有,皆被漫天海水盖过,发出惊天响声。钟知林隐隐见香环身形,她法杖高举,闭眼沉吟,海浪尽在她手中翻涌,变化。

      她是海里的圣王。

      层浪过后,祈海域的一切仿佛被清空,视野一下广阔。它们连同最后退去的浪,回到海里,域主族人仍是。结界破,大浪归去,雨又从天重重落下,打在众人身上,他们愣了一瞬,看清对方面孔后再次刀剑相向。

      钟知林摸了摸手,身后三位长老知他用意,要去助下面修士时,突然被钟知林拦住,他道:“下面的东西不是人,杀不死。”说着给他们指,一块黑片放在他们眼前。如他所说,死去的,只有祈海域以及部分疆主派来的修士。

      疆主突然传信,钟知林抬手接住,他道:“望翎界修士大乱,知林莫急,援助快到,正与界主商讨。”

      钟知林看后道了安好,能守。一位长老见了上前,年老伪装卸下,看起来二三十的年纪,她给钟知林的手治伤,问:“小琪在平壤疆好吗?”

      司琪曾说,教她的是位女长老,叫曦敕,钟知林还不信,如今见了只能叹法术高妙,他道:“雪故跟她在一起,过得很好。”

      她点点头,放下心。他们回了各自小亭,如平日,三角共守。如今大雨,御水更是方便,钟知林到凫樘他们身边耳语,带他们到后方,这样望翎界修士也能进来。忽然雨水夹着红光掉落,水面映出修士骨骸,旁人眼中,就是平常人。

      一块平地陡然下陷几分,天降大难,终于降到了祈海域。望翎界修士被砸中,倒下又复站起,其他人皆惊。火烧不行,水淹不行,刀剑不侵,究竟是什么怪物?

      瑄崖柏收了赤剑,凫樘撤回长矛,三人站高台,只见远处白羽飞来,与他们并肩。看到钟知林身上青衣,里面点点血迹,他低了头。

      钟知林道:“这些东西杀不死,就莫要白费力气。”

      凫樘道:“你怎么知道?那该怎么做?”

      钟知林道:“有人告诉我的。需再等等。”

      他伸手用水将下面修士带回安全地带,惊觉他灵力没剩多少,叫来香环,移走祈海域所有人与物,实在不是一件轻松事。

      下面一堆修士见没了敌人,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手一挥便是一道光鞭,在地上肆意抽打。

      在钟知林眼里看来,他们全身裹着一团黑气,双眸全白,随意扭动,举止丑恶。远处的红光逐渐亮开,刺得他双眼发疼,紧闭双眼再看,远处哪里是望翎界?是魔窟!

      他下意识地寻找一位女子,想与她说话,这样就一切安宁。忽然一只手在眼前摇晃,他才清醒,桓子愈担忧地看他,见他回神,又走到身后去。

      远处传来炸响,紧接着地面晃动。山,地,陡然裂开。

      滔契池又炸了!

      此次炸裂,三地均受了不小震动。滔契池变成了坑,下方是深洞,黑气丛生,逐步蔓延,就算守境结界也阻挡不住,不久便破碎。那修士从滔契池爬出来,各拿一把武器,与他们不同的皆是敌人,如此厮杀。

      黑片视野渐近,疆主存的灵气用完,四处又没有火系的修士……上空一声鸟鸣,只见是只大鸟,在他们身边降下,是紊淅。

      “我不是让你别再来了!”钟知林立即跑上前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紊淅低头沉鸣一声。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被载着飞去滔契池,看它真面目。

      “和上次炸了一样。”凫樘看了几眼,视线又转到紊淅羽毛上。钟知林眼中却不同,黑气漫天,不尽人影从里面爬出。

      那两主已经带修士与爬出来的人相争。在上空盘旋,只见火光相交,斥退不少,但也只是斥退。

      “还要等?杀不死,也应下去帮忙。”凫樘站起身,手里长矛转了一圈,闭一只眼朝下面瞄准。钟知林点头道:“是应如此。”

      话刚落,凫樘与瑄崖柏已在紊淅低飞时跳下,桓子愈看着他,欲言又止,钟知林不多说,只是把试石里面的玉佩给他,看着他手上珠串,道:“戴着珠串,你此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你也走吧。”

      桓子愈接过,才知给他玉佩的意义,背过身道:“纵使……不知你姓名,但终归相逢一遭。做戏收场……”他紧抓玉佩,缓缓弯下腰强忍哭声,“也想一同面对台下人。”

      “对不起。”

      他言毕,将玉佩收好,白羽振开,飞去边界。

      钟知林目送他走,坐下轻抚紊淅羽毛,“你再听一次我的话,到了滔契池边缘,就将我放下,变成小鸟,飞去没人能伤到你的地方。”

      紊淅不应声,钟知林便再给他重复一遍,他才点头答应。

      刀剑刺入,血水流出,行动却不见减缓。坚冰融化,火海覆盖,光芒照彻,一时间两地沦陷,祈海域暂能用来避难,结界庇护,华念行针极快,景自跟他身边,双眼不离。

      不少东西看见他们,纷纷向□□他们扔武器,紊淅三只铃铛共响,模糊了他们的记忆,有的带到幻境中去。声音从天而降,范围之广,这些又不是人,所思所想对紊淅也有影响,钟知林看他神色不太好。

      “乖,听话。”钟知林揉揉紊淅的头,推他离开,自己持剑朝滔契池内部跑去。

      他始终没忘自己是谁,有什么身份。

      滔契池的深坑他已能看到,下面火热,人从里面下来,狰狞面孔,阻他前进。一剑劈下,对方硬受下,仍是没用,钟知林只好躲着他们,地上裂缝逐渐延伸,稍有不慎便会踩不稳。他们只会阻拦,掠过了就视而不见,钟知林觉得甚好,只要他跑得够快,这些东西就不能阻他。

      终于到中心,却有一扇门升起,挡在他面前。转头,周围尽散不见,他站一片空地,脚下是地也是海,映出他面貌,重瞳,勾起嘴角朝他笑,他摸了摸脸,那不是他。

      念头一出,剑便穿透了地面,海水不见。他转去踹门,门不动分毫,又无钥匙,便拿剑去刺,也是不动。

      钟知林抬手重重拍了拍,仰天只见一鼎钟,此刻正响,贯彻他双耳。

      “汝名为何?”

      他没答话,便听见有人先答。

      “钟暮时。”

      听这三字,钟知林蓦然转头,那人青白衣,右耳一点痣,直挺挺站着。脚下一层水镜,能看清下面人的面貌,下面人答:“钟知林。”

      “所犯何罪?”

      钟暮时答:“无罪。我身边人,亦无罪。”钟知林转过身怔怔地看着他,他们此时相近,伸手即可触到。他接着说:“规则不周,理应更改,所行不善,理应让位。”

      “为何至此?”

      “愿让天尊知途迷返,想护弟周全,五世安康。”

      钟声又震了震,像是在摇头,它很是不悦,“那便如你所愿。”

      言毕,一罗盘飞转,钟声不断,震耳欲聋。钟知林抬手捂耳,顿时血溅三尺,眼前人心口一把黑剑,坠到地底,血水溅在眉心。

      “哥!……”他嘶吼出,下一刻黑剑直捅入他心口,将他钉在门上。剑身刻有字,允沂。是他的剑。他伸手抚上,钟声又起,“所犯何罪?”

      “无罪……”

      话落,剑往深处进了几分。上方的钟愣了愣,不知在想什么。耳边有人轻语,“你若要救,自己可就活不了了。”

      “那又怎样?”钟知林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下的人,低声道。那人再问他,换了腔调,欲笑欲悲,钟知林再回:“那又怎样!”

      身体突然向后倾倒,眼前景象倏地变幻,他在滔契池,面对着下面深坑,黑魔爬出,这次反应怪异,没有阻他,以他为中心,无人敢靠近。

      天光照进这一团黑暗,天上有神。

      神穿青衣,从天上飞来一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与之融合。他眉心花钿,青衣红带,金纹环绕,双眼紧闭,口中念话,手上结印。身侧黑影,她红唇笑脸嫣然,上方光亮不能直视,却都心生向往。

      门开了。

      天光照亮世间,下面的凡人抬头仰望,却不能看到什么,一片白尘之间,所有污秽在那一刻都像是被洗净了,天神难得降临,保佑凡人平安。那便受人敬仰。

      黑影面向天光,没了踪迹,天才渐渐暗下来。钟知林转身看人,杀这群杀不死的,他们已经劳累至极了。

      他瞬然跳下深坑,匕首入心,灵力爆出,万千的水拉着黑魔一同陪葬。神躯,如何不能杀死魔体?

      他看上方的神疲累欲坠,与他对视一眼,最后笑笑,仿着紊淅笑时的模样。

      ·

      ·

      “华念。”

      “怎么了,知林?”

      “我还是喜欢暮时,但也知道这样不对。”

      “……知林喜欢就好,不必在意他人看法。”

      “老师前些天教给我一句咒术,用了就不会……”

      “不可!凡是咒术必然伤身!”

      “有些难受。好朋友,帮帮我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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