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泊灵山

4、第 4 章

　　运动会前两天老梁才不慌不忙的拿来运动会报名表。班主任老梁甩手掌柜当的清闲自在，倒是把体委袁万山急得团团转。

　　班里没几个人愿意报项目，级部来人催了几次，报名表还是交不上去。

　　袁万山:“有没有集体意识啊你们！”

　　袁万山余光一瞄申述，顿时来了精神：“申述你报吧你报吧你报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报？”申述惊恐。

　　袁万山悻悻:“第一眼就觉得你不像个好人……”

　　黄黎闻言，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申述:？？？

　　袁万山意识到自己说的有问题，立马改口:“不像学习的。”

　　袁万山补充:“像走体育的。”

　　“谁他妈不像好人？”申述顿了顿，再次无语，“走体育的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袁万山自觉失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比较有运动天赋……”

　　申述早不耐烦了，又不好发作，因而摆出一副“你可以滚了”的表情，扯着嘴角:“嗯，你说的对。”

　　袁万山也有些不自在了，转头走了人。

　　“这家伙说话好像放屁似的。”申述翻了个白眼，对黄黎说道，“所谓人不可貌相……”

　　“前几天你不是还看我不顺眼吗？”黄黎打趣。

　　“你快别翻旧账了，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嘛……”申述尬笑。

　　郭鑫从后门进来，拍了拍申述，示意他出去。

　　菁华的走廊是北方少见的半开放式，申述将双臂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等郭鑫开口。

　　“你说运动会我还报名吗？”郭鑫犹豫道。

　　“想报啊？”申述早就发现，从运动会消息传出来后郭鑫就一直有点兴致不高的样子。

　　他们这个小团伙都在同一个初中，虽然不同班，但关系还不错。

　　郭鑫作为体育生，是他们初中的领头羊，千米跑二分五十七，本来完全可以走体育上英中，临中考却摔断了腿。

　　“……嗯。”

　　夜晚的风在尚未褪去闷热的九月天里格外舒爽。

　　两人一时无言，申述知道那件事一直是郭鑫心里的一道坎。

　　申述深吸一口气，说：“运动会嘛，一年才一次，错过今年就要再等整整一年了。

　　“青春才几年，”申述声音轻而坚定，“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有坎就跨过去呗。”

　　“我知道。”

　　“你腿没事了吧？”申述问。

　　“……基本没什么问题了。”郭鑫嗓音有些发哑，他沉下头，踢了踢腿。

　　“行，”申述用肩膀撞了郭鑫一下，“哥们相信你，你拿第一哥请你吃大餐。”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如期举行。

　　申述坐在观众席上，最开始还相当憧憬，然而得知郭鑫的项目在第二天后，申述就闲不住了。

　　他那近视眼，右眼三百多度左眼一百多度，因为不爱戴眼镜，此刻坐在观众席就像在蹲大牢。

　　最开始张瑔的一声“那个人套圈了！”“那个人跳了三米！”申述还能蛮有兴致的眯起眼问哪呢哪呢，到后来各种看不见加上毒辣的阳光便开始恹恹的了。

　　他捣了捣黄黎:“玩去吗？”

　　黄黎:“去哪？”

　　“随便转转，”申述起身，“再从这待着我就要暴走了。”

　　“你们去哪？我也去！”郭鑫提前去训练了，张瑔生怕自己一个人坐操场上，连忙大喊。

　　“欸？你对象怎么过来了？”申述指他后面。

　　“哪呢哪呢？！”张瑔快乐的回头。

　　申述趁机拉着黄黎就跑，留下张瑔在原地骂娘。

　　路上到处走着学生，看来不少人跟申述一样坐不下去。

　　“张瑔有对象？”黄黎问。

　　“怎么没有，他他妈就一老婆奴。”申述笑的花枝乱颤。

　　“她对象刚刚在那吗？”

　　“不在啊，我骗他的。这孙子认识的人多，见谁都比见他爹亲，要是让他跟我们一块走，不出十步就见不着他人了。”申述解释道。

　　“嗯。”黄黎应道。

　　他走了几步突然发觉身边没有人影了，回头一看，申述正在十米开外，驻足观赏别人打篮球。

　　“你不走了能不能说一声？”黄黎倒退回来，无奈的问。

　　申述不理他。

　　“……想打？”

　　“嗯。”申述叹气故作惋惜，“想有什么用，又没有篮球。”

　　“谁说没有了？”

　　“不是吧，你还还带篮球了？”申述瞬间兴奋到眼睛放光。

　　“……还是算了吧，突然就不想打了。”申述眼里那点光又灭了。

　　黄黎饶有趣味的看着申述神色变化，突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不会打球吧？”

　　如果申述真的会，此时此刻他应该拍着胸脯喊：“你瞧不起谁呢？”

　　但是申述没有，他沉默了。

　　黄黎意识到这点，豁然开朗：“你真不会啊？”

　　申述确实不会，但不代表他没有一个篮球梦。

　　不过如果他有十个小时的假期，他会有九个半小时瘫在床上，其余半小时供他吃喝拉撒。

　　因此这也只是个梦。

　　申述：“……不玩了。”

　　黄黎自认为不是幸灾乐祸的人，但得知申述不会篮球这件事后，还是莫名很快乐。

　　“你有病？你笑什么？不会打篮球怎么了？很好笑吗？”申述自暴自弃，翻他白眼。

　　“不知道，就是感觉你好像应该会打才对，”黄黎安慰道，“别气了，我去拿球教你。”

　　黄黎看似随手投出的篮球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空心中三分时，申述实打实的在心里说了句卧槽。

　　他把球扔给申述：“会投吧？”

　　投还是会投的，没吃过猪肉又不是没见过猪跑。

　　申述拍了两下球，学着黄黎站在三分线外，扬手一投。

　　很好，球框也没摸到。

　　菁华篮球场本来就小，一共才四个篮球架，周围有不少人看着。申述自觉丢了面子，嘟囔了几声说不想玩了。

　　“急什么？哪有一上来就想投三分的。”黄黎拉住他，“你站在篮筐底下，单手投，练好了再站一分线。

　　申述一开始是不大情愿的，但打了一阵，竟也慢慢开始上道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申述站二分线的投中率已经蛮高了。

　　当然，他也快晒蔫了。

　　申述体能差，他自己也认了，不说在家怎么样，学校的一日两操他都是想方设法的逃。

　　于是一个小时后，他把球往黄黎身上一扔，迈着腿往球架箱体上一坐，扯起衣领直扇风。

　　黄黎也不强求，自己练着投起来。

　　黄黎发梢随着手足间的动作不断扬起又落下，最后一个空心三分球，黄黎修长有力的右臂举起，手腕好看的弯起来，直到看见进球才满意的将手放下。

　　申述看的有些出神。凭良心说，黄黎这张脸是真的帅，何况还有宽肩细腰大长腿的顶配加持，申述咂了咂嘴，直到黄黎拍着球向他走过来，他才愣过神来。

　　“怎么说？”黄黎坐在他旁边，笑着问。

　　“也就比我强一点点。”申述着重咬着一点点三个字。

　　黄黎应和说：“对对对，谁能比过你。”

　　申述气笑了“你就阴阳怪气吧。”

　　郭鑫的1200米在翌日清晨。

　　准备时间，郭鑫正在起点拉伸。

　　申述提前下了场，操场里面不让进，申述只得在跑道外为郭鑫鼓劲：“加油三金！给老子跑个第一出来！”

　　郭鑫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申述右眼皮猛然抽动了两下。他不安的揉了揉眼，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旁边张瑔见他陡然沉默，不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干嘛呢你，三金要开跑了，快呐喊欢呼啊。”

　　“去去去，我矜持着呢。”申述顺着话开了个玩笑，眼皮的跳动却未能缓解一毫。

　　“怎么了？”黄黎见他一直揉眼，问。

　　“……没事。”申述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声枪响，几位运动员蓄势而发。

　　不出所料的，郭鑫从第一圈便处于上风，整整一圈半都遥遥领先。

　　在第二圈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两三个人渐渐有追上来的趋势，申述知道是郭鑫的伤开始作怪了，否则以他的实力根本不会留给对手靠近的机会。

　　到第三圈时，已经有人跟郭鑫并列了。

　　好在郭鑫耐力够好，后期迸发力足，第三圈跑到一半时又甩开了第二名五米左右的距离。

　　可就在申述以为胜券在握时，郭鑫猛然摔在了地上！

　　菁华以穷著称，操场并不是塑胶跑道，而是水泥地。

　　申述惊了一惊，黄黎下意识扶了下他的胳膊。

　　距离太远，申述看不清郭鑫到底是怎么摔的，郭鑫这一下摔的不清，爬起来时已经有四个人超过他了。

　　他硬是拖着两条血淋淋的腿奋力追到了第三。

　　黄黎侧头看向申述，发现申述嘴巴一直在抽动。

　　他拍了拍申述以示安慰。

　　旁边张瑔早已开始跳脚，大骂绝逼有黑幕。

　　待到郭鑫冲过终点的那一刻，申述几人赶忙扶了上去。

　　近看之下伤口到没有远看那么可怖，伤口不深，只是面积很大。

　　可奇怪的是，郭鑫走出赛道陡然瘫坐下来，捂的却不是腿，而是脚踝。

　　“怎么了？”申述察觉到异常，忙问。

　　“……妈的，有人往我脚踝上扔石头。”郭鑫恶狠狠的看向观众席，视线却没有凝聚到某处。

　　张瑔先嚷嚷了起来：“？我靠他妈？谁？谁他妈阴我兄弟？”

　　黄黎按住气的跳脚的张瑔，皱眉说：“别打草惊蛇。”

　　申述已经是气的眼底通红，他一抬头正正好对上不远处唐迪的视线，后者仅是对视了一瞬便匆匆别过目光。

　　刹那间一种直觉涌上心头。

　　这件事绝对是唐迪干的！

　　申述没有声张，几人先将郭鑫送到了校医务室。

　　直到校医说脚踝和擦伤都没有大碍的时候，申述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医务室内，张瑔哭天喊地的发毒誓要手刃了阴郭鑫的那小子。

　　反倒是郭鑫见气氛不对，劝到：“没事啊，反正我第三名也过了，小伤又不影响复赛。”

　　申述趁乱走了出去，黄黎早早察觉到了申述的异常，也跟了上去。

　　却发现申述转过墙的那一瞬便有泪低了下来。

　　黄黎着实惊了惊：“……你哭了？”

　　申述泪也不擦，倔强的说没有。

　　“怎么了？”

　　“……我就不该让郭鑫去跑……”申述嘴唇发抖，“还没开跑那会我右眼皮就在跳，如果我制止了，郭鑫也不会被阴。”

　　黄黎沉默半晌，显然是没想到申述会那么想。

　　“干嘛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何况郭鑫伤的也不重，”黄黎给他分析，“而且比起这个，你不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到底是谁阴人这件事上吗？”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申述眼底的自责瞬间转换为愤怒，他咬牙切齿：“我怀疑的唐迪……”

　　然而随机又泄了气：“但我没有证据。”

　　“唐迪？跟郭鑫有仇吗？”黄黎皱眉问。

　　两人都是一个宿舍的，唐迪虽然为人恶心，但也没有跟郭鑫发生过矛盾，申述也一脸茫然：“没有啊……没有吧……”

　　然而还不等申述琢磨出唐迪到底跟张瑔有什么仇，变故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