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泊灵山

3、第 3 章

　　这边四人又玩了一个多小时仍觉意犹未尽，张瑔时间观念强，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大吼一声不好，火速组织一行人跑路。

　　张瑔一边狂奔一边给黄黎解释：“菁华十点半准时开门禁，门卫老大爷会在那一刻金光护体化身奥特曼跟学生斗智斗勇……”

　　黄黎不解：“现在离十点半还有二十多分钟啊，跑这么急干什么？”

　　张瑔气喘如牛：“老赵……每次都在门禁时间前就蹲在各大犯罪地点……逮人……”

　　从网吧到学校其实并不算远，出了菁华校门，沿着狭窄的小道两头跑，都能找到两三家网吧和一堆沿路小吃。

　　只是为了图个肃静，中间那段路道旁只有若干高大的银杏，为了省钱连个路灯都舍不得装。

　　恰巧今天乌云密布，一点月亮也看不见，加上几人一路狂奔，无心顾他，于是——

　　当申述亚洲蹲在一棵老银杏底下开口说话的时候，三人都吓了一大跳，以为那树成精了。

　　张瑔吓得原地跳了两下：“卧槽！卧槽！这他妈谁啊？申述你他妈蹲这吓唬谁啊？”

　　郭鑫闷闷开口：“这一坨是申述？”

　　黄黎勉强没爆粗口：“……你在这干嘛？”

　　申述冷冷的扫视他们，扶着膝盖缓缓起身，动作宛若一个年过花甲的孤寡老人。

　　郭鑫：“……突然有点想扔给他五块钱是怎么回事？”

　　申述：“吵个屁，就你们这样儿，要不是我刚刚喊住你们，你们早被老赵逮住了知不知道？”

　　张瑔畏畏缩缩：“他已经到了？”

　　申述甩了两下腿，说：“十分钟前我吃完炸串那会儿他就已经蹲在校门口了，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只是冒头看了看，不然明天又能光荣发言了。”

　　郭鑫挑重点：“怪不得不回来，原来撸串去了……”

　　张瑔被恐惧冲昏头脑，声音更弱了：“那怎么办？”

　　申述停止甩腿，顿了顿，撑着膝盖又缓缓蹲了回去：“不知道。”

　　一分钟后，黄黎皱着眉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拍成一排蹲在老银杏树下的三人，笑不出来了。
　　他迟疑的开口：“不能翻墙吗？”

　　申述在寒风中蹲了半天，此刻喉头早憋了一团火，闻言忍不住拔高音量:“你当老赵吃白饭的呢？他一巡查少那么多人还能不安排几个老师守株待兔？”

　　张瑔拉了拉申述：“人家又不知道。”

　　申述不说话。

　　不远处突然跌跌撞撞跑来几条黑影，申述眯起眼仔细辨认，发现是老熟人。

　　待那几个黑影一走近，领头的率先打了声招呼：“哎哟，阿申？你们几个蹲这干嘛……靠，老赵回来了？”

　　申述三人站起身，应了几声。张瑔说：“豪哥，这是我们班插班生，就是英中来的那个，叫黄黎。”

　　朱家豪闻言看向黄黎，正正与他对视。好几秒才道：“人家居然被你们几个拐来了？你们还是人吗？”

　　朱家豪等一干人是高二的，由于一学期内跟申述他们在网吧打过二三十回照面，一起国旗下发言十几次，早就与几人熟识了。

　　申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朱家豪的眼神好像并不是多有善意。

　　见黄黎好像什么也不准备说的样子，申述问道：“豪哥，咱怎么进去？”

　　朱家豪想了想，转头问身后的王远：“远子，宿舍楼北边铁丝网那边有人被逮过吗？”

　　“没有，那边老赵他们八成不知道。”

　　张瑔一听，简直感激的涕泗横流。

　　当下两波人合成一股，从校外的松树林里往宿舍楼绕去。

　　申述自忖刚刚是不是对新同桌太凶了，又见黄黎插着兜落在最后头，突然想去搭话犯贱。

　　“小夜莺，听说过没有，学校都是建在墓地上的。”

　　谁料黄黎好像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一般，说：“对，毕竟一般情况下，墓地都比较便宜。

　　“而且有坟的地方多种松柏，是对死人的一种祝福和希望，你不觉得这地方松柏太多了吗？”黄黎陡然压低声音，“说不定你现在正踩着谁的头骨呢……”

　　说完便仿佛刻意加快步子把申述甩在了后面。

　　申述：“……”

　　正巧一阵阴风吹过，冷得人骨子里像有针在扎。申述最后一点强撑着的脸面和尊严就这样被吹散在了风里。

　　他两步并做一步的追上黄黎，状似无意的，把手搭在了黄黎的肩上。

　　申述四人翻进学校后，跟朱家豪一干人道别，迅速贴着墙从后门溜进了教室，推开门的那一刹班里短暂安静了一下，随后又呜呜泱泱的聊了起来。

　　申述本来跟张天旭做同桌，那家伙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他一向是跟前排张瑔郭鑫聊，此刻同桌换成了黄黎，申述颇有担当的觉得不能冷落了新同桌。

　　想到这里申述余光一瞥，惊了。

　　他看见黄黎从桌洞里摸出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申述觉得自己十六年白活了，他震惊到眼睛滴溜圆：“你都会？”

　　黄黎侧头：“不啊，但是能捡几个会做的做。”

　　申述：“……哦。”

　　教导主任适时的踹门而入，吓得几个学生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

　　只见老赵托了托眼镜，凌厉的眼神从镜框上方斜过来：“申述！你给我站起来！你刚刚上哪去了？”

　　申述撑着桌子站起来，又被老赵吼了一嗓子：“你会不会站好啊？扶着桌子黄花闺女一样给谁看呢？”

　　申述垂眼，被骂的有点毛躁：“我上厕所去了。”

　　老赵：“张瑔郭鑫！你俩也给我站起来！你们三个上厕所还要结伴是吧？还是要帮对方把着？”

　　申述悠悠道：“老师你觉得我们不是上厕所，那你有证据吗？再说黄黎也去了，要不你问问他？”

　　老赵好像被噎了一下，半晌说:“黄黎，你是好孩子，你告诉老师你们去哪了？”

　　只见黄黎坦坦荡荡站起来，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老师，我们是去上厕所了。”

　　老赵张口结舌。

　　哪怕他心知肚明申述这窝子人绝对不是去上厕所那么简单，那也没法追究了。

　　毕竟万一真查出来黄黎跟着干了点什么事，那他心心念念的榜样作用可就凉凉了。

　　老赵愤愤离开后，犯案小团伙终于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申述乐翻了:“哈哈哈哈‘我们是去上厕所了’哈哈哈……”

　　“真坦荡啊鸟爹哈哈哈哈……”张瑔竖大拇指。

　　“鸟爹还真是在一天之内颠覆了我对学霸的印象。”郭鑫咋舌。

　　“不是看不惯我这种人吗？”黄黎翻旧账。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从今往后小的甘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张瑔作揖。

　　张瑔肉眼可见的犹豫了半天，艰难的开口：“小的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申述几乎立刻就想到这货想问什么了，虽然他也很好奇，但这么突兀的问出来多少有点不礼貌。

　　“你想问我怎么被开除的是吧？”黄黎好像有读心术一般。

　　“对对对！哈哈方便说吗……”张瑔搓手。

　　“跟人打架了。”黄黎坦荡如砥。

　　申述托腮:“这才开学才一两个月啊，学校也不给你次机会什么的？”

　　“如果只是普通打架倒不会直接开除，主要是他把自己摔成脑震荡了，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申述沉默。

　　申述对黄黎的第一印象，除了帅，臭脸，就是有很浓郁的少年气息。

　　少年肩膀很宽但又薄，整个上半身呈一种倒三角形，用清朗形容恰到好处，但让申述把他和打架打到别人脑震荡联系到一起，申述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张瑔悻悻:“鸟爹怎么这么全能……”

　　“不至于，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不是我打的。”黄黎无奈。

　　申述其实很好奇那个同学到底说了什么话才导致黄黎会跟他打起来，但又实在不好意思问，只得掏出《鬼吹灯》埋头苦读。

　　结果不一会旁边黄黎冷不丁来了一句:“同学们都这么活泼的吗？”

　　申述愣了愣，瞅见他桌上的练习题，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不禁失笑:“不是吧，你抗干扰能力也太差了吧。”

　　黄黎瞥了一眼他的《鬼吹灯》，由衷建议:“不是吧，怕鬼就别看这种书了。”

　　申述笑容一僵。

　　黄黎继续说:“免得走个夜路还要搭着别人走……”

　　申述嘴角抽搐。

　　“卧槽！哈哈哈哈卧槽！”张瑔猛然狂笑。

　　“笑喘犯了？”郭鑫斜睨他一眼。

　　“去你的，朱家豪那帮人被逮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申述:“怎么回事？你在幸灾乐祸什么？”

　　张瑔讲的眉飞色舞:“他班主任守株待兔，搬了个椅子坐门口等。他班主任说，让他们洗全宿舍袜子一周哈哈哈哈……”

　　申述乐不可支，给黄黎科普:“这招还是跟咱班主任老梁学的哈哈哈哈……之前我们内务扣分，老梁就让扣分的人把全宿舍袜子洗了。”

　　申述指着自己和张瑔郭鑫:“我们仨洗过一周哈哈哈哈哈。”

　　黄黎看他乐的前仰后合的样子，问:“听你的语气还挺自豪？”

　　申述:“你懂什么，跳出受惩罚这个思维圈子来看，这是一种独特的经历好吗？”

　　黄黎难以察觉的挑了挑眉，不予回复。

　　张瑔小喇叭插播快讯：“哎对了，老殷说下周一开运动会。”

　　“老殷是谁？”黄黎问。

　　“一个语文老师，人特有意思，属于教师中的战地记者人物，天天传递各种信息。”申述言简意赅。

　　“老梁还真是沉得住气……”郭鑫冷笑。

　　“老殷什么时候能教我们？”申述叹气，老殷是他在这个小破学校为数不多的喜欢的老师。

　　张瑔:“我也想让他教，校领导那边前脚一下通知，老殷后脚就能杀到班里宣告天下。”

　　郭鑫:“确实，而且他的信息可信度还比你高，倒时候你菁华小喇叭的称号可就不保了。”

　　张瑔愣了愣，随即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