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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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生在笑什么、宋映真在笑什么，祁日佑一点也不在意。
泳池边，祁日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坚决不转过身去，看向更衣室的门口。
他强装出一脸的不为所动，低头摆弄手机。
他没有去看宋映真，宋映真却在看他。
因为他实在是显眼。
今天，祁日佑穿了一件薰衣草色的宽松卫衣，外面是黑色外套，外套上同色的重工刺绣非常低调，要离得很近才看得出来，搭配的牛仔裤，颜色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近乎发紫的蓝色，和卫衣搭配在一起，好看的不得了，这时，他伸着一双长腿，坐在泳池边上的躺椅上，心不在焉的摆弄手机的样子，像一个在拍MV的大明星，衣服鲜亮的颜色，和他寡淡的表情形成明显的反差，更为这种迷人的氛围增添感觉。
与其他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相比，祁日佑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如果此刻祁日佑扭过头，他就会发现，换好泳衣的宋映真从更衣室走出来，看到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停顿了。
她看他看得有点呆住，嘴巴张得圆圆的，差点发出一声惊叹的“哇哦”。
这会让祁日佑得意的不得了。
可惜，明明听到脚步声，祁日佑眼睛却愈发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无视其他一切。
他才不想看她，他才不想看她！
祁日佑反复给自己洗脑着，于是，宋映真的反应，他一点也没看到。
等所有人换好泳衣，集合开始热身，老师喊着“二二三四、三二三四”，祁日佑的身体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的眼睛勉强还能够听从大脑指挥，顺从的继续看向手机屏幕，耳朵却不听使唤的高高竖起，试图从热身时同学们低低的交谈声中捕捉汤小怜的声音。
她刚刚到底在笑什么？——她会和旁边的同学说点什么吗？她有没有意识到，祁日佑是因为她不上游泳课的？她要是有点良心，就该过来和他打个招呼，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请假...
祁日佑竖着耳朵，脑袋里各种想法乱飞，很快，他听到了她甜甜的声音。
队伍末尾，宋映真有点吃力的喘着气，困惑的自言自语：“...我怎么够不到了呀...”
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拉伸动作，她需要弯下腰、抓住一侧脚踝，以往，这从来不成问题，今天却不知为何，当宋映真弯下腰时，她感到头晕目眩，没办法稳稳的抓住自己的脚踝。
即使重新站直身体，也没能立刻恢复正常，宋映真摇摇晃晃，失去平衡似的踉跄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同学。
同学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宋映真摇摇头：“没事。”
她努力站好，摸摸自己跳的乱七八糟的胸口，为身体异样的反应感到不解。
不解归不解，宋映真仍不打算请假。
她实在太少生病了，对一切的严重性缺乏认识。
大概是因为昨晚小小的熬了一下夜，有点累吧，宋映真想着，继续和大家一起热身。
祁日佑也没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他仅仅是远远的听到了她的抱怨，并不明白她身体上的不适，此时，他还对她的笨拙嗤之以鼻——果然是以前没上过游泳课，连拉伸都做不好，笨死了。
这么想着，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想象汤小怜傻乎乎的、努力拉伸的样子，她蹙着眉头，小小的脸上写着苦恼，非常可爱，让人想按住她的眉头，轻轻抚平。
这样的想象，让祁日佑的眼睛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他的眼神逐渐飘向泳池边。
热身过后，队伍末尾，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开开心心跳下泳池。
她纤细、雪白的双腿，在祁日佑视线中一闪而逝，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她已经跳入水中、又从最边上的那条泳道里冒出来。
祁日佑看到她晃晃脑袋，两手并用的擦掉脸上的水，像一只活泼的小狗。
恒温的池水，是一种温柔的蓝色，映在她灿烂的笑脸上，烛火般来回摇动。
祁日佑的心，也跟着来回摇动。
他慌张的收回视线，不敢继续看下去。
可是，眼睛不去看了，耳朵还可以听到，课程还在继续进行，不因祁日佑的手足无措而停止。
游泳课的任教老师要求，在热身和简单的漂浮练习之后，每个同学都要先完成一次五十米。
同明高中体育馆里的泳池是标准的五十米长，完成一次，意味着，要从一边游到另一边——而祁日佑坐的躺椅，就在泳池的另一边。
八泳道分组进行，由于身高原因，宋映真被排在最后。
一个个同学，从泳池另一端，奋力游到祁日佑面前不远处，游完了五十米，他们攀住泳池边缘，从泳池里爬出来，再从祁日佑身边走过，重新在泳池边排成队列。
祁日佑知道，等一会儿，汤小怜也会和这些人一样。
她会从泳池另一端游过来，再从他身边走过。
她的头发会湿淋淋的、身体会湿淋淋的，她会用两只手巴住泳池边缘，水珠从她胳膊上滚落，或许会害得她有几下打滑，然后，她撑起身体，从浅蓝色的、波光粼粼的池水中走出，与他的距离只不过咫尺。
祁日佑的脸变得火烫。
他想要走开，又怕这时走开显得太过刻意，好像他不敢面对似的——祁日佑可不是那种胆小鬼。
汤小怜而已，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她喊他看，他都不看！
几分钟后，从祁日佑的侧后方，传来汤小怜的声音，喊他：“祁日佑...”
祁日佑信守诺言，没有回头看。
他才不想看，他对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但是，她又叫了他一次。
这一次，她的音量变低了，明明离祁日佑那么近，听起来却还不如刚刚在队列里中、在嘈杂声中来得清楚。
她说：“祁日佑，我...”
“我”什么？
没有下文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细细的声音就那么断在那里，让祁日佑心焦不已。
等了两秒钟，他实在忍不住，回过头，看向她。
如同祁日佑的想象，她浮在水中，圆润的肩头泛着湿润的水光，耳边的碎发被水打湿、打着卷的贴在脸颊旁边，衬得那张雪白的小脸更加不足巴掌大。
第一眼，祁日佑的心因愉快和激动而狂跳。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祁日佑的想象。
在祁日佑面前，她慢吞吞的眨着眼睛，仿佛长长的、被水打湿的睫毛是那么的沉重，使她无法负担，她那明亮的黑眼睛，也电量不足似的，逐渐黯淡下去。
并没有什么溺水前挣扎的动作，因为宋映真不觉得自己要溺水了——她是会游泳的，她只是游着游着，突然胸口很痛而已，为什么呢？
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心脏病啊，不过是游泳而已，怎么会快要不能呼吸，心脏怎么会像快要炸开那样，疼的没完没了？
宋映真不明白。
尖锐的疼痛中，她吃力的抬起手、按在胸口，嘴巴一张一合的，想对祁日佑说：“这里疼...”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祁日佑”，就是她最后一点点力气，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了。
比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吐出那些原主汤小怜吃下的药时还要强烈的疼痛，在宋映真胸口轰然炸开，疼痛的余波冲击着她的整个身体，她的手脚变得无力，连眨眼也困难，她的意识逐渐涣散，游完五十米后的短短十几秒钟而已，她已经看不清楚了。
视野中，一切变成五颜六色的光点，只有祁日佑身上漂亮的薰衣草色卫衣，还残留有一点点轮廓，让宋映真可以定位到他的方向。
她在水中，仰着脸看向祁日佑，好像他能给她的痛苦一个答案。
祁日佑没有答案。
他看着她慢慢的往下沉去。
没有尖叫、没有抽搐，像一尊石膏像沉进水底，那么安静，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以至于任课老师和泳池边的安全员都没能及时注意到这场意外，只有祁日佑目睹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一切的喜悦与心动，成百上千倍的转化成恐惧和惊慌，祁日佑下意识站起来，伸手去拉她：“汤小怜！”
他的手在发抖。
看似咫尺的距离，实际上又那么远，他伸出的手，没能拉住她。
她更加沉下去，那张小小的、曾对祁日佑笑得那么漂亮的面孔，被一池沉静的蓝色淹没。
没有发愣或思考的时间，祁日佑直接跳下泳池。
他曲起腿，用力在池壁上蹬了一下，身上没来得及脱下的衣物吸了水，铁块那样拽着他往下沉，但他丝毫不受影响，飞快的游到了正在沉下去的宋映真身边。
两秒后，祁日佑托着她的腰，把她举出水面。
他的及时赶到，让宋映真并没有呛到水，她还残余着一点点意识，她听到祁日佑随后也浮出水面，大喊：“老师！她溺水了！”
宋映真想说，她没有溺水，她只是胸口痛...
可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听到祁日佑的呼喊，任课老师和安全员以最快的速度跑来，路上，安全员拍下了紧急呼叫的红色按钮，整座体育馆一下子警铃大作，学校医疗中心的医生会接到这个通知，立刻赶来。
老师们已经跑得够快了，祁日佑却觉得还不够，他托着她，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她是那么的轻，躺在他手臂上，一根羽毛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化在水中...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会有事吧？
恐惧与惊慌像互相交错的藤蔓，扎在祁日佑的心脏上，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而疯狂生长。
他垂着头，水珠从他脸上滚落，滴在她身上，像一连串眼泪。
祁日佑腾不出手去擦一擦了，水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也顾不上，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她，像托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石，在他怀里，宋映真的眼睛半开半合，瞳孔似乎已经失焦，祁日佑多怕下一刻她就彻底失去意识，软哒哒的垂下头去，他问她：“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颤抖。
迷迷糊糊的，宋映真听到他的话，像从极为遥远的云端传来。
她努力的想要告诉他她的感受，她按在胸口上的手、手指蜷缩了两下，她想说，说：“疼...”
她没能发出声音，但祁日佑看懂了：“胸口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映真再也给不出反应了。
祁日佑想伸手去试一试她的心跳，却又不敢，怕他鲁莽的触碰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他的手虚虚的悬在她的胸口，最后，只敢替她拂开一缕贴在颊边的湿发。
这时，老师和安全员终于跑到旁边，祁日佑连忙将宋映真举到岸上、交给他们接住：“她说胸口疼。——她怎么了？”
他充满期待的注视着这两个成年人，希望他们能给他一个答案——或许她只是没有拉伸好、胳膊抽筋了，胳膊抽筋了也会很疼的...
然而，祁日佑没听到答案。
老师们难看的脸色，无声地诉说着情况有多不妙。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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