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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傅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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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是一片绯红的花海,墨色的树干尚姿取势,千姿百态。上面缀满了红色的花苞,层层叠叠,朵朵簇簇,灿若朝霞,近处鲜艳,远处朦胧。无边无际地白雪连成长卷化为背景,宛若一幅清新绝雅的水墨风景展现在我面前。
我愣了半响才慢慢走了进去,仔细看了下才确定是梅花,这难道是山下大叔口中所讲的梅林?不同的是这里的梅花清一色的一个样,很像是梅花当中素有“卓然香雪海,一树最精神”之称的“骨里红”。鼻间萦绕着幽然的梅香,周围环绕着各具姿态的梅枝,一时间犹如置身仙境,美奂绝伦。
在梅林中四处逛着,考虑要不要把白眼狼带来欣赏欣赏,缓解一下心情。越走越深,举目发现不远处依山而立了一间房子。好奇地走近,与山民建造的简易木屋不同,这个房子是石砖垒的,木窗和木门的用料和镂空雕刻也极为讲究,站在紧闭的门前,我有些紧张,会不会里面还有个世外高人?“有人吗?”不确定地小声叫道。
紧张了半天,屋内没有动静,“有人在吗?”音量提高了几分,还是无人应答。
伸手推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内的视线比较暗,等了一下才适应过来。这里的主人难道钟爱红色,刚刚没看清只是觉得黑沉沉的一片,现在看来整个屋子铺天盖地的都是红色,地上铺着红长毯,对着门的桌椅上都罩着红色绒布,视线移上桌面,一对未燃的红烛立在其上,看这种布置应该是个喜堂,红烛未燃,说明喜事未办。虽然地处雪山上,空气洁净清新,但屋内还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走到卧房内,比起外面的喜庆,这里显得有些清冷,黄梨木的长案,素色的床幔,白底雀蓝钩花的锦被上凌乱地裹着一团深红,针线篓反扣在地上,线团滚的满地都是……
翻看起床上的深红,是一匹很寻常的红布,比起屋内的讲究,显得格外的普通甚至有些粗劣。实在让人有些费解,起身寻到屋后,意外地发现还有间厨房,不过时间这么久了,里面的一些干粮已经硬的跟石头块一样了。
“悉悉索索——”正当我要转身离开时,灶台后边传来一些声响。好奇地慢慢移过去,两只毛茸茸的灰毛长耳隐在草堆中,心中大喜,真是意外的收获啊!伸手快速地抓住,甩力揪出,一只肥大的灰毛兔受惊地挣扎着,抬手敲晕它,我乐颠颠地捧着走了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了,得赶紧回去了。
走出梅林,完全没个头绪,只好在雪地中乱窜,不知不觉间忽然发现走回原先的路上了,等回洞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眼狼冷着一张脸坐在火堆旁,刚准备拿出兔子显摆,他问道:“哨子丢了?”“没有啊~”我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他忽地侧身背对着我躺下,没了下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该不是自己一人待烦了吧!小步跑过去蹲在他身边,伸长一根手指捣捣他,他闭着眼不理睬。捧着兔子,我拿起一只毛茸茸的耳朵轻挠起他莹白的面颊,憋着声音拿腔道:“大爷,大爷,你醒醒?如此良辰美景,爷可不要白白浪费,奴家可是送上门的给你吃,保证肥嫩嫩香滋滋。”
他微颦双眉,脸受不住麻痒侧躲了下,慢慢睁开美目,我将兔子横到他面前,嬉笑道:“看!我的战利品,不错吧!哈哈。”他眼睛越过兔子直射到我脸上,感觉有些不对劲,我问道:“怎么啦?”
“你去哪了?”他垂下眼,视线移到兔子身上。
“去……抓兔子了呗!”早在梅林时,我就决定暂时不跟他说,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
他拇指食指拎起长长的兔耳朵,复又放下,淡道:“以后回来的早些。”
暴力狂不一会儿也回来了,看到我明显地愣了下嘴皮微动,白眼狼开口吩咐:“去把野兔收拾了,消儿抓到的。”
此后的几日我都借着打野兔的名号继续摸瞎去梅林,好在我运气不错,梅林附近总会出现些野鸡,野兔,可以供我拿回去交差。得空的时间我就打扫房子,拿起红布裁制起衣服来。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就不要白白浪费,本来还想着下山找地儿拜个堂去,现在得个现成的,自然不能错过。只是没有喜服,得靠我自己动手,看着歪七扭八的缝线,自我安慰:有总比没有好,穿上意思意思图个吉利,反正还是要脱的嘛……想着想着又叉歪了,缩回手甩甩,满手指的小红点,心里却还甜甜蜜蜜,有种即将抱得美人归的喜悦兴奋!
外屋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心中一惊不会这么倒霉吧!胡乱地将手上的红布塞进被中,跑到厅堂,“小师妹。”白衣胜雪,亮晶晶地桃花眼,高扬的嘴角。
我长大嘴,使劲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象后,才发出声音,“二……师兄!!你……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你啊,我不是说了事情办好了,就来与你汇合嘛!”澐铯嘟起嘴,有些不满道。
“不……不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这么准确!!”我长大嘴,吃惊不已道。
他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凑过脸,“小师妹还真善忘,这当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深吸一口气,绕过他便往外走,澐铯紧跟在我身后,口中嚷嚷:“小师妹怎么如此绝情,师兄我可是九死一生的才找到你。”没理他,我继续往前走,思索着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准确的找到我,脑中突兀地闪过一个东西,我停住脚回身,拉出贴肤挂着的古怪坠子,“是不是这个?”
澐铯稳住身子,桃花眼忽闪忽闪,没有否认地笑道:“小师妹果然聪明~”
心中恼火,搞半天是装个跟踪器在我身上,亏我当个宝似的藏着。手指攥紧就要拉下,澐铯抓住我的手,急道:“小师妹,这个不可以取下。师兄虽是通过这个寻到你,但这个确实能保你性命,不可取下!”眼中透出少有的严肃……
捏了捏手中的坠子,我慢慢松开手,问道:“二师兄,你途中几番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澐铯绷着脸,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小师妹为何要和那个洛上来这里?你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吗?”
揪紧眉头,脑中奇怪地闪出一个想法,出口道:“二师兄是为了他而来吗?你查到了什么是和他有关?”
“你先回答我的,我再告诉你。”澐铯笑了笑,扬起眉,顺手折下一枝“骨里红”在手中把玩。
“我和他来这里一来是为了治他的病,二来是为了找师傅交代的东西。师兄不是早已知晓,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
澐铯轻弹手中的梅枝,数粒花苞滚至雪面,斑斑点点的嫣红和皑皑白雪极为融洽,相映成趣。他凝视着雪面,叹气道:“若只是这样,我就不会问你了。”慢慢抬起头注视着我,嘴角挂起一抹淡笑道:“小娘子,你是不是准备休夫改嫁了?”
我愣了愣,看到他眼中的真挚和一丝转瞬即逝的哀伤,嘴角动动说不出话来,有些无措地低下头,专注地默数着雪面上的点点嫣红,半响说道:“二师兄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头皮一紧,我吃痛抬头,澐铯嬉皮笑脸地抓着我一把头发,眨眨眼道:“笨蛋师妹,到现在都还不会梳头,没一点女孩样!过来,师兄帮你弄弄。”话完,不由分说地揽过我的肩膀往屋内走去。
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坐在里屋的圆椅上,一手拉开我头上的束发缎带,站在我身后慢慢梳了起来,“二师兄,你在哪儿弄的梳子啊?”我奇道。
“……路上捡的。”梳子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慢道,“小师妹,如果洛上对你不好,你到我这儿来好吗?”
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咬住唇发不出声音,第一次意识到澐铯被我当做玩笑的话有可能是真的,只不过他选择的表达方式不同,而我也没放在心上。心脏刺激地一紧一缩,他轻绾着我两侧头发,声音仿若叹气般划过空气,却在我耳中放大:“早知道就不让你下山了……”
“好了!”安静了一会儿,他忽地高声道,跃身至我身前,桃花眼弯起,满意地上下打量,不停地夸赞道:“不错!不错!我手艺还真不错!”我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仿佛刚刚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
他眨巴眨巴眼凑近,在我没反应过来前,张嘴咬了口,我捂着脸,眼睛瞪得更大了!澐铯垂下眼笑道:“谁要你那么色迷迷地盯着我看,我只好满足一下你!不过小师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脑中乱七八糟,澐铯根本不让我有思考的机会,提个凳子坐到我身边,正色道:“小师妹,师傅的交代从现在起你就忘了吧!”
“为什么?!”
“世上不存在的东西你要如何找到?”他拨了拨我额前散落的碎发,眉头成川道:“小师妹不要怪师傅,师傅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还记得你是怎么上山的吗?”
“当然,那晚我救了落水的师傅,他为了答谢就带我上山了。”脑中有些杂乱,感觉隐约地抓住一些东西却还是模模糊糊,可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我沉下心,点头看着澐铯示意他继续说。
“你有没有想过师傅武功那么高怎会轻易落水?”我摇头,他继续叙述:“师傅的过去你应是有所耳闻,在他最风华正茂时选择了退隐,江湖上很多人不理解,众人纷纷猜测,其实只因为他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不定期的发作,发作时痛不欲生,武力全失。师傅精通医学,医术世间少有,却怎么都无法找到病源,那晚的落水也是因为采药时的忽然发作……”
我兀地抓住澐铯的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着他艰涩道:“二师兄,师傅和洛上……”
他点点头,伸手轻抚着我抓紧的手,柔声道:“莫急,听师兄慢慢说,是师傅让我告诉你的,我会跟你一一说明。”
“师傅后来终于知道了这种病其实是一种罕见的连生蛊,一脉双命,只用于血亲,极其狠绝。世间很少会有人使用,中间痛苦不说,到最后施受双方将会同时命绝。经过几番调查,师傅终于查出了源头……”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
“是……洛上。”我颤抖着,几乎肯定。
“恩,那个洛上确是源头,也是师傅的至亲血脉。”他微微闭起眼,神色有些不忍,“师傅得知后,整整闭关三日。三日后他就离开了山庄……”
回想起刚上山时,老头师傅的突然离去,原来就是为了此事。窗外一丝冷风吹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开始发暗了。
愣过神,我有些犹豫道:“二师兄,我……得回去了。这个地方是我无意中找到的,我还没跟他说。”
澐铯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窗外,点头:“天色是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我来的事暂且不要提,明天我会再来。”
满腹疑虑地慢慢踱回去,抬头吁气时眼光不经意扫过然后定住,白眼狼孤身站在洞口,墨色长发倾泻而下,瘦削单薄的身影,绝色的面容背着光隐在黑暗中。
我驻足在原地良久,就这么一直的看着,心头不住地发酸发烫,直到他终于不耐烦地走了过来,“愣在这儿干嘛?冻傻了吗?”说着用手背探了下我的脸,皱起眉一把拉着我走回洞中。
火烤的身上暖烘烘的,他撑起下巴微微眯起眼,“怎么了?”
“没什么,”我尽量恢复自然,夸张地长叹气道:“今天运气太差,兔子毛都没见到!”
白眼狼没应声,抬手拎起一缕我垂在肩上的长发,手指细细地摩搓把玩。
心跳骤止,完了!忘记头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