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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霍志强签了和解协议,贺玲带着丫丫对闻冰和警察连连道谢,陆燃坐在一边,仿佛是个局外人。

      晚风微凉,陆燃和闻冰并排走在回家的街道上,街道上灯光点点,汽车缓缓穿行,车灯拉出明亮的尾迹。

      “闻冰,霍志强为什么愿意签和解协议?”陆燃问。

      “这你得感谢我,我口才还不错,和他讲事实摆道理,几句就把他劝明白了。”

      “那你很厉害。”陆燃低着头,看着脚步踩过一个又一个格子,“我以为家暴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闻冰笑了笑,说:“怎么会?你遇到过不能沟通的?”

      陆燃点点头,背影有些悲伤。

      “在这边,还是在老家?”

      “老家。”

      闻冰没有再问下去,他的心沉下来,陆燃从初中就住在河溪大学家属院,父母都是教师,闻冰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家有家暴的事情。陆燃从前只是不爱说话,现在不仅不爱说话,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丧。

      “你家离这里很远吧,我给你叫个车?”陆燃抬头询问闻冰。

      闻冰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说:“可以住在陆老师家吗?我家很远。”

      “可是家里有别人,我睡不着。”陆燃有些为难,他经常失眠,一个人的时候都失眠,如果闻冰在他家里,他恐怕一整晚都别想睡了。

      闻冰今天过来本打算赖在陆燃家里,但看到陆燃这副表情,闻冰只好放弃,说:“好。”

      “我帮你付车费,今天谢谢你。”陆燃声音清冷,“到家给我发信息。”

      闻冰笑了笑,说:“好。”

      闻冰把陆燃送到单元楼下,然后叫了辆出租车,车到的时候,闻冰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陆燃的窗户,低声道:“总有一天,我要住进去。”

      “啥?你说啥?”出租车司机奇怪地回头看闻冰,问:“你上不上车?”

      闻冰坐上出租车,说:“乔家南路12号。”

      “好,系好安全带。”

      有限序列加减运算的解不会因为顺序而发生变化,而无穷序列不能随便重新排序,顺序不同,解不同。

      陆燃躺在床上,思考闻冰的数学问题,无限的数字得出有限的解,陆燃先是在脑海中放了一个无限长的数字,然后放入另一个不同的数字,使其相减,然后小数点后的数字全部归零,无限变为有限,但是第一个数字在脑海中无限的跳跃,仿佛没有尽头,不断的跳跃,没有规律!

      清晨,阳光照进窗户,陆燃缓缓睁开眼睛,他意外地感受到精神很好,似乎解数学题有助于睡眠。

      陆燃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整个屋子,他连着在家解了几天题,写满算式的白纸用了厚厚一沓,不过闻冰的数学模型仍然无法求解。

      为了换换脑子,陆燃去楼下的小吃街吃饭,他再次见到了贺玲,贺玲在饭店里忙碌,陆燃看了一眼,确认贺玲身上没有新伤,刚想离开,被贺玲叫住。

      “陆老师!”贺玲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三两步跟上陆燃,问:“吃饭了没?要不要我帮你做碗面吃。”

      “好。”陆燃没有推拒,

      坐在店里一张餐桌上写作业的丫丫抬起头来,看了看陆燃,仿佛要问什么。

      贺玲麻利地下了一碗面,然后端到陆燃面前,在陆燃的对面坐下。

      陆燃不习惯和别人交流,于是沉默着大口吃面。

      “陆老师,闻冰哥哥怎么没一起来?”丫丫鼓起勇气问。

      陆燃顿了一下,说:“他过几天再来。”

      “可是丫丫好怕爸爸再打我和妈妈,我希望闻冰哥哥来保护我和妈妈。”

      贺玲拍了丫丫的背一下,训斥道:“瞎说什么,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快去写作业!”丫丫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地去写作业。

      贺玲不好意思地看向陆燃,道歉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在意,她爸那天喝醉了,我们母女俩平时的生活其实还好。”

      “你撒谎,我之前来过你家店里吃饭,你经常带着伤。”

      贺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尖微微发红,说:“你早就注意到了?”

      陆燃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说:“离开他,你和丫丫才能过得好。”

      贺玲温柔地笑了笑,认真看着陆燃,那眼神仿佛要把陆燃看穿,“我们是同样的人,你看到的有些伤其实是我自己用小刀划得。”

      陆燃一下子明白了原委,怪不得他觉得贺玲亲切,原来如此!

      贺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陆燃,说:“这是中州医院张医生的名片,如果你需要就去找他。”

      陆燃犹豫地接过名片,问:“你痊愈了吗?”

      贺玲摇摇头,慈爱地微笑,说:“我有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幻听、妄想,但不那么严重了。这种病或许可以痊愈,但社会不会承认这种痊愈,无论如何承诺不会再次犯病,还是没有单位愿意聘用我。”

      陆燃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去医院检查,为什么害怕留下精神病的诊断记录。

      “张医生或许会让你的症状缓解一些,去吧,我也曾经试图隐瞒自己的病,但这种事情不可能瞒得住。”贺玲劝道。

      陆燃没有回答,他知道贺玲是好心,但他还是有心里障碍。

      “我走了。”陆燃放下面钱,走出面馆,朝家的方向走。

      这种病是瞒不住的,贺玲的话一遍又一遍出现在陆燃的脑海里,陆燃盯着桌子上的白纸走神,突然手中的铅笔折断,手指流出鲜血,陆燃意识到自己在桌前发了几个小时呆,什么都没有做。

      夜晚陆燃又一次失眠,这是他接触闻冰的数学模型之后,第一次失眠,这个病再次缠上了他。

      失眠一夜,陆燃一早打车去中州医院挂了张医生的号。

      “一号,陆燃。”护士小姐叫到陆燃的号。陆燃拿着就诊卡进入张医生的办公室。

      张医生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双眼睛深邃有神,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他态度儒雅随和,说:“坐,讲一讲你哪里不舒服。”

      张医生的办公室和普通门诊的结构不同,落地窗,两个懒人沙发隔着一张玻璃圆桌对称摆放,张医生坐在圆桌一边,陆燃在另一边坐下。

      “我有时候会突然焦躁,力气很大,不自觉地砸坏家里的桌椅,甚至有的时候会不小心伤到别人。”

      “别人是指谁?”张医生问。

      “家人,陌生人。”

      “那你家人是什么反应?”

      “我已经离开家了。”

      张医生点点头,问:“你还不小心伤过其他人吗?”

      陆燃摇摇头。

      “那你自己呢?”

      陆燃仿佛想起什么。点点头,但又摇摇头,说:“我有时候确实会不小心伤到自己,但这个过程并不让我感到痛苦,甚至让我觉得解脱。”

      “我理解这种感受。”

      “张医生,我是不是病了?”陆燃小心翼翼地问。

      “不一定,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如果我病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留下任何诊断记录。”陆燃说。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给某个病人打上标签,而且我们医院的诊疗记录都是对外保密的。”

      陆燃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说:“每当我焦虑或暴怒过后,我会突然浑身无力,坐都坐不起来,以前没有这种情况,今年才开始出现,我担心是不是病情更严重了。”

      “这样吧,我们先做个检查好吗?”张医生提议。

      “什么检查?”陆燃有些防备。

      “脑神经细胞检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检查,一些脑外伤也会做这个检查,这个检查结果并不能直接定性你是否患有精神类疾病,只是筛查你是否神经细胞受损,如果有受损迹象,可以吃药恢复。”

      “好。”

      “那跟我进来吧。”张医生打开办公室里的一扇门,门里面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一个年轻的医生助理站在一台机器前调试。

      “小闻,做个神经细胞筛查。”张医生对年轻医生吩咐,年轻医生轻声嗯了一声。

      陆燃被张医生引导着躺在检查舱内,闭上眼睛,耳朵边机器嗡嗡运行,非常吵闹。

      5分钟后,嗡嗡声停止,张医生扶着陆燃站起,医生助理拿着片子和报告单,递给张医生。

      “闻冰?!”陆燃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背对着他的年轻医生助理就是闻冰!

      “陆老师,好巧。”闻冰摘下口罩。

      “你不是数学系的研究生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陆燃问,语气生硬,压着一股怒气。

      “我在这里实习。”闻冰摊手解释,说:“陆老师,刚才的机器依靠精密的数□□算才能运作,所以我来这里实习,测试仪器的运行,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被闻冰问住,陆燃知道自己无话可说,他刚才的愤怒无厘头且愚蠢,但是只要他的情绪一起来,他就会控制不住,除非完全发泄出来。

      “我走了!”陆燃捏紧拳头。

      闻冰一把拉住陆燃,说:“我道歉,是我不对,但你得听医生把话说完!”

      陆燃知道闻冰说得对,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害怕自己失手打伤医生或闻冰,于是只好推开拦着自己的闻冰。

      闻冰被陆燃狠狠一推,后背猛地撞在墙上,闻冰感到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狠狠地震动了一下,他靠墙缓缓蹲下。

      陆燃见闻冰脸色发白,明白自己又伤了人,情绪一下子转为恐惧,双腿不自觉地失去力气,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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