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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跨越千年的天机 ...

  •   不知元元心飞往哪个幻境,自己这边倒是被直接送到了家,神息还真是贴心。玄鸣涛自嘲地笑了笑,小心翼翼观察幻境破绽,试图找出脱困的办法。

      这时,云台外来了一群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六弦四奇十道子,难道因自己心有所想,幻境把师兄们都变出来了?

      苍走在最头前,后面跟着赭杉军众人,他们快步来到玄鸣涛眼前,与他当面对视。

      既然是幻境,总会说些什么蛊惑入境者吧?玄鸣涛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十位,等他们先开口出招。

      猝不及防,一道剑锋自背心透身而出,霎时刺穿玄鸣涛的心脏,低头一瞧,这剑身——

      是……白虹剑?!

      惊愕之刻,但见剑锋未停,持续向前扎入了站在玄鸣涛对面的苍的身躯。

      刚想运功震开后方的刺客,玄鸣涛诧异地发觉自己没有半点伤痛之感,面前苍的幻像却受伤流出血来。

      这到底是……?

      “是幻亦真,是真亦幻,你悟到了吗?”

      耳畔倏然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幻境发生波动,一条拄着木杖的人影由远及近,缓步行上云台。

      “你……”这位老者瞧着眼熟非常,玄鸣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年人,许久不见,还记得老夫吗?”老者捻须笑问。

      玄鸣涛上下打量老者,豁然开朗道:“是您!当年送吾上封云山的老爷子!”

      惊喜之情立马涌上心头,对老者的好感信任让玄鸣涛很快放下戒心,思忖这幻境既然是老者布的,那定然不会害他。

      他马上跳出幻像对杀,本想向老者作揖敬拜,转身惊见背后刺杀者居然就是他本人……

      “怎么是吾?!”

      似曾相识的一幕,当年入门试炼时,幻海心谛的考验也是如这一般,不过那时执白虹剑的明明是苍,这个幻境却倒过来了。

      “这一幕画面有印象吗?”老者的声音还是那么和蔼,令人如沐春风。

      “有是有,但……刺杀角色却是反的。”玄鸣涛实话实说。

      “正反皆有它的天机,那是属于你的考题,老夫不便多言。”

      “也罢——”疑问暂且按下,玄鸣涛双手抱拳,九十度恭敬一揖到底,“前辈,能再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当年多亏前辈指点相助,晚辈才能一偿宿愿。如今虽在幻境,晚辈也倍感欣喜。”

      “你确实成长稳重不少。”老者满意笑道,“吾只是一点灵识,依附神息留在你心中,料想天时已至,你总算进来见吾了。”

      “前辈的意思是……这个神息幻境是特地为吾所留,是吾注定要来的地方?”

      “然也。”

      “那吾另一名朋友,他为何也会来此?”

      “是他吗?”

      老者手一挥,洪荒宇宙的景象再现眼前,玄鸣涛惊奇地见到元元心龙形盘绕着一具人身,不一会儿龙形转为一颗巨石,将那人身藏在石中。

      之前他们见到的天外陨石就是这颗藏着人身的巨石,陨石在进入人界空间时被压强挤裂,人身与陨石被迫分开,各自散落不同的境域,人身落在道境封云山荒郊,陨石则掉往苦境叫唤渊薮附近。

      “那是……吾和元元心??”亲眼看见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全过程,玄鸣涛惊得合不拢嘴。

      “你的那名朋友与你息息相关,你来到这儿时,就算他远在万里之遥,也会同时被牵入此境。”

      “原来如此……”玄鸣涛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

      “老夫的这点灵识一旦开启神息之境就无法久存,为了将最后三件事点拨与你,教你了解前缘,以便从容应付天命,老夫足足等了你上千年呐。”

      玄鸣涛收敛惊讶表情,虚心求教:“前辈请讲。”

      “第一事,天命之剑——”老者目光扫向他们身旁的幻境对杀,“当初那口剑并非幻像,而是真实之剑。”

      “真实的天命之剑?白虹?”玄鸣涛不禁瞪大眼睛,扭头看了看幻影,“难道说真正能杀死吾这副圣魔元胎的不是涅槃剑,而是白虹剑?”

      “涅槃剑只能斩杀普通的圣魔元胎,而你的,是弃天精心改良的杰作,需要用与你有深刻羁绊的天命之剑方能成事。”

      “可……为什么是白虹剑?”玄鸣涛心中隐有不安,“明玥剑才是吾的佩剑,而且跟随吾千年须臾未离,羁绊应该更深才对。”

      “明玥白虹确实是一副对剑,气息相通,但老夫将神息藏在你的原心上,现在的你换了心,为何神息仍在,你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老者引导说。

      “在原心上……”玄鸣涛抚心思索,倒推从头,“原心与白虹剑的关联……”

      他忽地恍然大悟:“是了,当年幻海心谛的白虹剑真实存在,因而在刺心之后,吾原心上的神息引入了剑身。之后苍师兄在与银鍠云河决战时,白虹剑贯穿新的圣心,神息才又回流吾身……也因此,银鍠云河想杀苍师兄时,会反噬己身心痛如绞,应是白虹剑上的神息有一部分流入苍师兄体内,神息相互感应造成。”

      “虽然数度分流,如今只剩一小部分留在你的圣心之上,好在不影响联通幻境引你前来见吾。”

      “如此说来,用白虹剑诛杀这身元胎,吾就能脱出弃天帝的阴影,获得自由新生了?!”玄鸣涛忍不住兴奋起来。

      “还须天时地利人和,持天命之剑方可斩杀。任何一项不达标,即使你魂魄脱离圣魔元胎,也无法真正销毁这具躯体。”

      “是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点,老夫现存的灵识中并无答案记录,需要你自己去悟。”

      “好吧……”玄鸣涛略显遗憾地扁了扁嘴。

      “第二事,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你有一枚旧香囊,就是当年上封云山前险险遗落的那枚。”

      “晚辈记得,那是枚空香囊。”

      “非也,当初天时未到,无法探知其中之秘,现在却是时候了。”

      “可惜千年前吾献祭身亡,旧香囊早就不知所踪。”

      “它没有丢失,在你投生为雪芽时一并跟随你降落到了苦境北海,之后被收养你的人拾走。”

      玄鸣涛闻言狐疑地斜了眼老者:“前辈,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时间有限,先听吾讲完。”老者摆了摆手,示意玄鸣涛专心听,“那枚旧香囊中装着你真正的命星。”

      “吾的命星?”玄鸣涛目瞪口呆地问,“吾还以为吾没有命星,怎么会在一个小香囊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寻回命星之后,你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线索。”

      “天机不可泄露吗,恕晚辈多嘴,请问前辈,您到底是何方神圣?”玄鸣涛越听越疑心,“打从一开始就故意送装着吾命星的香囊给吾,又知晓吾过去千年诸般经历。只有创造雪芽肉身的神,才会明确清楚天命者的过往。您该不会是吾心里猜想的那位吧?双神赌局的另外一位?”

      老者身上已经开始散出金光,灵识逐渐蜕化。

      “哈,终归瞒不过天命者,老夫时间将近,离开前还有第三事,就是那蕊双生的无垢梵莲。”老者语速加快,抓紧时间向玄鸣涛颔首施礼,“此乃老夫赠你的谢礼,感谢你为人类奔走辛劳。人间血劫在前,不管你做何抉择,梵莲能让你无论何时都有退路可选,有生路可行。”

      玄鸣涛愣了愣,连忙回礼:“岂敢岂敢!吾也是人类的一份子,当然要为自己的生存故土奋斗,不值一谢!”

      见老者不计较他的无礼质问,玄鸣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双生梵莲是您赐予,该说感激的是吾啊!”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随即身形完全化为一缕清圣光华。

      “天命者,人间就托付给你了——”

      最后的声音传来,玄鸣涛昂首仰望天际,半晌才回过味来。

      他忙不迭双膝落地,虔诚地大礼叩拜,朝着慢慢消散的光华高声呼道:“主神!是您送我来这里的,不是弃天帝对不对?!您放心!这盘棋,我一定帮您下赢!”

      ……

      毫无波澜地被送回傲峰十二巅,重新踏上现实土地,玄鸣涛看元元心比他回来得更早,这会儿正蹲在地上画圈圈,浑身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怨念。

      玄鸣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元元心这才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来,目光中饱含复杂的情绪。

      “怎样,幻境走一遭出来不认得吾了?”玄鸣涛调侃笑道。

      “是啊,谁承想吾居然是你的护体伴生石,亏得人界四境气压各不相同,与你分离后被师尊捡走,吾才得以化成人形。”元元心郁闷地说,“吾堂堂武道剑魁,元神只是一块破石头,真是掉面子!”

      “怎会呢,是天外陨石,不是普通的破石头。”玄鸣涛温和地安抚道,后退一步向元元心深深鞠躬一拜。

      元元心赶忙蹿起来制止:“这是做什么?”

      “吾是要感谢好友,全靠你的保护,吾才能安然来到此方人间,完成天命夙愿。”

      “哎,其实吾也没什么功劳。”元元心难得腼腆地笑了笑,心情很快放晴,“怪不得吾第一眼见你的元神就觉格外亲切,原来你是吾生的啊!”

      玄鸣涛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扶额连连摇头:“是是是,吾以后就改名叫‘孙悟空’了。”

      “啥?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元元心一脸单纯地问。

      “没什么……”玄鸣涛无语。

      “对了,你在那幻境里这么久,发生何事吗?”元元心转移话题关心问。

      玄鸣涛如实相告,两人一时没有头绪,准备等找到那只旧香囊后再做计较。

      诛杀圣魔元胎的计划只成功一半,与朱武等人商量后,他们分道扬镳,傲峰十二巅被彻底封锁起来,至少神州血劫结束前,朱武他们不会离开傲峰半步。

      ……

      苦境北地高峰,终年酷雪严寒,玄鸣涛独自冒雪,一步步踏入形似碗口的凹谷,每一寸风雪都熟悉无比,每一寸风雪却又陌生非常。

      银盌盛雪的景致与记忆中大致相同,覆雪的草亭,空置的竹桌,茅舍孤零寥落,满目疏离冷清。

      此地主人目前滞留在东瀛,他的老朋友拣角喫毛和千钟少也不在,银盌盛雪空无一人。

      驻足竹亭外,冷风拂面不觉寒意,反有股暖流充溢胸间。目光扫过场院,雪芽那些关于在银盌盛雪成长的模糊记忆逐次清晰起来。

      恍惚间,仿佛当年众位前辈逗养雪芽的场景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擎海潮前辈牵着看起来才两三岁的小雪芽,一边倒退着,一边引导小雪芽一步一步学习行走。

      后面跟着小姑姑惜夫,护着雪芽生怕他跌倒,旁边竹亭中坐着老酒虫和老破碗,雪芽每迈出一步,他们都会欢声叫好。

      风雪一吹,画面散了,玄鸣涛仍盯着空荡荡的场院看得出神,嘴角不由自主平添笑意。

      他取出能与一页书联络的紫色锦囊犹豫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毕竟已不是雪芽,那些温暖的记忆说到底不该属于他。他也没得到擎海潮前辈的谅解,还是忍住别传消息使一页书为难了。

      落寞轻叹一声,过去推开草屋门,虽然主人长久未归,屋内器物仍井井有条,只是在墙角柜边稍稍积了些蛛丝。

      床榻,桌案,橱柜,挥之不去的记忆涌现,蒙上玄鸣涛的双眼,他使劲甩甩脑袋摒除思念,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那枚跟自己一起降世的旧香囊。

      果不其然,像这种随身带来的物件,或许能证明身世的东西,擎海潮前辈绝对不会乱扔。旧香囊被妥善收藏在一只小匣子中,置于一个貌似专属于雪芽的木柜里。

      里面收纳了许多雪芽喜爱的玩具,以及从幼儿到少年各种大大小小的衣物。最显眼处,还留着小时候那顶红彤彤的虎头帽,尽管略有褪色,依然干净漂亮。

      玄鸣涛轻轻摸了摸小虎头帽,一时百感交集。

      前世今生,屡屡被父亲舍弃背叛,这唯一曾经拥有的父爱,他却无法亲身感受,全部只存在于模糊残缺的记忆中,怎不教人怅然喟叹。

      默默关上柜门,如同将前尘一并封起。人总要向前看,等处置了圣魔元胎,解决掉神州血劫,未来有无数机会可以修复这段珍贵的父子情分。

      现在,玄鸣涛迫不及待想了解旧香囊中到底有什么线索。千年前曾用术法一探,香囊空空如也,今次再探时,果然传出命星感应。太阳神没有骗他,真得等到正确的天时才能激发秘密。

      一拆开香囊,所谓的命星便飘了出来,它并未即刻回归星空,而是一直悬浮在玄鸣涛眼前。

      玄鸣涛把香囊翻了个底朝天,再没发现别的东西,未免有些失望,抬眼见自己的命星寂然不动,或许秘密就在命星之中。

      他凑近仔细观察命星,光芒虽然弱了些,与其他人类的命星却无太大区别。

      伸手刚触及命星,那颗命星乍然一股脑钻进玄鸣涛眉心。意料之外的变故,玄鸣涛不及反应,天机画面已纷纷挤入脑中——

      又是玄宗云台,又是同一幕自己与十道子的对杀,这一回旁观的视角却十分诡异,玄鸣涛好像身在半空云间,白虹剑莫名就在他手中。

      下方云台对杀开始,苍的幻像迟迟没有亮佩剑。

      鬼使神差地,半空观战的玄鸣涛本尊竟把自己手里的白虹剑抛下云端……

      下一秒,苍的幻像就化出了一模一样的白虹剑——

      剑锋由此穿透当年那位玄鸣涛的心脏……

      难怪老者说幻海中那口白虹剑是真实存在的,可这段天机是什么意思?怎么是他自己亲手抛出的白虹?

      正费解,天机画面变了——

      与正剧一模一样的弃天灭世场景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最令玄鸣涛心惊的是,几乎每一幕都有一名‘自己’在远处冷眼旁观人间颠覆……

      而细看战中的弃天帝,用的圣魔元胎是与玄鸣涛长相一般无二的脸,不是朱武的躯体,也不是朱武幼子强行催长后的元胎。

      惊疑未定,画面再转——

      干枯只剩莲蓬的双生梵莲边,坐着那名‘自己’,意志消沉目光空洞……

      天机散了,玄鸣涛意识回神,他把神息幻境和命星天机的所见所闻串联到一起,沉默地坐在屋内思量多时。

      命星彻底融入体内,没有丝毫排异反应,说明这的的确确属于现世的他本人。

      种种迹象表明,天罪曾经发生过,甚至可能不止一次……

      莫非是神抹除了他的记忆,新的赌局启动,他又作为天命者重走一遍相同的天命轨迹?

      所以弃天帝根本不需要明圣天书等三本异书提示,光凭万血邪录对照天时,就能精准定位神柱开放的时间地点,还能提前去东海设下伏阵转移岁月轮。

      一切玄鸣涛自以为的抢占先机,在现世的弃天帝眼中都是无用之举。

      太阳神所说‘天时地利人和’究竟是何时?何地?何人?如何才能避免人间再一次覆灭的结局?

      玄鸣涛足足坐了半日,才终于想透彻整个天机隐秘,未来何去何从也在灵台开窍一瞬变得清明无比。

      屋外风雪又起,玄鸣涛如一条游魂幽幽飘上雪崖。花树垂箫,天籁回响,品箫的人却无心鉴赏,他自怀中取出长命玉锁,紧握着凝视良久——

      银盌盛雪重归安宁,踏雪而来的人早已离开。

      花树间,只余一块白玉小锁坠在枝桠上,宛如一片不化的千秋雪,伴着飞雪箫声永留雪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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