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海来（人鱼）》摘月探花

9、第九章

　　“今天捕了大龙虾，我想你会喜欢，拿了一只。”

　　小推车推到岸边，原本仰躺漂浮在水面上的艾伯立马一个挺身，没入水中，不一会儿在岸边冒头。

　　杨衔律走到另一边，拿起平板：“又没电了吗，这次玩得有点快。”

　　他点了一下，屏幕亮起，满格电量。

　　艾伯的手指熟练地扣进龙虾的关节，就把头部的壳掀下来，一边处理自己的晚饭一边说：“不想玩了，很无聊。”

　　“好吧。”

　　贪吃蛇的确容易玩腻，杨衔律把平板放进口袋，准备去问问同事那里有没有影视剧资源，用蓝牙传过来。

　　乳白色的龙虾肉没入口中，艾伯俊美的五官，伴随他咀嚼的动作变得鲜活起来，淡蓝色的龙虾血顺着手臂流下，落入水中。

　　杨衔律看了一会，犹豫间开口：“今天给你多拿了点，你多吃点，过两天可能又要没饭吃。”

　　艾伯停了动作：“为什么？”

　　实验的事情说给艾伯听，他也听不懂，杨衔律含糊解释说：“上次实验出了点问题。”

　　实际上，培养克隆体的实验快要失败了。

　　距离上次提取骨髓细胞过去了一个包月，在大家的细心看护和奥希斯的责骂之中——艾里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回归了实验室，加入看守样本大队——最后只活下来一个样本。

　　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家想着后面还要继续做实验，不能饿着73号，让杨衔律来送晚饭。

　　另外三个人连食堂都没去，抓紧时间给仅存的克隆体做检测。

　　没错，这个样本培育成功了。

　　只是状态有点奇怪，卡瑞他们等不及克隆体长大，提前用仪器检测克隆体状态。

　　“克隆体没有骨头。”

　　一到实验室，杨衔律就听见莱西的声音。

　　这个克隆体还处于幼年状态，全长大约一米，看上去更像是一块软趴趴的肉，只能模糊地看出个人身鱼尾。

　　实际上它摸起来的手感也是软趴趴的，尾巴上没有一片鱼鳞，不戴手套直接接触，会在手上留下粘腻感。

　　莱西、卡瑞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照片，最后得出结论。

　　“没有骨头、没有内脏器官……”

　　“这就是一块肉啊。”

　　杨衔律看着浸泡在营养液里的克隆体，心想这块肉目前还是活的。

　　卡瑞把桌上的资料拢在一起：“我去和主任说一下，你们再检测一遍，如果结果没有变化，得赶紧开始下一步实验。”

　　卡瑞匆匆离开，莱西回头看向杨衔律：“73号怎么样？”

　　杨衔律：“状态不差。”

　　莱西：“那挺好，让我们换个仪器来给这个该死的克隆体再拍个CT，希望刚才是机器出问题。”

　　杨衔律按照吩咐把克隆体从营养液中捞出来，放到器皿上。

　　小克隆体的头部还长着很短的蓝色头发，脸部有些模糊的五官形状，短短的手臂放置在身体两侧，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光看上半身更像是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婴儿。

　　杨衔律突然觉得碍眼，自己的行为像个屠夫，他赶紧从器皿旁边离开。

　　艾里以为这个东方人胆小怕事，冷哼一声上前把器皿推进仪器下方。

　　屏幕上很快显示结果。

　　没有骨头和器官，身体内部有一团很混浊的东西微微浮动，应该是空气。

　　卡瑞操控电脑拍了三张照片，留存着后面汇报。

　　不久后奥希斯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后面跟着卡瑞。

　　奥希斯看向莱西询问：“二次检测也是一样的结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决定对克隆体进行解剖。

　　解剖结果没有变化，克隆体上半部分有一小块气囊帮助它在营养液和空气中汲取氧气，也就是照片里那一块混浊的地方。

　　奥希斯连手套都不及戴，迫不及待地上前赤手挑开克隆体的胸腔，看到解剖后克隆体内部仍然机械起伏的气囊，面色变得很难看。

　　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这次克隆体培育失败。

　　奥希斯目光从克隆体身上收回，随意用棉花擦了擦手，吩咐道：“准备后天的实验。”

　　杨衔律看过计划表，培育克隆体成功，那实验主要围绕克隆体展开，73号可以源源不断提供骨髓细胞，不仅可以治好切里斯，还能增加人鱼脊髓液的来源。

　　实际上人鱼脊髓液又贵又稀少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凯锐集团库存的人鱼细胞不够了，不足以大量克隆人鱼以供市场。

　　如果没有培育成功，就直接对73号进行实验，提取脊髓液。

　　这一个半月，切里斯毫无踪迹，从莱西口中得知对方并没有离开研究所，杨衔律猜测他可能在进行治疗。

　　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

　　按照奥希斯的吩咐，莱西交待道：“杨，明天开始食物减少，后天早午不用喂食。”

　　然后他又回头让艾里去仓库那里申请麻醉剂。

　　73号是活人鱼，提取脊髓液自然不能像克隆人鱼那样简单粗暴，好在仪器之前就托运过来，莱西他们这两天会把实验室腾出来，安装仪器。

　　————

　　“今天的食物有点少，也不够新鲜。”

　　艾伯一边吃一边抱怨，嘴巴艰难地咀嚼着，鼻尖环绕着让他觉得不适的腐烂味。这味道很淡，奈何他嗅觉和味觉敏锐，在他这里腐烂味放大了百倍。

　　最后，艾伯不高兴地把鱼甩到身后，鱼肉落水溅起的水声唤回了杨衔律的注意力。

　　他拖着脑袋，叹了口气，研究所的船只今早有事出门了，今天的鱼是昨天一起打捞好的，在冷冻室放了一夜，所有的实验体和研究员平分这些鱼肉。

　　艾伯的挑食让他很无奈，只能劝道：“多吃点吧，明天不能给你喂食了。”

　　艾伯一听，不高兴了：“凭什么？”

　　杨衔律并不觉得在一只实验体前面讨论关于他自己未来的命运有什么不妥，直接实话实说：“明天下午要对你做实验了。”

　　艾伯：“你们实验是为了什么？”

　　艾伯并不好奇这是哪里，杨口中的实验是什么，他在意的是既要用自己做实验，又不给吃饱，人鱼突然有了逆反心理。

　　杨衔律并不擅长说谎，73号是他饲养的第一个实验体，对方有自己的思想、会说话、会思考，并且长相和人类区别不大，研究所并没有给他上过一门叫“如何和人鱼相处”的课。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艾伯，视线落入对方生机盎然的翠色眼眸：“长生。”

　　担心人鱼并不理解这两个字，他特地解释道：“他们认为可以从你身上提取到一些东西，让自己活得更久。”

　　艾伯毫不犹豫给出评价：“那他们注定失望了。”

　　杨衔律听了好似理解了，微微点头。

　　“那你呢，你想不想要那个……长生？”艾伯突然问起。

　　对杨衔律来说长生是一个非常虚无缥缈的词，它存在于很多故事中。

　　凯锐集团发售人鱼脊髓液一百多年，这看似已经很久，却并不普及，在普通民众心中这更像是个商业骗局，买了人鱼脊髓液的人也并不屑于站出来证明它的作用。

　　实际上在看到切里斯和人鱼之前，他也认为那是骗局。

　　杨衔律看向水池中的人鱼，对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蓝色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明明是一张人脸，却有着非常强烈的非人感。

　　妖异、危险。

　　他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

　　杨衔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方面是他没有思考过，另一方面是艾伯问这个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十分怪异。

　　他匆忙收拾了一下桌面，连水池中的食物残渣都没捞，就离开了。

　　晚饭时间，杨衔律从普里口中得知，捕鱼的船只送切里斯出去了。

　　“大老板走了挺好的，他一直呆在研究所让人喘不过气来。”普里大口嚼着牛肉，一边吃一边发牢骚：“我们主任为了表现自己，让大家一天在实验室呆十二个小时，哦天呐，这是违法的。”

　　普里：“杨，他这一走，你们科室也能轻松点了。”

　　杨衔律既不点头，也没摇头，慢悠悠吃着餐盘里的饭。

　　普里习惯了这个东方人的沉默寡言，这也让他很放心，大胆地吐槽自己领导。

　　“莱西他们呢，最近饭点都看不到他们。”普里突然提起：“你们最近好忙的样子。”

　　这个话题是杨衔律愿意聊的：“实验失败了，在调仪器。”

　　再多他就不愿意说了，普里也没有再多问。

　　杨衔律吃完饭后去实验室看了一趟，准备问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到了那里发现基本布置好了，一个巨大的蛋壳状仪器落在实验室中央，旁边还陈列着一排机器，机器和机器之间用极细的玻璃管子相连。

　　去的时候，莱西、卡瑞正在调机器。

　　莱西：“杨，你今晚有空吗？”

　　杨衔律点点头。

　　莱西随即掏出一份册子：“这是活体人鱼脊髓液提炼机器的说明书，你回去简化一下，明天要用。”

　　说明书很详细，写明了仪器的用途、原理，每一个步骤都会详细标注原因、注意事项，但他们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读，只能把关键步骤都记下来，明天按照步骤进行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