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动少商，少商》hylinone871

1、第 1 章

　　必为缘法，且是劫数，仇敌注定相见。
　　饶你惊才绝艳，我孤星如入命，沙场重逢此生眷，朝夕愈难相对。
　　也说昔年一面，视新朋似旧友，酒入喉中单骑豪，不知七略无用。
　　死去万事成空，当醉话定笑谈，将此做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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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草地，野树林，朝阳光煦，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这山林寂静异常。

　　戚少商觉得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又把顾惜朝捡回来。
　　这个曾经害得他家破人亡、挚友尽丧的仇敌，这个他发誓要手刃的叛徒，如今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被他牵着走。

　　管他干什么呢？他死了不好吗？管他死的是哪个地方呢。
　　戚少商在心里狠狠骂着自己。
　　我那么多朋友都已被他们残酷杀害，怎么他疯了我就不忍心了？
　　连云寨的兄弟们若是泉下有知，定要笑我戚少商妇人之仁。

　　顾惜朝被戚少商牵着，踉踉跄跄地走着。
　　他脚上的靴子早已破烂不堪，露出脏污的脚趾。
　　每走几步，他就会停下来，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然后又任由戚少商拉着继续前行。

　　他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上面还沾着草屑和泥土。
　　原本英挺的面容如今布满污垢，那双曾经闪烁着智慧与野性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只剩下茫然与混沌。
　　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袖口处已经磨出了毛边，衣襟上还有不知何时沾染的血迹。

　　"晚晴......"时不时地，他会念上一两声亡妻的名字，声音嘶哑而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戚少商只当没听见。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他都会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顾惜朝是如何背叛了所有人的信任，想起傅晚晴是如何死在顾惜朝怀中。
　　这些记忆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故土大宋与这儿隔了不知多久多远，念念就念念吧。
　　戚少商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大宋的要蓝一些，云彩的形状也颇为奇特。
　　他们已经到这里有三四个月了，却始终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的人衣着古怪，言语难懂。
　　戚少商凭借过人的学习能力，勉强学会了一些当地语言，才知道这里竟然没有大宋，没有赵家天子，甚至没有他们熟悉的那个中原。

　　他们一路走来，见过许多城池村落，却从未见过炒菜，也没有听说有科举。
　　百姓们的饮食多是蒸煮，调味简单粗糙。
　　就算是戚少商再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门阀世家，是魏晋时候的事了。
　　这里的世族大家垄断仕途，寒门子弟难有出头之日。

　　这日清晨，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水潭边。
　　潭水清澈见底，可见鱼儿游弋。
　　戚少商也觉得累了，便将顾惜朝安置在一棵大树下，取了一条布巾，小心翼翼地绑住树干和他的手腕。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洗把脸。"戚少商对顾惜朝说，明知他听不懂，却还是习惯性地交代一句。
　　顾惜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水面，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戚少商走到水潭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扑在脸上。
　　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他解开发髻，任长发披散下来，仔细清洗着多日来的风尘。
　　水面上倒映出他沧桑的面容，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如今布满了血丝，眼角也添了几道细纹。

　　他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大战，想起那道将他们卷入此地的诡异光芒。
　　当时他与顾惜朝正在悬崖边生死相搏，忽然天地变色，一道强光闪过，等他们醒来时，就已经身处这片陌生的山林了。

　　命运真是讽刺，戚少商心想。
　　在大宋时，他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来到这陌生之地，反倒成了彼此唯一的故人。

　　洗漱完毕，戚少商回转来，见顾惜朝形容邋遢，便觉不可忍受。
　　他素来爱洁，即便在连云寨时，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今看着顾惜朝这般疯癫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解了布巾结，拉着他到湖边。

　　"脱衣服。"戚少商命令道，见顾惜朝毫无反应，只好亲自动手帮他脱下脏污的外袍和内衫。
　　顾惜朝顺从地任由他摆布，赤裸的身体瘦削不堪，肋骨根根可见。
　　戚少商不禁皱眉，这些日子他们风餐露宿，顾惜朝又神志不清，常常忘记进食，身体自是每况愈下。

　　他引着顾惜朝下水，初春的湖水尚有些冰凉，顾惜朝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戚少商用手舀水，轻轻浇在他身上，然后取来皂角，为他搓洗。
　　"这头发不能要了......"戚少商看着他打结的头发，无奈地说。
　　说是这么说，他一想到把顾惜朝头发剃光那模样又好笑起来，"罢了，我多抓两下，给你理顺。"

　　他耐心地梳理着那些打结的发丝，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
　　顾惜朝安静地站着，偶尔发出舒服的轻哼声，像是很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为顾惜朝拾撮出个人样后，戚少商在湖边燃起火堆，从湖里捞了两条肥美的鱼，熟练地去鳞剖腹，架在火上烤。
　　鱼肉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油脂滴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咕咕......"
　　"咕咕......"顾惜朝的肚子叫了起来。
　　"你也饿了吧。"戚少商忍不住笑了笑，把烤鱼拿近些，小心地撕下一小块，吹凉后递到顾惜朝嘴边。
　　顾惜朝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接住了，慢慢咀嚼起来。

　　"咕咕。"
　　"咕咕。"
　　就在这时，别处却传来了腹鸣声。

　　戚少商眼神一凛，迅速转向几棵树后："出来！"
　　树丛后一阵窸窣，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和一名形色仓皇的妇人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那妇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虽然衣衫褴褛、面色憔悴，却仍能看出几分昔日的风韵。
　　她紧紧拉着男孩的手，眼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却又时不时闪过一点迷茫。

　　男孩则是一脸倔强，虽瘦弱不堪，却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地盯着戚少商手中的烤鱼。
　　他脸上有几道擦伤，衣服也破了好几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透着超乎年龄的坚毅。
　　戚少商打量了他们一番，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

　　那妇人颤声道："奴家霍君华，这是侄儿霍不疑。我们......我们逃难至此，已经三日未进食了。"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烤鱼，咽了咽口水。
　　戚少商目光扫过二人，见他们确实狼狈不堪，不似作伪，便收起戒备，将一条烤鱼递了过去："吃吧。"

　　霍君华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接过烤鱼，小心地分给男孩一半。
　　男孩却不接，只是盯着戚少商，忽然开口："你是谁？"
　　戚少商一怔："你认得我？"

　　男孩摇头："不认得，但我觉得你不是普通人……”
　　“哦？”
　　“我猜我听过你的名字。”
　　“那你猜?”戚少商颇觉好笑。
　　“爹爹生前有说过，这段时间，有位侠士九现神龙戚少商，侠肝义胆，武功盖世，还帮着打退了一次外族的高手。你使的是青龙剑，对不对？"男孩指着戚少商未出鞘的剑问。

　　戚少商心中一震，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出他的来历。
　　他仔细端详着男孩，发现他眉宇间竟有几分熟悉："你爹爹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事？"

　　霍君华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先兄霍翀，曾是城阳侯府的家将。他......他生前最爱听江湖轶事，常常与我们讲起侠客故事。"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眼神混乱起来："凌益那个畜生......他害死了我兄长，还要追杀我们母子。我们不得已，只能逃亡。"

　　戚少商沉默片刻。
　　刚才霍君华还说是侄儿，现在却说母子？
　　他瞧着男孩咬紧的嘴唇，心中明悟：这霍氏怕是和顾惜朝一样，失了心魂，不甚清明吧。
　　他虽不明白霍翀为何会知道自己的事，但看这母子二人的惨状，不由心生怜悯。
　　这乱世之中，孤儿寡母最是难熬。

　　"既然如此，你们便随我们同行吧。"
　　戚少商道，"这世道乱，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霍君华感激地点了点头，拉着男孩坐下，小心翼翼地吃起了烤鱼。
　　男孩——霍不疑这才接过鱼肉，但吃相依然斯文，显然受过良好家教。

　　戚少商又撕下一块鱼肉喂给顾惜朝，看着他机械地咀嚼，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从前的顾惜朝，定会嘲笑他这般妇人之仁。
　　那个惊才绝艳的顾公子，如今却连自理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