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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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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华英也是命大,自那次突发脑溢血从阎王那里走了一回后,她便一直在疗养院养病,谢绝所有人的探望,包括自己的丈夫韩跃。
袁家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是袁华英说了算了,她这一倒,袁家这些年来的内斗就慢慢从暗处搬上明面上来,韩跃作为袁华英的丈夫,袁家的上门女婿,地位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撼动的;袁华林作为袁家长子对韩跃这个上门女婿一向是看不起的,袁华英在的时候他还会作作样子叫他一声姐夫,袁华英闭门养病开始,他连装装样子也懒得做了,压根不拿正眼瞧他;袁华兵是个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一副“随你们怎么斗我就看看热闹”的心态;倒是袁华邦依然如故,见了韩跃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两人都是聪明人,哪怕私下已经较量过了几个来回,面上还维持着一副“兄道友,弟道恭”的假象。
这不,韩跃前脚刚从外头回来,袁华邦就登门而来,两人一番虚假的客套后,袁华邦说明来意,这话原该是他的夫人李曼玲来说的,但袁华英闭门养病不见任何人,她又不好直接找韩跃,只好让袁华邦亲自来说。
李曼玲也是出生于商贾之家,爷爷那一辈是早期靠着洋买办发家,虽说膝下有两子三女,但出息的还是李曼玲他爸李立国,所以李老爷子将偌大家业传给李立国后便享受天伦去了,只是让李老爷子始料不及的是,儿子刚接手过去就开始转行,那时候房地产行业才初见苗头,李立国当机立断拍下几块地皮,气得李老爷子差点仙去,后来证明李立国的决定是对的。
李老爷子发家之前受过袁老太爷的恩惠,却一直找不着机会报答,还是有一次袁老太爷过大寿,一眼相中了李立国的小女儿李曼玲,她的年龄与袁华邦相仿,两人又都就读于同一所高中,于是私下和李老爷子商量着想结门亲,李老爷子自然是乐意的。于是待到袁华邦和李曼玲成年后便订了婚,二人大学毕业后办了婚礼。
李曼玲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都是父亲原配所生,她妈妈是父亲第二任妻子,比父亲小了整整15岁,所以哥哥姐姐和她年纪相差太大,感情淡薄,再加上母亲经常在她耳边叹息她没有自己的兄弟,将来连个依仗也没有,所以她暗暗发誓以后要找个出色的丈夫,所以她刻苦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这样她未来选择的机会才会更大。果不其然,她被袁老太爷一眼相中,许给了袁华邦,索性二人都是读的同一所高中,李曼玲自然知道袁华邦,他长相不难看,而且满腹诗书温文尔雅,对于这门亲事她并没有理由拒绝。婚后二人也是相敬如宾,袁华邦很尊重她,只是让李曼玲遗憾的是,她与袁华邦结合几十年,膝下只得袁冰冰这一个女儿。自袁华英掌权之后,袁家女儿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都各自较着劲想成为第二个袁华英,然而事实证明袁华英只有一个。
在外人看来,袁冰冰被李曼玲和袁华邦教养得很好,然而只有李曼玲自己知道,女儿空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相比长姐袁华英,真真是差得远了。
袁家的内斗从未消停过,袁华英和韩跃膝下无子无女,韩舒城虽被袁华英收为义子,但作为袁家女又是袁家掌权者,绝无可能将家业交给一个外姓人手里;袁华林作为袁家长子,也有一个儿子,尽管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至少也是袁家的长孙;袁华兵和袁华邦两兄弟膝下都只得一女,但袁华兵一向是得过且过的态度,看似无心争夺家业,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打算?对于自己的丈夫,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来,所以目前看来,除了袁华兵实力稍弱外,其他三家都旗鼓相当。因此李曼玲便心生了和韩跃攀亲的想法,当她向袁华邦提了一句自家小舅妈最近在愁大女儿的婚事时,袁华邦一番若有所思后笑了起来。
当袁华邦说明来意时,韩跃很快意会。论起年纪,韩跃比袁华邦还要小上两三岁,两人都属于那种话不多但心思深沉的人,所以韩跃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肯定的结果的时候,袁华邦也并不着急,这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韩跃将烫好的茶水倒了两杯,一杯端给了袁华邦,袁华邦双手接过,他不急着喝,放回到桌上,韩跃端了自己那一杯,小口浅尝一下后放下,良久才悠悠开口道:“也不怕华邦笑话,小城虽是我儿子,但他并非我一手带大,他对我辜负他母亲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的终身大事我也无可奈何。”
韩跃、袁华英和舒明佳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作为袁家人的袁华邦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听他再次提起,袁华邦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他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正所谓‘人生没有回程票,父子没有隔夜仇’,舒城毕竟是你的儿子,以前他还小不懂事,现在大了也会明白过来。”袁华邦一番话说得有几分真诚,韩跃一时没有接话,“这茶确实不错,不知道姐夫是否愿意赠弟弟二两?”袁华邦浅尝了一下,不由厚着脸皮讨要茶叶。
韩跃平日里也没有其他爱好,但独爱搜集茶叶,见袁华邦开口讨要,他笑道:“华邦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你想要哪种茶告诉我就是,只不过这茶确实难得,我也是前段时间去了趟浙江一位友人相赠,听说这茶极其难采,所以产量并不多,我这里也统共只得二两,既然华邦喜欢,我一会叫人给你送过去。”
袁华邦也笑道:“姐夫说笑了,听你这么一说,这茶确实难得,我也就不夺姐夫所爱了,拿给我喝确实浪费了。”
没多久,袁华邦便要起身离开,韩跃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临了对袁华邦说:“华邦,你刚才说的事我会找个机会和小城提一提,至于成与不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袁华邦自然是知道的,点点头后离开。
袁华邦走后,韩跃重新回到刚才的位子上坐下,楼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韩跃将刚才的茶水尽数倒掉,重新放了茶叶准备滚一壶新茶,对面的男人很有眼力界的从他手里接过茶具,韩跃端坐于一旁,静静看着他一系列熟悉的操作,笑道:“亚晨,你这煮茶的技术越发娴熟了。”
周亚晨笑道:“都是师傅您教得好。”
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韩跃却是很受用,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周亚晨和韩舒城同岁,韩舒城在国外的那些年,一直是他陪着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他如同自己的半个儿子。
“亚晨,你来说说,袁华邦为何要与我结亲?”韩跃淡淡开口。
周亚晨没有停了手上的动作,不急不缓的说:“前两个月北面大地震,波及范围还不小,连‘龚老板’都被牵连了,得亏他跑得够快,才免受波及,不过也折了不少人财,元气伤得不轻。”
“你对这些倒是了解得清楚。”话虽是这么说,但韩跃眼中满是赞许。
周亚晨已经烫好茶,给韩跃倒上一杯,笑嘻嘻道:“都是师傅您教得好。”
韩跃笑骂道:“贫嘴。”
周亚晨也拿过一只新的茶杯给自己倒上,抿了一口,直呼:“好茶好茶。”
从别墅,周亚晨给韩舒城去了个电话,无人接听,他无奈叹息,开车去了金豪格酒店,他在那里有一个长包房。到了酒店,打开房门一看,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外面明明还是艳阳高照,但房间里却是漆黑一片。周亚晨打开灯,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长手长腿脚成一个大字,不是韩舒城又是谁?周亚晨无奈的皱了皱眉,房间里没有酒气,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他将门关上,迈着长腿来到韩舒城面前,对方猛的睁开眼来,吓了他一跳。
“没死就好。”周亚晨嘴贱完不由笑了起来,从他身边绕过来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从茶几上拿过一盒烟,却发现里面空空的,再一看旁边的烟灰缸被堆得满满的烟蒂,他啧啧道,“至于吗?”
韩舒城慢慢坐起身来,躺了一天,他觉得全身都痛。他蜷起一条腿,手肘撑在上面,抓着头发问:“你怎么来了?”
“失忆了?这可是我的房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周亚晨又好气又好笑。
韩舒城没有说话,此时他的脑子昏昏沉沉,他需要清醒清醒,于是他起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拍打在脸上,此时已是初冬,他又没开热水,冷水寒冷,接触到脸上的皮肤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连续拍打了五六次,这才顶着一头一脸的水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显得迷茫,嘴角微微下垂,憔悴的面容上洋溢着沉重的疲惫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感觉一切都变得迷茫,没有了目标和动力,韩舒城深深的叹了口气。
昨天,林辉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她双手紧握成拳,愤怒的眼神能将他撕成碎片,可是,接下来她的话更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他的心脏。
“……你说你讨厌袁华英,因为她是拆散了你爸妈的无耻小三,那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呢?你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从洗手间出来,韩舒城走到窗前将两边的窗帘拉开,他打开窗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吹得身后的周亚晨一阵哆嗦,但看韩舒城却是一点感觉也无。他知道韩舒城昨天又去找林辉了,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韩舒城这次被伤得不轻。
他张了张嘴,关心的话语卡在喉咙处,让他难受。
只听韩舒城自言自语道:“如果那年没有被救,就那样死掉,或许她还能记我一辈子。”
他的话让周亚晨惊出一身冷汗,不由暗暗埋怨起舒阿姨把儿子养得这么重感情。
“舒城你……”可别想不开啊,这话他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韩舒城侧身看向他所在的位子,自嘲的笑笑:“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那几年的地狱生活我都熬过来了,我还怕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怕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