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梦》陆九斯

6、纷争

　　校门外，秦肇的车离开后，不久，不远处停下一辆不起眼的黑车。
　　“郁总，人来学校了。”车内，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对着电话道。
　　“送他过来的是……秦家的人。”
　　黑衣男人小心地说完，听着电话那边吩咐了几句，连忙应了一句“是”。
　　挂断电话，男人看了一眼校门，开车离去。

　　隔天，纪观澜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
　　校领导们讲完话，军训开始。
　　人群中，纪观澜又见到了昨天在体育馆看见的那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男生。
　　封家的小少爷——封星然，今天的他穿着一身迷彩服，站在军训的队伍里，看着好不快乐。

　　榕城大学的军训，不同的院系不同的班级混在一起进行。
　　纪观澜所在的班级和美术系的一个班一起。
　　巧的是，封星然也在其中。
　　两个班的学生混在一起，按身高站队时，封星然正好站在了纪观澜前面。

　　军训以站军姿开始，一上午下来，不少人叫苦喊累。
　　封星然倒是与众不同，满脸兴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不知事的小少爷，看着真的像是来体验生活的。

　　上午的军训结束，穿着绿油油的迷彩服的学生们四散分开，火速往食堂赶去。
　　封家的保镖们候在一边，连忙举着伞拿着水杯朝着封星然而去。
　　小少爷没理他们，一脸兴奋地跟着大部队去挤食堂。

　　历来军训就是艳阳高照。
　　第一天尤其如此，太阳巨烈，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股灼热感，火辣辣地刺痛。
　　下午比上午还要热，半小时不到，纪观澜的后背就湿透了。
　　中途休息时，纪观澜注意到前面的封星然有些萎靡不振，脸色有些苍白。
　　天气这么热，很有可能是中暑了。

　　封家的保镖们也注意到了封星然的异样，想要过来，却被封星然用眼神制止了。
　　并在保镖来给他送水时，把人赶远了。
　　眼不见心不烦。

　　四点左右，场地外来了一批人。
　　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来送西瓜。
　　中途休息，累得够呛的学生们席地而坐，教官们也都在一旁休息去了。

　　封星然没拿西瓜，喝了两口水坐在地上休息。
　　纪观澜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也没要西瓜，坐在地上拿出手机回复黎叔和秦肇的消息。
　　天气太热，黎叔担心他会不会中暑，要不要送点绿豆汤过来解解暑。
　　纪观澜失笑，回了句“没事，不用担心”。
　　秦肇的消息也差不多，先是问了一句他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军训，又问了一句在学校里有没有出什么状况。

　　纪观澜正打字呢，前头突然被挡住了，一大片阴影投下来。
　　抬头一看，男男女女都有，好几个人站在面前。
　　准确来说，是站在了封星然面前。

　　“这不是封家的小少爷吗，真是稀奇啊，封总竟然舍得让你来军训？”
　　“没想到咱们被封总捧在手心的宝贝少爷竟然都考上榕大了，也不知道封总给学校捐了多少呢！”
　　“诶，无凭无据的说这个干什么，没准人是自己考上的呢！”
　　“真是了不起啊！”
　　一行人站在封星然面前嘻嘻哈哈地阴阳怪气。

　　“小爷我的成绩是自己考出来的。”封星然淡淡道，“你们以为谁都像你们几个草包，天天靠着家里。”
　　“说起成绩，那我还觉得你们的成绩才最有水分呢，有本事查一查，看谁更真！”
　　封星然几句话说完，几个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到底是有人撑腰啊，这么多年，改了个姓氏，还真把自己当成封家的人了。”
　　人群散开，从后头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男生，五官平平，留了点长发，扎了个小辫，看上去有些油腻。
　　这话封星然听多了，斜眼反击道：“那你有本事也去改一个，看看封贺会不会也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宠着。”
　　这话说得，两人显然是熟识的，且积怨良久。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在看清楚双方都是谁后，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教官们站在远处，已经开始拿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了。
　　纪观澜看了两眼后，继续低头给秦肇回消息。

　　“得意什么，没了封总给你撑腰，你算个什么东西！”
　　男生蹲下，伸手推了一下封星然的肩膀。
　　用的力气不小，封星然晒得晕乎乎的，来不及躲闪，直直往后倒去，压在了纪观澜身上。

　　封星然猝不及防倒在了纪观澜怀里，压住了他正在发消息的手。
　　纪观澜抽出手机时，顺势扶了一把封星然。
　　面前的男生看见了纪观澜的动作，瞟了一眼他的长相后，邪笑着嘲讽道：“不错啊，开学第一天就交到新朋友了？这小白脸是谁家的，这么快就黏上我们小少爷了，这么喜欢当舔狗吗？”

　　纪观澜抬头，冷冷地剜了对方一眼。
　　“你——”
　　男生看见了纪观澜的视线，正要再骂上两句，纪观澜怀里的封星然不知道怎么就被激怒了，瞬间爆发，一脚踹上了男生的肩膀，爬起来就同对方打了起来。

　　个头矮的封星然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虽然只有扎小辫的男生敢真正同封星然动手，其他人只是象征性地在一旁推推搡搡，但这也足够让封星然处于劣势。
　　一行人瞬间产生了优越感，默认方才扶了封星然的纪观澜是一伙的，推了纪观澜好几下。

　　纪观澜不快地皱眉，按着封星然的肩膀将他往后拉了一步，避开了人群中使坏想要踢封星然的脚。
　　纪观澜上前，利落地将那只脚狠狠地踹了回去。
　　这一脚成功地激怒了所有人。
　　没人知道纪观澜的底细，只当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封家的小少爷他们不敢动，其他人可不就是任意摆布。

　　不远处的观礼台上，王小利和杨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早早地就在那暗中注意纪观澜的动向了。
　　两兄弟正喝冷饮呢，突然听见操场上传来吵闹声。
　　抬头一看，声源中心正是他两的保护对象，连忙卧槽一声，扔了饮料，跳起来跑了过去。

　　还在下楼梯呢，封家的保镖先到了，瞬间把所有人都架开了。
　　纪观澜注意到了王小利和杨山的动作，暗中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过来。
　　兄弟两面面相觑，只好停下，站在原地观望。

　　封星然被打中了鼻子，鲜红的鼻血正往下淌，一旁的保镖个个急着给他擦。
　　封星然不耐烦地把人拨开，对着眼前一群被控制住的男男女女骂道：
　　“不是说我靠着封贺吗！他是我哥，我就靠着怎么了！你们今天动我，全部都没有好果子吃！都给我等着！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气上头的小少爷失去了理智，对着众人一顿输出，把一行人吓白了脸。
　　天气燥热，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根本扛不住，早已有了中暑的症状，中午意气用事去挤了食堂，却根本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低血糖早就犯了，这会儿脑门一热吼完这些，气血上头，双眼一闭，成功地晕了过去。

　　封家的保镖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去扶封星然。
　　见到这一幕，闹事的一行人不仅脸色发白，腿都软了。
　　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这下完了。

　　……

　　秦肇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上十分钟前纪观澜发来的“没sh”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么久都没有下文，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征兆。
　　正准备给王小利打个电话。
　　林硕敲门进来了。
　　“先生，小纪先生和别人打起来了。”
　　秦肇：“……”

　　开学第一天，聚众斗殴，性质恶劣。
　　除了纪观澜这个没什么背景来历的被请进了办公室，其他人都被默认放回家，等着各家自己处理。
　　校领导们现在最头痛的是该怎么向封家那位解释，为什么封家小少爷开学第一天就在学校里被人打了，还见血了。
　　一群人正头痛着呢，又接到电话，榕城另一位不好惹的人物也来了……

　　纪观澜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一身燥热散去时，秦肇到了。
　　没多久，两人就被恭敬地送下楼。

　　上车后，秦肇仔细地将纪观澜从头打量到脚，确定身上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
　　“说说看，怎么打输了？”
　　虽然没挂彩，但纪观澜看上去不像是打赢了的样子。
　　对纪观澜来说，就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好说的，他含糊着道：“他们人多吧。”
　　秦肇大笑：“我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你的靠山，小狐狸，狐假虎威还需要我教你吗？”

　　文明人纪观澜道，“叔，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打架前都不自报家门，”他冲秦肇扬了扬拳头，“现在都看这个，看谁的拳头更硬。”
　　秦肇笑道：“那看来你的拳头还不够硬。”
　　“……”一脸认真给跟不上时代的秦肇科普的纪观澜成功噎住。

　　秦肇揉了揉纪观澜的头发：“以后不能再打输了。”
　　打架难道是件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纪观澜这么想着，却说：“你能不能找人教我练练散打？”
　　“行啊。”秦肇想都没想直接道。

　　他看了一眼纪观澜的脸，长成这样，走在外面确实不安全，学点防身术，能自保的话也不错。
　　再者，这小身板多练练，结实点，也没什么不好。
　　说干就干，秦肇拿起手机，给纪观澜物色起教练来。

　　晚间，秦肇从王小利和杨山那里了解到斗殴事件的始末。
　　听见封家那位小少爷的名字时，意外了一瞬。
　　不过也没当什么大事，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