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不朽》野野哉

6、第4节 吃鸡长大的黑衣少年

　　“……要吃肉？！”
　　男子有些无语，这都还没发育呢，明显就是个奶娃娃，怎么知道要吃肉，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仿佛要吃就能吃到一样。
　　“你这么小一个，吃肉能消化吗？”男子好心问道。
　　“当然能吃，吃肉长得快。”
　　“快点拿肉来，不然我还咬你哦！”
　　小光娃儿作势跑到男子手掌靠近大拇指的位置，两个小胳膊抱住大拇指，那意思明显不过了，不给吃肉，他就直接上口咬了，活脱脱一只小坏蛋。
　　男子无言……他心想，不说自己从来没有被人当面威胁过，就说眼前这种威胁能威胁到人吗？两个手指头都能捏住的小娃儿，威胁起人的样子倒是有些气势，这娃儿都不知道他威胁的是谁，何况还只是为了讨要块肉吃。
　　男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说了声：“行了，你别咬，现在就给你去找。”
　　说完，手托着小光娃儿，往厨房走去。
　　看着等会有肉吃，小光娃一屁股坐下，两手胳膊又成了交叉姿势，坐在男子的掌心，双目直视前方，镇定的很，感觉对这位置的舒适度和视角很是满意，那老子最大老气横生的样子，从上而下除了身体以外各种神态都不像是个幼稚小儿，真真像个不寻常的小妖怪。
　　男子在这个星辰点灯的梦世界里，待了十几年时间，对于常人来说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但对于男子来说，时间却是停滞的，在主梦界如此，何况还只是三千千梦世界里的一个，千百年来他在梦里不知处高坐，不沾无常，并未有明显感觉。无常才是如常，只有变化的经历才是流动的时间，时间才有了感觉，时间才有了内容。
　　这十几年的停留，今天有了明显的变化，才好像感觉到时间指针到了下一刻。
　　平日里，男子无需三餐饮食，毕竟不是常人身躯，正常心念状态，与所在梦世界的天地发生心念感应，就完成人间的三餐任务了。而这厨房，平时并无烟火，男子与光叔、子雪、果儿他们往来较为熟识，村里人好客热情，经常会有人送些农田果蔬、家常蜂蜜腊肉之类的过来，还有不少女孩家家托着家人送些手工酿制的花茶果酒来，各种尝尝也是不错。
　　男子打开木柜，正好有一盘整只的荷叶鸡，掌心微微热了下，放到灶台上，把托着光娃儿的手也放在灶台上，小娃儿一溜烟顺着手指跑到台面上，冲着这一盘冒着热气的荷叶鸡跑过去，撕拉几下拨开荷叶，捞着一块肉坐在台面上就啃吃起来，哼次哼次吃的蛮香，虽然是小小的身儿，吃的速度倒挺快。男子看着好笑，主动撕下一只鸡腿，放在娃儿身前的盘子位置，就这么耐心地看着小娃儿吃，像看个小小的宠物。
　　看着这娃吃着吃着，男子眨了眨眼，清晰地看到小光娃原本光光圆溜溜的小脑袋上有一层银光，竟是长出了银光色的发丝。这发丝一直在变长，先是短短的寸长，像个银光的刺猬根根竖着；很快又长到耳边，成了银发小西瓜头；紧跟着，长到了下巴边、肩膀、胳膊……就这么，一会儿已经长长到坐在灶台上小光娃的大腿边了，估摸着能遮住屁股蛋儿……
　　配着小光娃的眉目大眼，尤其那黑葡萄样的眼睛，眼眸还不时闪过的紫色流光，有种不由分说的妖艳美。
　　这模样，讨喜的很。男子不动声色地给小光娃的外相点了个赞。
　　不过，这吃相，狼吞虎咽的，已经满脸都是油了。
　　一人在看，一娃在吃。
　　男子就这么看着小光娃把一整盘荷叶鸡都吃完，肉眼可见那小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这期间，男子还给娃儿倒了几碗菊花茶，都喝完了，真是食量惊人。
　　小光娃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站起身来招招手，示意男子凑近身来。
　　果然无知者无畏，这小子知道他自己是在招神嘛……
　　男子对这小娃是真的没辙，无奈俯身凑过去，小光娃脸上沾的油光清晰可见，嘴边还有一点沾着的肉末，银光色的长发丰茂闪耀如披风，披在小光娃的身后，垂到将近膝盖位置，倒是有些美轮美奂又威风凛凛的风范，只是如此袖珍，还光着身体，憨态可爱更多了些，看起来就是人畜无害。
　　小光娃儿两手是油，指了指自己，说：“我吃饱了。”
　　然后又指了指男子，说：“你闭上眼睛。”
　　……男子依言。
　　听到灶台上有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一阵小跑，小光娃儿向着灶台边缘跑去，然后向下一跃，就是跳台的动作，男子不动声色，他不怕小光娃儿会逃，也不觉得这小光娃自寻短见，这刚吃饱喝足的，下一步才是正事，就看看这小光娃想干什么。
　　呼的一声，这跑跳的动作后就没了声音，没有砰的一声当然就没有落地。
　　男子感觉到面前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换了一人。
　　厨房灶台前的空间本就不大，现在被多出来的人占据了大半，灶台前显得压迫局促，台前的两个人差不多要贴合在一块了。
　　男子直起身，面向眼前这人，从气息来说，此人比他还要高出不少，这么近的距离，要看清脸，却是要抬眼看了。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个黑色颈圈，指宽，看着尺寸正好，过宽则嫌压抑，过窄则会阴柔，颈圈表面黑色亚光没有纹理，位置在此人喉结下方，看着简单却又非常古怪。这黑圈看着像是一种枷锁，倒不是单纯为了好看而装饰的。微微一扫，此人全身黑色服饰，肩部戴着鎏银硬甲，刻有和之前黑籽表面类似的纹路，肩甲上有一道锁链，链接到腰间束腰上，束腰也是纯黑色，皮制带金属银边，样式利索，中间有颗古朴的奇异红石。。
　　再往上看，就是一双黑色的大眼眸，黝黑的眸色深邃神秘，一下子望进去，好似被吸进了无尽的黑洞，极有蛊惑人心的魅感。男子从中看到紫色的流光，隐而不露，配着黑色的眸色，还有高高束起的银光长发，一圈黑色红边发带，好看的甚是夺目。
　　这距离着实太近，对于主梦君上的身份，男子大多数是在梦神殿里端坐议事，其他各殿主有单独议事时，也会与他保持足够距离以示尊敬，何时有如此面对面的情况……
　　男子有些尴尬，感觉此处应有声音，于是开口道：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一开口，此情更尴尬。男子都无语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没有智商的问题。
　　俗话说，饭要一口口吃，人要一点点长。不管吃什么，怎么可能会一下长这么大……主梦君上那黑灵瓷有大神通，既能养魂修神，又能自创梦界，还能毁困妖魔，平常一般用不到，因为一般都不用主梦君上这尊大神出面，也就没有男子自己什么事了。
　　这次巧合所致，沉静在异空间里的黑籽遇到了找弟弟的主梦君上，主梦君上用上了黑灵瓷。这黑籽放进去后，黑灵瓷的能耐让黑籽迅速苏醒，还没来得及高兴，苏醒后就被压制在最弱形态了，完全施展不开，恼怒好久，心生一计，所以就有了之前黑灵瓷中戏水引人来的一幕了。主梦君上把他放出来后，他吃完这盘鸡肉，调节舒缓成功，自然就恢复到了原貌。
　　男子看着眼前这俊朗面庞，按人间估算的话，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未脱稚气，剑眉高挑，一双单凤锐眼无畏有神，身型挺拔，一派潇洒，正是锦华驰骋的模样。
　　黑衣少年咧嘴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盯着男子，开口道：
　　“多谢阁下的鸡肉，我是黑泽。”
　　声音低沉爽朗，厚重有磁性，听着还有一些调皮的笑意。
　　“阁下怎么称呼？”
　　空气中缓了几秒——
　　“尚印......”

　　“那，多谢尚哥哥。”
　　黑衣少年有点自来熟，这称呼明显腻歪。
　　尚印无语，听着有些不自在。
　　尚哥哥这个称呼，目前只有果儿这么称呼他，在这个梦世界里，十几年时间有不少人间事，尚印出手帮过不少人，救过村里不少重伤病的村民，心念响应间到处穿梭闪移，在深山老林里、沙漠河流上和凶险兽群中前后捞过不少遇险的人，这些得救的男女老少们，得知恩人之名时，莫不是尚恩人、尚道长、尚大师、尚先生、尚师父诸如此类的称呼，一声尚哥哥，这还是尚印第一次听到除果儿小孩儿之外的人叫唤，还是——如此大......的男孩儿。
　　尚印温和不变的面庞下微微有些异样，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微抬着头，眼前的黑衣少年目转紫星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幅盎然少年的模样，直率之余又令人略感幼稚，形象出类拔萃也不免有些憨莽，尚□□感：
　　这个孩子，有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