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迷恋》西陵北

43、第 43 章

　　盛凌霄的目光顺着那只雪白的手套落地，喉结上下滚了滚，却迟迟没有动作。

　　姜宁等了等，以为是学长害羞，便抬手关了灯，两条细长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肩，但下一秒，他被轻轻推开了。

　　他居然被推、开、了！

　　“啪”地一声，灯再度亮起，盛凌霄垂眸没有看他，低声道：“小宁，我希望……最美好的事情，能够留到新婚之夜。”

　　姜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他都已经这么主动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像是从一场美梦中猛地惊醒了，冷水兜头泼下来，冷到他心寒。

　　气愤和尴尬让他迅速红了眼圈，胸脯上下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一句话都不想说，拉开门就要走，胳膊却被拉住了。

　　“小宁——”
　　“放开！”姜宁一把甩开他的手，扭过头红着眼睛瞪他，“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大步走出门，刚走了两步就差点被婚纱绊倒了。
　　他垂眸看了眼精心挑选的婚纱，突然觉得无比刺眼，干脆不管不顾地脱下，踢到一边。
　　高跟鞋也让他心烦，他弯下身，摘下鞋用力砸在地上。

　　他知道盛凌霄还在背后沉默地看着，但他已经无所谓了，赤.裸着大半个身子，光着脚走到化妆间，胡乱地找了一身衣服套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盛凌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他被姜宁最后那句话钉在了原地，像一尊雕塑，沉默地看着姜宁愤怒地离开。
　　他脑子乱极了，连道歉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他不该拒绝的，姜宁准备了这么久，一定期待和他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他确实没有准备好，连热吻都不能全情投入，他有什么资格奢求更多？

　　他突然觉得极其可悲。
　　他甚至没办法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和自己爱的人共度夜晚。
　　或许他当初就不应该接近姜宁，这一开始就是一场因为他的自私而引发的错误！
　　但现在让他放手，要如何甘心？
　　巨大的痛苦击中了他。

　　他突然想起之前姜宁和他说过的话，只要在原地等待，姜宁会回来找他。

　　回头看了眼雪白的大床，红纸剪裁的“囍”字红得刺眼。
　　他沉默地走到床前，小心地坐在床尾的一角。
　　这是姜宁精心准备的惊喜，他不忍心弄皱。

　　长夜漫漫，等待的时间过于煎熬，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回想今天的点点滴滴，满满当当都是姜宁对他的爱意，原本甜蜜的细节他却品出些苦涩来。
　　苦得他心碎，但却还是自虐似的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

　　*

　　姜宁愤怒地冲出盛放体验馆，站在街头，冷风吹散了愤怒，突然感到一阵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不想再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那里有和盛凌霄太多回忆，一起买的餐具、拥吻过的沙发、盛凌霄每天穿戴的围裙、今天刚收到的鲜花……

　　他实在太难过了，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的惊喜像是一场笑话，学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
　　一直美好甜蜜的恋情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姜宁呆呆地站了一会，没有人追上来，心底最后一丝期望破灭了。
　　他拿出手机，给钱瑞鹏打电话。

　　“姜姜？你们这么快就完事了？”钱瑞鹏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思议。

　　姜宁却再也绷不住了，眼泪砸了下来，他用力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怎么了怎么了？”钱瑞鹏慌了，“你在哪，我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路边一间酒吧里。
　　钱瑞鹏花样不带重复地把盛凌霄狠狠骂了一遍，但姜宁始终垂着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

　　骂完了，钱瑞鹏小心地问：“宝贝，我觉得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就是不爱了。”姜宁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这个念头一旦生发，一下就冒出许多细节可以作证。

　　比如一直瞒着他什么事情。
　　最近白天陪他时间越来越少，他之前以为是要筹备盛放体验馆的事情。
　　晚上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打过去永远不开灯。
　　比如说那天他说下次做，盛凌霄并没有什么反应，更别提有什么期待。
　　所谓的下次，盛凌霄从来没有提起过，晚饭后依旧不会在他家停留。

　　一切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居然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礼物一般送到他跟前。
　　真是可笑。

　　大概就是腻了吧，所以不想和他发生什么，方便将来甩掉。
　　但他姜宁是这样的人吗？
　　真要分手他还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不放吗？

　　可只要一想到盛凌霄不爱他了，心就难过得像在滴血。

　　他甚至下意识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不应该愤怒之下丢下盛凌霄独自离开。
　　这次是不是真的要分了……

　　不知不觉，他将心里话细细碎碎地倒了出来，前言不搭后语，语无伦次毫无逻辑，但任由谁都能看出他的难过。
　　钱瑞鹏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姜宁，笨拙地试探道：“可能是沟通存在什么问题，我把他叫过来？”

　　“不要！”姜宁反应很强烈，“我还不够卑微吗？！我还不够可笑吗？！”
　　“好好好，不叫他。”钱瑞鹏连忙叠声道。

　　“别再和我提他。”
　　“好好好，不提他。”

　　酒吧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着装暴露的男女踩着音乐的鼓点跳上了舞台，瞬间引爆了全场气氛。
　　精彩的夜生活，正式开始了。

　　姜宁也循声望了过去，抬头露出一张漂亮精致的脸。
　　钱瑞鹏为他精心画的新娘装还没有卸，因为泪水在眼下花了一小片，但反倒多了一股让人心折的破碎感。

　　“帅哥，失恋了？”一个不识趣的男人凑了过来。
　　姜宁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滚。”

　　酒吧里越来越热闹，姜宁面前堆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他酡红着一张脸，醉眼迷蒙的巴巴望着门口，分明是在盼望着谁来。
　　钱瑞鹏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作为一个旁观者，钱瑞鹏始终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姜宁又不让他把人喊来。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钱瑞鹏又帮忙拒绝了一个搭讪者，凑到姜宁近前，“宝贝，我们去包厢好不好？”
　　“包厢？”姜宁反应迟钝地问。

　　“对，去包厢。”
　　“我、我要喝酒。”姜宁抓起面前的酒瓶，对嘴灌了一大口，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湿了前襟。
　　钱瑞鹏赶忙夺了下来：“不能再喝了！”
　　姜宁挣扎着要去抢酒瓶。

　　“帅哥，他不让你喝，我请你喝一杯吧？”
　　“滚！关你屁事！”钱瑞鹏大吼，把人吓跑了。

　　“去包厢就让你继续喝。”钱瑞鹏转过头耐心地哄姜宁，“好不好？”
　　“好、好吧。”姜宁眼巴巴地盯着酒瓶。

　　钱瑞鹏搀扶着姜宁，向服务员要了一间二楼的包厢。

　　钱瑞鹏刚要松口气，姜宁就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瓶，钱瑞鹏当然不让，两个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姜宁用力扒拉着他，几乎趴在他身上去够酒瓶。

　　钱瑞鹏吃力地支撑他的体重，警告他：“你再这样，我叫盛凌霄过来了！”
　　话一出口，钱瑞鹏就后悔了。

　　果然，姜宁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钱瑞鹏果断把酒瓶塞进他手里：“喝喝喝！尽管喝，当我什么都没说！”

　　姜宁却反常地没有动作，沉默了一会，突然嗤笑了一声：“不就是个男人吗？”
　　钱瑞鹏紧张地盯着他，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

　　“他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说完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要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地：“我有这么差吗？他不要我，那我去找别人，大不了花钱，总有人愿意要我。”

　　钱瑞鹏：！
　　他赶忙拉住姜宁。
　　“你撒手！”姜宁用力掰他的手。

　　“你喝醉了！”钱瑞鹏哪敢撒手。
　　“我没醉，我很清醒！”姜宁挣扎着要往外走。
　　醉酒的人力气大得厉害，钱瑞鹏差点就要拉不住，赶忙道：“你别走，我去给你叫行不行？！”

　　姜宁的动作停住了，似乎思考了一会：“那我要、比他、帅的。”
　　“当然！”钱瑞鹏松了口气，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保证一个比一个帅，包你满意！”

　　说完，他咬了咬牙，拿起手机就给盛凌霄发了条微信：“后街酒吧，203包厢，速来！”

　　“你、你叫了吗？”姜宁眼神发直地看着他。
　　钱瑞鹏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叫了叫了。”
　　“哦。”姜宁抱着酒瓶，终于不动了。

　　包厢里有点唱机，钱瑞鹏随便点了几首歌：“姜姜，我们来唱歌好不好？”
　　姜宁缓慢地眨了眨眼：“唱什么？”

　　点唱机里的歌单多半是情歌，钱瑞鹏怕刺激到姜宁，点了首《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之后是《快乐星球》。
　　姜宁死活不肯唱，他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唱。

　　但过了一会，姜宁眼眶又开始泛红：“怎么还没来？”

　　“马上马上，我这就去催。”
　　钱瑞鹏拿起手机，看到盛凌霄回了个“好”，又催了一句：“快来！”

　　“催了吗？”
　　“催了催了。”钱瑞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说马上就过来。”

　　“怎么这么久？”姜宁抱着酒瓶眼神发直，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嫌钱给得不够吗？”

　　钱瑞鹏硬着头皮瞎编：“我帮你叫的是最贵最好的男模，所以上一个包厢的客人太满意了，不让他走。”

　　“那我去看看。”姜宁挣扎着坐起身，又要去开门，“你唱歌、实在太难听了。”
　　钱瑞鹏遭受暴击，但又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去拦住他。

　　就在他又要制服不了醉鬼时，包厢的门突然开了，盛凌霄有些狼狈地站在门外。
　　梳到头顶的发丝凌乱地垂下一些，原本扣到顶端的领口被粗暴随意地解开，笔挺的西服多了几条褶皱。

　　他收到消息后立马就赶了过来，刚推开门就看到两人在沙发上扭在一起，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钱瑞鹏扭头看到他，瞬间眼前一亮：“来了来了。”
　　他怀里的姜宁迟钝地扭头，不确定似的眯起眼：“你找的男模……怎么这么像……”

　　盛凌霄脸上空白一秒，目光看向钱瑞鹏。

　　钱瑞鹏干笑了两声，拍了拍姜宁的后背，示意他起来，心里慌得不行，嘴上含糊道：“不是说了吗，我给你找的最好的。”

　　姜宁坐起身，坐姿竟然有几分乖巧，歪着头认真看了眼盛凌霄，小声问：“不会、很贵吧？”

　　盛凌霄：……

　　钱瑞鹏投给盛凌霄一个“待会解释”的眼神，连声哄道：“不贵不贵，你开心最重要。”

　　姜宁酡红着一张脸，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来，坐。”

　　盛凌霄沉默地过去坐下，还没坐稳，一个带着酒气的气息就凑了过来，软软地靠在他肩头，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扣着他的下巴，扭过他的头。
　　姜宁精致漂亮的面孔在眼前无限放大，弥蒙微醺的眼眸，酡红的脸颊，半花的妆容虽然有些狼狈，但依旧好看。

　　“长得、嗝！挺像。”姜宁凑到面前努力瞪大眼睛看清楚，扭头小声问钱瑞鹏，“包他一晚要多少钱？”

　　钱瑞鹏：！
　　小祖宗，这可不兴问的。

　　盛凌霄还有什么不懂的，就是把他当鸭了。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莫名奇妙地松了口气。
　　找鸭也要找和他一样的，那大概还不会分手。
　　如果有错，那也是那些狐朋狗友的错，这么想着，他冷冷地看了钱瑞鹏一眼。

　　钱瑞鹏：……

　　“问你，多少钱呢。”姜宁很执着。
　　虽然还不知道价，但手上已经揩起了油，悄摸着搭在了盛凌霄的手背上，轻轻地蹭了蹭。

　　钱瑞鹏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盛凌霄试探地答道：“十万？”
　　姜宁刷地一下把手收了回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好贵”。

　　盛凌霄：……
　　钱瑞鹏默默捂住嘴，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