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迷恋》西陵北

3、第 3 章

　　第二天早晨姜宁就知道了。
　　男人带来了一大束花，和他一周前买的品种一样，热烈地盛放在男人怀中。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冷峻疏离的俊脸在鲜花的映衬下显得柔和，话语依旧简洁明了：“随便挑了些。”

　　给姜宁送花的，都是想要讨好他的追求者。
　　但盛凌霄显然不是，他们只是顾客与店老板的关系，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姜宁还没有自恋到看到花就以为别人要追求他。

　　所以如今这情况，姜宁还是第一次遇到，竟有些手足无措。

　　大概是希望美化店内装饰，提高用餐体验？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说得通了。

　　短短两秒，姜宁脑子里飞快过了好几个念头，在是否问清楚这个问题上反复挣扎了几秒，最后淡定地接过了男人手中的花束：“谢谢。”
　　对方大大方方的，他也没必要纠结扭捏，收下就好。

　　人情往来，他也要有所表示，姜宁想了想，很大气地说：“从今天起给你免单。”

　　男人淡淡地回应：“不用。”
　　然后径直坐在了老位置上，像往常一样等待早餐。

　　而且不知道这花是从哪里买的，品质比之前宋泽让助理送来的还要好，姜宁越看越喜欢。
　　所以，送花不一定就是追求，也可以是单纯喜欢花，欣赏他的插花手艺！
　　想清楚这一点，他的心情比之前任何一次收到花都开心。

　　姜宁和男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每周男人都会带来一束尚还带着露水的鲜花，每天男人的早餐都多了一颗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等等。”几天后姜宁第一次叫住了他。
　　男人回过身，安静地等待他发话。

　　姜宁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束漂亮的干花：“上周你送过来的花，这么好看，扔掉太可惜了。”
　　所以他就去学了一下如何做成干花。

　　男人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有些不确定：“送给我的？”
　　“对。”姜宁笑了，“作为答谢。”

　　男人收下花，眼角带上了浅淡的笑意：“谢谢，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姜宁觉得经过这番人情往来，他们现在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于是问，“请问我可以给你和花拍个照吗？”
　　他补充了一句：“我是摄影师。”

　　男人眼中浮现出一点意外，欣然同意：“可以。”
　　工作用的相机太沉，姜宁没有带在身边，店里有开业活动时留下的拍立得，拍出质感比手机更具氛围感。

　　花好看，人更好看，加上小店陈设讲究，早晨也柔和得刚好，姜宁过足了瘾，珍惜地足足拍了五张。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小心地捏着小小的相纸，认真地看完每一张，很满意。
　　“拍得很好。”他淡淡地夸赞，语气真诚，但反复翻动相纸的动作似乎有些羞涩不自在。

　　姜宁为难地纠结了一会，最后咬牙大方道：“你拿四张吧，我留一张就好。”
　　他年少无知时欠下的债还没还呢。

　　男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些姜宁看不懂的情绪，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礼貌地让姜宁挑了两张。
　　与往常一样，付账后，男人带着礼物离开了。

　　*

　　“叮！”
　　电梯一路到达CBD地标建筑盛放大厦的顶层，盛凌霄抱着干花走出电梯。

　　“盛总早。”
　　“早。”

　　口袋里的几张硬质的相纸隔着口袋内衬和衣料，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敲打在腿侧，无时无刻彰显着它们的存在，让他的脚步比平日稍显仓促。

　　秘书们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盛总今天心情不错。
　　盛总居然买花了？
　　是要送给谁？

　　关上办公室的门，隔绝外界若有若无的窥探，他坐在办公桌前，终于从口袋里拿出那三张照片。
　　手指在匆忙间擦过尖锐的边角，带起些微刺痛。

　　若非必要，他很少拍照，平日里也非常低调，鲜少应对媒体。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并不在意，着装打扮之外，几乎不会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
　　毕竟他的时间曾经非常宝贵，每分每秒都是金钱。

　　他脑海中止不住地重现拍照时的场景，姜宁隔着镜头专注地看着他，只看他一个人。
　　因为这身出色的皮囊，他短暂地攫取了姜宁全部的关注。

　　突然要应对镜头，他是有些抗拒的，但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有些发烫。

　　“哟，买花了？”陆凡没有敲门就开门走了进来，盛凌霄飞快地将照片夹进了一旁的笔记本里。
　　“你居然会买花？”陆凡探究地走到桌前，拿起花束上下打量，“为什么要买干的？新鲜的不是更好看吗？”

　　陆凡算是盛凌霄唯一的朋友，有空会来办公室找他聊天，进他办公室就跟进自己家一样，从来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盛凌霄任由他打量，提醒他：“小心别碰坏了。”
　　“送给谁的？”陆凡眯起眼，“你居然会给人送花了？”

　　作为盛凌霄唯一的朋友，他觉得盛凌霄不恋爱也没啥，毕竟智者不入爱河，就怕这老房子突然着火，火急火燎烧着了自己。
　　以盛凌霄的财力，能招来的多是别有目的之人。虽然盛凌霄在商场上经验老道，但却是实打实的恋爱小白，说不定不小心就着了哪个小妖精的道。

　　观察着盛凌霄的神情，陆凡摸着下巴分析：“不对，你这清心寡欲的老和尚不会给人送花，那是别人送你的？”

　　已经给姜宁送了两周花的盛凌霄：……

　　陆凡却觉得自己猜对了：“谁送的？”

　　盛凌霄不想透露太多，但还是没忍住：“是他亲手做的干花。”

　　这么多年的老朋友，陆凡听出了里面炫耀的意思。
　　“还是亲手做的，真有心！”陆凡挑了挑眉，“那干花是有什么含义吗？”

　　盛凌霄没有接话，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姜宁觉得扔掉可惜了吧。

　　陆凡见他不想说，揶揄他：“啧，你都要准备退休了，我却还在创业，这也就算了，你都有人送花了，我怎么还没有。”

　　前段时间，盛凌霄在董事会上宣布准备退休，开始放权，平稳过渡之后正式退休。
　　所以准确来说，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半退休的状态，从加班熬夜的工作狂魔变成了一天只上半天班的闲人。

　　虽然只有三十岁，但作为盛放集团的掌门人，他正式接手盛放六年来，让盛放集团从一个单一的时装品牌，发展为如今涉足影视、地产、文旅、酒店多个行业的巨无霸。
　　所以他早已实现财富自由，就算不工作，资产也会自动越滚越大。

　　这让陆凡好生羡慕，感觉这人几年时间就已经走完了他几十年的路。
　　虽然他觉得奇怪，盛凌霄这种工作狂魔并不像能闲的下来的人，但看这人情绪稳定、身高体壮的，也不像是得了什么绝症，只能信了他说的“累了，想换一种生活方式”的说辞。

　　盛凌霄拿回花束：“你少给几个人送花，说不定就能收到了。”

　　“我最近累都要累死了，还哪有精力给人送花啊。”陆凡倒苦水。

　　“忙啥？”盛凌霄一边和他闲聊，手里小心地拆开漂亮的包装纸，把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里，瓶里原本新鲜娇艳的百合被无情地冷落在一旁。

　　“开拓了一个新业务，请了一批模特，帮一些服装品牌拍图，相当于做外包公司。”陆凡来了兴致，“有很多帅哥美女，要不去看看？”

　　好兄弟开公司当然要挨着，况且有大腿不抱是傻子，他新创立的艺术摄影馆就在盛放大厦附近，所以他才有空经常跑来找盛凌霄。

　　“不要。”盛凌霄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都收人家花了，怎么还这么不解风情呢。”陆凡突然想到，“对了，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从认识以来，盛凌霄就像一台缺乏情感的工作机器，全然不需要感情生活调剂，陆凡突然发现他居然不清楚盛凌霄的性取向是什么。
　　“你的秘书都是帅哥。”陆凡眼神一颤，“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嗯。”盛凌霄平平淡淡出了柜，连带解释一句，“男秘书方便加班出差。”

　　“卧槽？”陆凡震惊，“那这么多帅哥天天围着你，这么多年都能不谈恋爱？”
　　那送花那位得是啥样的神仙人物啊。

　　“兔子不吃窝边草，容易带坏风气。”

　　“那为什么秘书都是帅哥？”

　　“要做PR。”
　　（注：公关对接的意思）

　　行吧，理由很充分，和男秘书方便加班一样实际，就是说为什么人家能当霸总呢。

　　陆凡：“不吃窝边草，那哥们给你介绍。”

　　“不去。”盛凌霄认真地摆弄着花，依然拒绝。

　　“你该不会还想着送你花的帅哥吧？”
　　盛凌霄手下动作停滞一秒，他脑子里确实想的是姜宁。

　　陆凡只是随口调侃一句，见他这反应，心里警报拉响。
　　这才刚收一束花就满心都是那个小妖精了，以后还得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我们公司有个摄影小哥很帅，也和你一样冷冰冰的不咋爱说话，你们说能不定合得来，我保证，绝对是个大帅哥！”

　　这个描述，盛凌霄瞬间联想到了姜宁，下意识看向他。

　　陆凡察觉到他态度的松动，以为他喜欢这款，一把拉起他：“走吧，最近我的公司变化可大了，带你去看看。”

　　盛凌霄被动地上了电梯。
　　应该没这么巧，他想。

　　“我这次挖来的模特质量挺高，有两个给CHARM拍过内页……”陆凡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叮！”电梯门开了。
　　盛凌霄一眼看见了和别人走在一起的姜宁。

　　头发依旧随意地扎在脑后，和早晨同样的装扮，不对称设计的纯白衬衣配灰蓝色休闲裤，白色板鞋上方露出一截清瘦纤长的脚踝。
　　一群人走在一起，他显得很出挑，比身边的同事高处半个头，像只伶仃长脚的鹤。
　　他单手托着沉重的摄像机，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手机，一缕刘海垂下来，被他侧着头随手拨到耳后。

　　旁边的同事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回话，只脸上露出一点笑意，礼貌但不入眼底。
　　盛凌霄是见过姜宁发自内心的笑的，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眼睛会弯起，习惯性轻抿嘴角，眼神中带着些被夸赞的羞涩和“你很识货”的褒赏，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一起轻盈起来，盛凌霄失神地想。

　　姜宁不经意间抬头，隔着走廊，两人终于对上目光。

　　姜宁的眼中闪过意外，盛凌霄不确定是不是冲他飞快地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那种。

　　“走吧，正好赶上要拍一个品牌新季度成衣的样片。”陆凡搭着他的肩，揽着他往里走。

　　姜宁几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陆凡：“陆总好。”

　　盛凌霄敛下目光，嘴角轻抿。
　　还真有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