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迷恋》西陵北

2、第 2 章

　　说是暗恋，其实不太准确，但姜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那种懵懂青涩的情愫。

　　盛凌霄在他的青春里出现的时间太短，几乎只是惊鸿一瞥，但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因为他们相差两届，所以他刚上初一，盛凌霄已经初三，他刚上高一，盛凌霄又已经高三了。

　　每次进入新的中学，他都会知道学校有一位风云学长名叫盛凌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盛学长不但是校草，而且学习极好，家世似乎也很不错，单从校长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窥见一斑。

　　刚进校园的新生和即将升学的老生，即便是在同一片校园里，也很难有交集。
　　姜宁也不过是在那些错乱的时光碎片中，偶然见过盛凌霄几次。

　　但每次遇见，姜宁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这位学长，因为他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这种耀眼无关他所处的位置，即便是在不起眼的角落，周围人的关注点也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有吸引别人的特质，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像是会发光。
　　要姜宁来说，盛凌霄比圈里大部分艺人都更适合当明星。

　　少年时的盛凌霄，不像如今斯文内敛，倒像是一棵年轻挺拔的白杨，俊秀而有锋芒，冷淡疏离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这么多年过去，盛凌霄的容貌更加成熟，俊美更甚当年，气质也发生了较大变化，增添了几分沉淀磨砺后的质感，以至于姜宁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姜宁觉得自己当年大概算不上暗恋，毕竟学长估计都从没注意到过他，更谈不上认识。
　　硬要说的话，他只是像身边那些情窦初开的同龄人一样，迷恋那张深邃俊美的脸。

　　他最爱那个瞬间，阳光洒进琉璃般剔透的瞳孔，长直的睫毛撒下柔和的阴影，学长冰冷的气质似乎也被融化了一些，像是春日暖阳里融化的一抔白雪。

　　隔着相机的镜头，他能清晰地看见金棕色的发丝在微风中弯成好看的弧度，淡粉色微微抿起的唇角，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流浪猫的后背，感觉温柔，又有点寂寞。

　　他甚至记得那片草地，散满金黄的落叶，他好像能听到微风吹过的沙沙声响，嗅到刚下过的雨水混杂着泥土潮湿的气息，感受到阳光落在那手背上的温度。

　　那个瞬间，没有人能阻挡他按下快门。

　　姜宁清楚地记得那是初一深秋的傍晚，爸爸带着新买的相机来学校接他，他第一次好奇地摆弄这台新玩意。
　　从此以后，他对这位学长就多了几分关注。

　　高一那年，他再次在新学校里邂逅已经高三的盛凌霄，心念一动，花光所有零花钱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台相机。
　　那时候还没有肖像权的概念，竟真让他拍到了几张盛学长的照片。

　　或许命运的安排就夹杂在这些看似闲散无关的碎片里面，后来他竟然成为了一名人物摄影师，而且小有名气。

　　如今姜宁已经二十八岁，一晃十几年过去，突然再遇到当年的偷拍对象，颇有几分心虚。
　　不过好在学长不认识他，更不可能知道当年的秘密，在偌大的城市里，或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

　　姜宁感慨了一会，就像往常一样投入到工作当中了，他很满意现在小富即安的生活，不管是盛凌霄还是宋泽，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在他心里掀不起太多波澜。

　　但在傍晚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着十字路口的鲜花店，还是不得不承认，白天的事情还是掀起了点波澜。
　　鲜花多好看啊，怎么可以扔掉？！

　　姜宁很少去花店买花，因为他对着这么多好看的花会犯选择困难症，然后忍不住买一大堆，看到账单才心疼，而且即便精心养护，这些花还是会凋谢。

　　这次也不意外，姜宁又抱着满怀的鲜花回家了。
　　哼着快活的小曲儿，花了一晚上妆点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确保都放上了他精心搭配的花束后，居然还剩下不少。
　　不过问题不大，店里也需要。

　　第二天一早，姜宁穿着色彩热烈的碎花衬衫，抱着一大束花，提前出门了。
　　如果是一般人穿这么艳丽花哨的衣服，多半会显得奇怪，但姜宁皮肤白，面容俊秀好看，气质清冷，愣是压下去不少艳色，反倒相得益彰。

　　但在店门口，他再次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前一天刚在他店里用过早餐的男人正安静地伫立在店门外，依旧穿着那件挺括好看的风衣，两条长腿微微交叉着，身体倚靠在玻璃门上，正在低头看手里的平板。
　　平板发出的白光映衬得那俊美的五官更加深邃，没有表情的脸孔显得有些疏离冷漠，更像记忆里那位高冷的学长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男人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安静地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姜宁开锁，推开门侧身让他进去：“大概七点开始营业。”

　　“嗯。”男人低声解释，“睡不着，就干脆过来了。”
　　“这么早醒来啊。”姜宁没有多想。

　　男人自觉坐在了前一天坐的位置上：“和昨天一样。”

　　姜宁放下花束，眼神示意墙上的菜单：“还有别的。”

　　男人垂眼继续看向手里的平板，认真工作的样子：“昨天的就很好吃。”

　　姜宁没能压下上翘的嘴角。
　　没错，他每天早上做的早餐就是他最擅长的，有眼光！

　　没时间处理花束，他绕到操作台后开始做早餐，虽然是两个人的早餐，但完全一样就可以一起搞定，省了不少麻烦。
　　已经知道来客竟是故人，做早餐的间隙，他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这位多年未见的学长。

　　学长还是当年的学长，每个角度都适合入镜，店里的光线正好，阳光正好打在侧脸，照亮了大半优越的轮廓。
　　姜宁的职业病又开始犯了，食指不自觉地发力，轻轻敲打锅铲的手柄。

　　他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学长为什么会来他店里吃早餐？是不是被他设计的装潢吸引？
　　不知道学长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是否还如当年一样优秀夺目？
　　算一下年龄，学长已经三十了，不知道是否已经成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虽然认出了对方，但姜宁并没有借此攀谈的打算，且不说对方很可能根本就没注意到过自己，他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身边的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依旧是高中认识的老友。
　　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向来都是“清冷美人”的人设。

　　早餐很快就做好了，男人礼貌地低声道谢。
　　和前一天一样，两人各自坐在小店的一侧，安静地享用各自的早餐，没人发话攀谈。

　　姜宁遇到过太多搭讪，最爱这种不用尬聊的默契。

　　吃过早餐之后，姜宁开始整理带来的花束，耐心地裁剪每一根枝条的长短，搭配好颜色，挑选好角度，插在造型简约的高脚琉璃花瓶里。
　　姜宁没学过插花，一切全凭审美和直觉。

　　男人吃完后没有马上离开，看了一会他的插花工程，又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了。

　　没过多久，店里来了新的客人，男人终于站起身，像前一天一样，来到前台付钱。
　　这次，他说：“插花很好看。”

　　姜宁嘴角忍不住翘起，低声道了声“谢谢”。

　　大概是他做的早餐真的很不错，盛凌霄成了店里的常客。

　　之后每天的早上七点，盛凌霄已经早早地等在门外。
　　已经不需要过多沟通，这位礼貌又自觉的客人会坐在老位置上与他享用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共同度过早晨最安静的一段时间。

　　在新的客人到来后，这位客人会自觉付账离开，为即将到来的早餐高峰期腾出空位。
　　临走前，往往还会简短地留下一句赞美，比如刚才哼的歌好听，店里新添的餐具有品位。
　　姜宁猜想，或许这是一种绅士的礼节。

　　但一周后，这位客人临走前的留言终于变了，男人深邃好看的眉眼带着一点探究与他对视着，似乎在认真研究一个重要的问题：“怎么没有花了？”
　　姜宁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他总会忍不住买太多吧。

　　男人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花瓶上，虽然姜宁精心养护，但插那里的花还是在前一天傍晚扔掉了。
　　“你喜欢那些花吗？”男人低声问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很漂亮。”

　　姜宁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完后很短暂的笑了一下，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交谈，让他职业病又犯了，他对着那双迷人深邃的眼睛，迟缓地回答：“当然喜欢。”
　　“嗯。”男人垂眸略加思索，“知道了。”

　　等对方离开，姜宁才反应过来，这是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