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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落日悬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漫天的黄沙掩住了云霞的彩绚辉煌,土黄色的余晖披在荼山脚下的小镇上,给乌突突的小镇染上了几分温柔。
倦鸟归巢,炊烟袅袅。
一道凄厉的哀嚎突然撕破了安宁的画面,自小镇西边的破瓦屋棚间传来。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人哭得肝肠寸断摘胆剜心,让人单是听了声音,便不自觉想起伤痛的过往,也跟着难过起来。
却也有那知情的仗着那家当家的不在,隔着墙头不耐烦地高声叫骂:“杀千刀的成天就知道哭哭哭!遭瘟的玩意儿,哭灵都没你这能哭咧!”
有听声识出来人的便趁这机会加入了骂战:“嚼舌头老虔婆,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逮着个傻子你也欺负,你还要不要脸?”
……
如此这般吵吵嚷嚷,连巷口树下的瘦骨野狗也跟着加入混战“汪汪”叫个不停,隔着老远的大街上都能听见巷子里的喧闹。
街上的人们也只一开始被骂声惊得停顿一下,待听明白了缘由便摇摇头离开了。
人群中匆匆走出一清瘦身影,男人拖着条跛腿却越走越快,连影子都被远远落于身后,越拉越长。
他迈过墙根下淤积的污物,踏过颓墙拐角处泥泞的苔衣,穿梭在简陋凌乱的棚屋之间,遇上相识的人家也不曾寒暄,只急慌慌地点头就走。
直到他走到一处篱笆门外,听到从院中的茅草屋里传出阵阵悲鸣。
“呜……周卿!周卿!……周卿你回来……”
这声音让男人听得动容,倏然便红了眼眶,他瞥到侧屋门缝露出的一双懵懂眼睛,抿了抿颤抖的唇瓣,就见一瘦弱小童从那屋里跑了出来。
他垫着脚尖打开门闩,张了张嘴,指着堂屋发出“啊、啊”的嘶哑声音,然后紧紧跟在了男人身后。
此时若是有在宫里供职的人在这,一眼就能看出小童的眉眼神情肖极了那亡国公主承平。
“周卿!周卿!”
哀嚎声越来越大,男人叹了口气,终是推开了屋门。
“吱呀——”一声门响,屋内一片昏暗,黢黑的房顶和墙面更是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只有门前明暗交界的地上跪坐的人影,正抱着一只人偶浑身颤抖着恸哭不已。
周围地上散乱搁置着一摊式样大小不一的人偶,每一个都是用粗麻布缝成不同样子的外衣,里面裹了稻草,头上用碳条画了眉眼,衣服胸前还写了名字:七喜、谭忠海、刘悬……不一而足。
而人影怀里的那只身上隐约可见周治二字。
听到门开的声音,人影也没有停止哭泣。
待那逆光站着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看清屋里的情形,高个儿那个踢踏踢踏地走到人影身前。他一边抱着对方轻拍着后背,一边软了声音说道:“我在这里,我在……别哭了,我就在这呢……都过去了,那些早都过去了……你不要怕,六郎不要怕……”
墙边缺了条腿儿的桌子下面垫了几块用剩了的边角木头,习惯了室内的光线,周治能够清楚地看见那木头上一环套着一环的年轮。
他喟叹一声,亲了亲怀中人的耳尖,那红彤彤的耳朵颤抖了一下,悲痛欲绝的人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直到他看到手里写着“周治”二字的粗糙布偶,眼神呆滞了一下,脑海里的混乱思绪跟着停止了一瞬。
他丢了手里的布偶,捧着身前男人的脑袋打量了许久,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夕见河里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饱经风霜,却那么的鲜活。
“周卿……周治,你回来了啊……”如同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抱住了男人。
他伏在周治肩上,看着门口的小童走过来,把那些横七竖八散落在周围的布偶一一捡起,拾进墙角破烂的滕筐,恍然觉得那一筐的布偶就像是在嘲笑他的痴狂。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摩挲着手下粗糙的布料,赵烺呢喃着,紧绷着的身子终于软了下去。
感受到怀中人的放松,周治打横把对方抱到了床上,铺着薄薄一层旧被褥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周治掖了掖被子,在赵烺额头留下一个亲吻:“你先躺会,我去做晚饭。”却被对方拽着袖子不肯松手。
“还不累吗?”似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周治握住了抓着袖角的手,“不是说好明天带你去茶楼吗,今天早点吃晚饭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门,可好?”
赵烺顺着周治握手的力度,倾身环住了对方的腰:“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去做饭。你不饿吗?”
“不饿。”赵烺闷恹恹的,顶着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坚持不肯放手。
“我哪也不去,就在院子里。这样,我把窗子打开,你从这儿就能看见我了。”
赵烺看向周治手指的方位,想了一下院子里的布局,这才点头答应:“那你快点。”
没一会儿,小镇上空便又多了一缕炊烟。
……
翌日,茶楼二层。
楼梯旁边一桌的大爷翘着二郎腿,叼着烟袋,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吧嗒吧嗒”抽得开心,那烟飘到赵烺这边,引得人咳个不停。
周治见他咳得眼睛湿漉漉的,眼眶都红了,忙拍着他的背,又把茶杯递到他唇边,随着男人的靠近,一股廉价的茶香混着熟悉的薄荷味儿驱散了空气中浓厚的烟气,萦绕在赵烺鼻间。
周治见人喝了茶水暂时压住了咳嗽,忙拉着人坐到了窗前。
赵烺才止住咳声,一双稚嫩的小手捧着一把剥了壳的瓜子送到了眼前:“啊、啊!”
看着孩童和皇姐别无二致的眼睛,赵烺抚了抚对方毛糙的脑袋:“你吃吧,我喝茶。”
小童便勾着嘴角抿了一颗瓜子,依偎在他身边。
“啪!”楼下的说书人一拍醒木,引得众人竖起了耳朵。
“二十八年前,常平帝日夜沉迷于观星占卜,预言十年后将会出现大凶天象——“荧惑守心”,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其破解之法,郁郁而终。甚至在其临终榻前,都拉着他儿子承泽帝的手,念念不忘此事,一直叮嘱着儿子定要找到破解之法才好让安朝世代永存……”
听着说书人讲这段故事,赵烺不由得跟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那年,他的皇爷爷过世,父皇登基,改年号承泽,意为承祖辈之恩泽,富及安朝万民,之后便一心扑在政事上,劳心劳力兢兢业业。
直至十八年前,突厥铁骑大军浩浩荡荡踏过大安边境,大安北方数城皆毁于那次战争。父皇震怒,传位于他,然后协同他的四个皇兄一起奔赴北方绥城作战。
而父皇临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周治破格提为了首相,辞去了先生陆放,并留下了让他速速整改朝廷的嘱托。
一年后,突厥战败,而后向安朝俯首称臣岁岁朝贡。从那之后,他的父皇便和皇兄一起驻扎趡州镇守北方边疆。母后得知,便也随着他们一起生活在了边城。
而京城这边,因着他大刀阔斧整改朝廷,得罪了不少权贵,渐感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好请了先生重回朝政指点一二,现在他回想起来却只怕是阴差阳错,互相误了彼此的一生。
那时,他经验浅薄,看不懂父皇的决策,以为请回了更有资历的先生便可解决一切争端。父皇得知后,虽没有责怪他,可每当旧事重提起来,就总是觉得他那时定是想要借着周治的能力,多多抬拔上来一些年轻的官吏,以此肃清朝廷里党同伐异官官相护等等这些解决不清的老问题。可彼时他初出茅庐绠短汲深,又哪里看得出父皇的高瞻远瞩雄才伟略,白浪费了他一片良苦用心。
八年前,突厥背信毁约,夜袭边城,父皇在那一夜战死,而后母后手持父皇的佩剑披挂上阵。却怎料仅仅一月之余,母后连同他的四个皇兄,先后战死沙场。
赵烺得知此事,欲要接替了母后的位置御驾亲征。无论朝廷众臣如何阻拦,都执意如此,直到陆放为了拦人,当朝撞柱而死。殷红的鲜血混着脑浆,溅在大殿赤红的柱子上,然后一直流淌到地上,沁入金色地砖的最深处,泼了数十桶井水也都擦不回原本的模样。
世事几经变化,他一直尝试着去改变,却也一直倍感力不从心。
八年前冬至过后的最后那几天,一直对谭忠海唯唯诺诺的柳梦得里通外国,勾结了突厥朝廷,直接攻进京城,打开了皇宫的大门。
那一夜,皇宫烟火漫天,大火足足烧了十几天才被扑灭下来。宫里的老少壮年,逃出生天者寥寥无几。
皇姐不堪受辱,杀了驸马便抱着孩子跳城门自尽了。周治的手下晚到一步,亲眼看着她从城门上一跃而下却赶不及救下,好在他们检查了皇姐的尸体,从她紧紧抱住的怀里救下了气息微弱的婴儿。
而皇宫这边,周治带着他逃了出来,却被路上追杀其他宫人出城的突厥骑兵射了腿脚。二人双双掉进河里,周治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抱着昏迷的男人惶惶一夜,好在最终顺流而下漂到了一处浅滩被好心人救下。
周治醒来后,未来得及养好伤腿,两人便往西南逃去,一路临街行乞躲避突厥朝廷的追杀,终是在这西南边陲小镇上偏安一隅。
直至几个月后,周治的手下带来了坏了嗓子的遗孤,以及柳梦得被五马分尸的消息。
……
“啪!”醒目的响声让赵烺从回忆中抽出身来。
说书人手里摇着蒲扇,把前面的故事做了个总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柳梦得聪明反被聪明误,只道是自己富贵险中求,却也没料到这富贵路可不好走,那可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注意瞧不准绊了跟头,那可就是摔个死无全尸。皇上说他既然过去就能‘背主求荣’,将来也未必就不会再次背信弃义改投他国主君,便下令将他处以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润了口茶水,等台下坐着的人们催他继续,这才说道:“处决那天,骄阳似火,观刑的众人都挥汗如雨,却都不愿离开。只听前头主持行刑的官老爷拖着了嗓子喊了一声:‘时辰到,行刑!’那负责行刑的官差便将柳梦得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了五匹大马之间,然后就挥了鞭子猛抽那五匹大马。这五匹马可不是普通的马,它们是由前朝被柳梦得背叛皇帝的五脏所化。它们承了死者的怒气和怨气,只消一个使劲,瞬间就把柳梦得拆成了五瓣儿!霎时间,鲜血便‘哗啦啦啦’地溅了个满场。人们往前凑头一看,那溅出来的血啊都是黑的,他的心、肝、脾、肾从肚子里掉了出来,也都是乌漆墨黑的。这边刚把柳梦得拆成了五瓣儿,就有一大群野狗“呼啦啦”地跑了过来。这京城的地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野狗?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
讲到这里,说书人又摇头晃脑地朝天上拜了几拜:“许就是那老天爷瞧不得咱人间疾苦,故意散了这么多野狗下来替咱们报仇……这一大群的野狗见了柳梦得被分解的七零八落的尸体就疯狂地撕咬,没一会儿就全都给吞吃下腹了!”
这说书人讲得令人身当其境,虽是夹杂了不少胡乱猜测和装神弄鬼的东西,却也有不少是真实发生过的,尤其是当年宫里的人们确实都或死或疯了。
赵烺不厌其烦地来着茶楼里听人一遍一遍地重复这段故事,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些人、这些事,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不记得、不知道了。
他斜倚着窗棂,看着周治哄着孩子喝水吃点心,记忆中柔软的轮廓在奔波和劳累中变得清瘦而棱角分明。
说书人讲完了故事便退了场,换上去的人正拨弄着怀里的琴弦,咿咿呀呀地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
兜兜转转,不变的舞台,不变的看客,听到惊喜处时的喝彩和打赏也都不曾改变。
街对面包子铺的牌匾老旧的快要看不出上面的字来,旁边那户门口的石狮子据说是前朝的老物件,肩挑担子走街串巷的青年见了小孩便分出去些糖块,据说是家里老婆刚生了对儿龙凤胎。
赵烺只觉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斑驳陆离,耳边也跟着安静下来。
周治呢?怎么突然不见了?刚刚明明是在……是在干什么来着?不等他琢磨,便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欢快的丝竹声,热闹的交谈声。
他莫名忘了刚才的问题,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倏忽间红色的宫灯亮了满眼,还有满树的桃花粉嫩嫩的在灯下摇曳。
他侧耳听到周围的人们谈论着弱冠之龄的探花郎,说他如何得霜姿月韵,如何得才华横溢,便知道自己这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初遇少年周治的那场宫宴。
赵烺顺着心意四处找寻,眼前到处都是人们觥筹交错的身影,却怎么都瞧不到那个卓荦不群的身影。与自己敬酒、交谈的人应接不暇,等他终于摆脱了人群,跑到了花园无人的一角。隔着重重树影花枝瞧去,一切都恍若隔世。
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那人走至他的身后,抬手拥搂了他的颈项。鼻尖飘过一阵凉丝丝的薄荷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少年的声音似是醉了酒:“总算让我抓到了你。”
赵烺回揽了少年的臂膀,忽地笑的不能自持:“是啊,我等了你好久。”
结局改了好几版,笔力有限,最后还是选了第三人称这版,以后要是有个更好的我再换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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