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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我垂目看向谭忠海,但此时却有些虚作声势一般。

      就有大臣打破了僵局说道:“皇上,此事疑点重重,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我点了点头,想干脆活了稀泥,先把周治摘干净再说。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静静坐在那从未发言。周围的气氛带了刺一样一直侵袭向他,他却依然故我不动如钟,周围四处的戾气似是被他吸收、包容然后化解了一般。

      我没再听他多说,挥了挥手,道:“就从长计议吧。张卿,你先派人去把吴侍郎先捉回来再说其他。最近京城里先……”我还想唤京兆尹李常安最近注意一下京城往来的人流,就又站出来了一人。

      他蓦地跪拜在地上,身子抖抖瑟瑟,连声音也带了颤抖:“皇上,关于此事,臣另有一事相禀。”

      我觉得他古怪,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便允了他禀报。

      他便接着用那哆嗦的声音说道:“皇上,吴侍郎恐怕只是从犯,主谋另有他人。”

      我直觉不对,却想不出还有哪里出了差错,犹疑地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主谋是谁啊?”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声如洪钟:“回皇上,这主谋正是周大人!”

      我不禁低声骂娘,怎么又绕了回来?“你说主谋是周卿,那你有何证据?”

      “臣偶然得到了一样物品。”他说着,便有奴才端着托盘走进大殿。

      东西还没拿到眼前,我就慌了心神。那托盘里的物品,赫然正是我寝宫里的软布包!须臾间我竟说不上是心虚还是气愤,只觉气血冲上了头顶,眼前都似是蒙上了红雾。

      “皇上,您请看这个人偶。”他直起了上身,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这人偶穿了周大人的朝服,身上还写了周大人的名讳,代表的正是周大人本人。可他身上衣服的暗纹,却是用了皇上才能用的龙纹!”

      举朝哗然。

      我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会发红一会发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

      我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燃起了灯火。

      七喜守在我的床前,眼睛鼻头一片红彤彤。他见我醒了,吸了吸鼻子,凑近了低语道:“皇上,您觉得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想问周治怎么样了。他又误会了我,说道:“御医说您肝郁气滞,要清肝泻火才好。开的药我一直放在小火上热着呢,您起来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我指了指喉咙,又指了指嘴巴。他便明白了意思喂我喝了一杯水。

      我这才问他:“周卿呢?”

      七喜觑着我的脸色嚅嗫道:“白日里您在朝上吐血晕倒了,周大人给您抱了回来……您可吓坏了奴婢了,吐了那么大一口血……”

      “周卿呢?”我不耐烦推开了他,打算下床找人。

      七喜见状,忙帮我套了鞋子,吞吞吐吐道:“周大人不放心您,一直守着您没走呢……”

      “那他人呢?”我起的急了,头还是晕的,坐在床边没再动弹。

      “在屋外跪着呢……”七喜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干脆没了声响。

      我大惊,数九寒冬,他在外面整整跪了一天,肯定冻坏了。我拖着床上的被子赶紧跑出屋子,就见周治跪在台阶前,睫毛上都挂了冰碴。

      我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拉他起身,他身体冰冷,我就好像是拖拽了一块大冰坨,连带着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都似是能顺着鼻子让人冷到骨头里。他跪的时间久了,膝盖都直不起来,七喜连忙搀着他进屋。整个院子的奴才们也都忙忙碌碌地把他围了起来。

      我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喝下姜汤,看着小喜给他揉搓手脚,看着他青白的脸色慢慢染了红晕。他终于开了口说话:“皇上,您别生气了。”

      他睫毛上的冰碴一进屋就化成了水滴,湿润了他的眼周。我看着他这张脸,不知怎么就说不出来话了。一旁的小喜见我沉默许久,便抬眼看我一眼脸色,又瞄了一眼七喜。

      我“呵”了一声,道:“你知朕在生气,那你说说朕为何要生气?”

      周治垂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背,说:“皇上是气臣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跪在外面一整天,这么冷的天气,身体怎么受得了?将来老了以后留了病根又要怎么办?我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哽咽住了。

      他却拉了我的手,声音轻柔地说道:“可是皇上,臣有罪啊。”

      我反手握住他的,问道:“你有什么罪?”我说着手下就不禁给他揉搓起来。虽然小喜给他暖了半天手脚,他现在手心热的滚烫,但指尖还是冰凉。

      周治突然严肃起来说:“两天前臣便得了消息说吴侍郎失踪了,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皇上。臣也联系不到吴侍郎。”

      “吴侍郎失踪,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问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周治是丞相,底下官员的事情还真的跟他有关系,便又改口道,“……这也不是什么大罪。”

      我说话的时候,周治一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让我觉得好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我又一下子想到那个让他背锅的软布包,羞愧得直想钻地缝。

      周治听了我的话,面上敛了敛肃穆神情,道:“皇上对臣的好,臣都记着呢。”

      我心里难受,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论怎样辩解,周治这边总归是会受到影响的。况且他们连我寝宫里的东西都有办法拿到手,这也实在是胆大包天。

      我后知后觉认为很有必要整治整治宫里的这些奴才了。如此想来,我只觉头都胀大了几分。

      我拍了拍周治手背,皱了眉头说:“最近你先避避风头吧。你这边收拾好了就回去称病几日,其他的……”

      周治迟疑了一下,打断了我的话头:“那谭尚书那边……”

      他一句话说了一半,我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谭忠海贪污已久,父皇甚至皇爷爷却都没有治他罪,不是办不了他,而是不能办他。他跟这个朝廷的联系,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这点可是连我这个做皇帝的都比不了的。若真要清算起来,半个朝廷怕是都跟他有钱财上的勾当,到那时上到朝廷官员,下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大安朝的时局将会动荡不安。

      可若是不处置他,我也将一直深受其害。如今大安的朝廷,早就成了他的一言堂,而我这个皇帝,到更像是他的傀儡,被他左右,被他牵制。而他贪污这件事情,看起来是个很好的由头。周治握住了他这个把柄,却好像是握住了刀刃一样,没能先将他这个朝廷的毒瘤剔除,反倒先伤及了自己的根本。

      我思前想后,依旧是下定不了决心,便说道:“其实这次也有朕的不对……”

      如果不是我一直顾虑重重,可能谭忠海现在已经是锒铛入狱了,而且软布包那些事也确实是我先搞出来了才让他们有机可乘的。而现在这个情势下,要是乱上添乱,我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好的抉择。我琢磨了琢磨,还是回他说:“谭尚书那边再让朕考虑考虑吧……”

      周治甚是了解我心思,他捏了捏我的手掌,道:“确实不能急于求成,还是要有万全的准备才好做打算。”然后他又从头到脚端详我一阵,说,“您身子还虚,不要在这里陪着臣了。您要听御医的话,快去休息罢。”

      于是我不甚放心地又叮嘱了小喜要好好照顾着,才回了床榻休息。

      睡下不久,便做起了怪梦。

      梦中我好像是别人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书房看书。透过书房窗外,可以看见有两颗槐树并立院子中,一棵树大根深枝叶葱郁,一棵看起来幼嫩却也生机勃勃。

      “我”似是看书看累了,就走到了院中那棵古槐底下乘凉,却见粗壮的树干上挂着许多菟丝子。“我”想除掉这些菟丝子,伸手却见树干上还攀爬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我不识得蚂蚁种类,冥冥中却知道这些蚂蚁都是白蚁,这棵槐树早都已经被这些白蚁掏空了树心,摇摇欲倒。

      “我”顿觉扫兴,就又走回了屋中,让七喜把突厥献来的那些琴师、棋师、画师、勇士带过来,好陪“我”作乐一番。

      没一会,就见数名士兵抬着四个硕大的黑色木箱进了屋子。

      梦中的“我”却不觉得奇怪,命他们逐一打开盖子。就见“我”走近了箱子,往里面探头看去,却骇得坐在了地上。

      我便也好奇凑了过去,却见箱子里面赫然躺着我的四个皇兄,那四个外黑里红的木头箱子分明就是四口棺材!

      我吓得瞬间惊醒过来,只觉浑身汗津津的,连着里衣也都湿透了。我掀开了帘子想要看看外面是几更天了,却见窗外火光冲天,亮得好似白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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