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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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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顺着半裸的脊背滚落而下。
狭窄的客房里涌动着潮湿的艾草气息,混合着摄人心魂的桃花浓烈,熏灌在筋骨里,掀起想要揉进骨血的疯狂。
晏风阙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按着律鸿音的腰把他箍在榻上,扯开了那件名为仁义理智的外袍。律鸿音从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血红,较之梦境更加鲜明炽热的红,连同放在他腰间的手都如火钳般滚烫。
汗珠顺着晏风阙的颌角而下,淌进律鸿音的锁骨间。
“等等,晏风阙……!”
晏风阙一言不发,犬齿咬开那只锦匣,叼出里头盛着的鲜红坠子。紧接着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坠子,指骨有些粗暴地扫开律鸿音耳边长发。
“我戴不了。”律鸿音要躲开他的手,“我没有耳洞!”
“你不能,言而无信。”
声音低沉而沙哑。
律鸿音只能哄他:“我先收下,日后打了耳洞再说,如何?”
晏风阙已经烧糊涂了。不听他这个,反而露齿一笑:“没有耳洞,也可以戴。”指腹轻轻碾过他的莹润耳垂,将那耳坠的夹扣打开,屈指顶上去。
律鸿音身子一抖,耳垂上传来微弱的疼。翡翠坠子沉甸甸得很有质感,但做成这般夹子样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晏风阙没给人戴过首饰,也不知是哪里弄的不到位,律鸿音感觉那疼痛逐渐鲜明起来。白嫩的耳垂很快浮起薄红,他拉着晏风阙的袖口说有点痛,摘掉好不好。
晏风阙望着被夹出微红的耳肉,说好。说完却埋下头来,将坠子连同耳垂一同含入口中。
舌尖湿热灵活,探寻着坠子夹扣的开口,不断在耳垂上划过。律鸿音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双肩与细颈一同颤抖,微微屈膝却顶上□□的烙铁,便知此事是亲手酿下的祸端。
犬齿就这样磨过,找到了坠子的末端,却没有咬下,只轻轻换了个方向。
……不痛了。
律鸿音凝视着晏风阙的双眸,忽然笑起来。
坠子水光潋滟,香甜的滋味萦绕齿间。晏风阙有些认不清身下之人了,这个通红的,喘息不止的,柔美而带着笑的……是谁?
……他又是谁?
这人双手环上他的脖颈,问他好吃吗?
你好意思吗?你不是把我当亲生胞弟看?
微弯膝盖上顶,带着挑衅,若隐若现的湿润软舌却暗藏蛊惑。
耳垂上的红坠子微晃起来。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晏风阙,你在做什么?
律鸿音挑眉看他哥喉结滚动的难耐模样,绕在他颈后的手慢慢顺着敞开的领口深入,点上那紧绷的背肌。
他满意极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看狗发疯更让他这样舒适,管他是不是因为酒,至少现在晏风阙眼里只有他一个……
晏风阙合上双眼:“阿音。”
“嗯?”
“你帮帮我。”
“怎么帮?我不懂。”
不懂却还更往上弯了弯膝盖。
“很快……就好。我教你。”
他在腹中默念了几遍药方,确认无误后,正要开口——
却见律鸿音将腰带解下,屈指轻轻一勾,露出大片雪腻腰肢。
仰起脖颈在他唇畔亲了一口,舌尖舔过他的唇角,“那就教啊。”
洪水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
……
坠子剧烈摇晃起来。初夏的潮热黏腻闷湿,流动的滚烫的热。压抑着不敢出口,不敢发声。只有床头匆忙撂下的络子被震落在地,清澈的碧玺断面反射着模糊的交缠的倒影。
隐秘而热烈。
……
齐鹭端着药碗,要给父亲喂药。
将齐雍城推离席间之后,他便亲自端来煎好的汤药,亲自服侍父亲喝下。然而方才执起汤匙,滚烫的药便被齐雍城一扬手掀翻,齐鹭修长白净的手登时泛起红紫。
“逆子!”
齐雍城此刻眼中已全无宴上的痴傻,倒是迸发出两束寒光。齐鹭轻轻掸去衣上药渍,面色仍旧温和:“怎么了,父亲?”
“你,你与那阉竖同流合污,竟做出这等弑父戮弟之事!”
齐鹭端正站着,勾唇浅笑,温文尔雅:“弑父之事,儿子承认。至于戮弟……”
他从袖中掏出那一小段裁下的绸缎,缓缓念起其上暗刺的小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父亲,娘娘待您还真是情真意切。”
齐雍城抚着胸口,双目猩红道:“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那孩子可是你弟弟!”
“鹭只知晋王府上不过两位妹妹,哪有什么弟弟之说。而现今宛娘娘这祸胎已化为血水……与其说是弟弟,倒不如说是父亲你造的孽呢。”
“所以……你才往本王药中掺毒……”
齐雍城剧烈咳嗽起来。
齐鹭笑着叹息,“可是父亲,您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万栖?您觉得我会和这只蛇蝎共事?”
……他不过是稍稍利用了一下这蛇蝎的刀,杀了自己想杀的孽种罢了。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真真假假还有谁会在乎。
齐鹭碾过手上的烫伤,仿佛对疼痛毫无知觉。他就这样缓缓背过身去,宛如少年时期出入明堂讲筵一般,清雅端方,净若长松。
“父亲,您会后悔吗?”
齐雍城声音喑哑,却笑得癫狂:“本王……一生痴情阿宛……悔?你说悔?”血渍从齿缝间涌出来,“本王最悔……便是娶了你母亲,生下你这个……贱种……”
痴情。爱。母亲。
齐鹭长睫半敛,灰瞳如蛇,凭空显出阴毒来。
他用那块绸缎温柔地揩去齐雍城嘴角血腥,白皙如玉的手指仿佛锥入心骨的寒针,将绸缎塞进了齐雍城的口中,叫他再难发出声息。
“你说得对。”齐鹭缓缓道,“你待苏宛儿是真爱。我会把你们的嘴缝好了再送下黄泉,免得这恶心的哭声吵到母亲。”
齐鹭清浅一笑,离开暗无天日的小室,走入阳光灿烂的初夏。
……在最光明的地方,看见了那条蛇。
万栖抱衣笑望着他:“哎呀,好手段。奴婢还以为奴婢已经够恶心了,想不到这富丽堂皇的晋王府里,也有能与奴婢不分伯仲之人。”
“督公谬赞了。”齐鹭不想瞧他,免得脏了眼睛,“宛贵妃滑胎,明明是在下做的恶事,却叫督公背了骂名,在下当真愧疚得很。”
万栖笑意更深:“毕竟是奴婢纵容殿下做的,算起来,奴婢也当是共犯,不算委屈。”又往他身后的小室瞧了瞧,“距死期还有几日罢?不得不说,鹭世子想的有够周全。”
大办筵席,为的是让足够多的人看出齐雍城命不久矣。
几日前故意让他得知药中有毒,齐雍城便不再用药。实际上那药中根本无毒,倒是吊命必需,如今一停,便没几日可活。
日后不管人怎样查,都是齐雍城自己不肯用药,齐鹭手上不沾半星鲜血。
而先前齐雍城与宛贵妃私通,使得苏宛儿珠胎暗结。此后为了免于事情暴露,齐雍城在齐鹭的暗示下,故意作弄身子、装疯卖傻,以防应德帝疑心他二人有私。
可如今,这疯傻却成了他拒绝用药的合理理由。
如此种种环环相扣,其心之阴,其计之毒,堪称令人遍体生寒。
齐鹭微微颔首:“在下告退。”走出几步,又略顿,勾起一个笑来,“……今日之事,还希望督公守口如瓶。要不然,鹭也不介意争一争那北政使的位子。”
就在拐过折廊之前,却听见清铃撞玉般的笑音。万栖托着雪腮,笑得好不快活。
齐鹭眸光阴沉几度,但还是加快了步伐离去。明明此局应是他更胜一筹,可万栖是个疯子,失败和被憎恶只会让他发自心底地快活。纵使深知这一点,可还是……
恨透了这条毒蛇。
穿过几间客房之际却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停在了这间房门前,也许是因为门口虚掩的那道缝隙,也许是天意。
也许只是因为,这是律鸿音的房间。
会在这时候想到这只可爱的小宠物。温温柔柔地唤他殿下,把他当成高阁皎月,和他咏赞不沾半点血腥的锦绣河山。
齐鹭柔软下眉眼,连笑都染上暖色。
而将那门页略略推开一些时,却看见了鸦青色的衣角,凌乱地摊在门口,像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脆弱的蝉蜕。
听见了小宠物的声音。却不温柔,却极媚而缠绵。
啊……苏宛儿。
为什么这样相似?同样温柔如水,同样乖巧听话,同样内里放浪不堪。
半掩的屏风后只能看见一只手。麦色的,骨节分明的,紧扣在雪白膝弯间的手。他那样用力,导致嫩粉的腿肉甚至会从指缝间溢出来,留下狰狞的道道指印。
齐鹭以为自己会鄙夷,会恶心。
但没有。
恨意是对于那双手的主人。拥抱着“苏宛儿”的人。从他身上看到齐雍城的影子来。
律鸿音双手撑着屏风,通红泪眼望过来的前一瞬间,齐鹭遁形在黑暗中。
律鸿音感觉自己分明看到了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能看清。
晏风阙与他十指相扣,力道压在屏风上,不容他分神。
只有耳坠摇晃如雨,绷紧的足尖将地上的衣物踩得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