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芒茫

8、第 8 章

　　容乔还是坐在阳台上的老位置，这会已经是黄昏，太阳没有那么灼热，金灿灿的光大片铺洒在他身周，将他清俊的眉眼、流畅的下颌线以及柔软的黑发都映得朦胧，恍然有几分不似真人。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上托着那本小册子，柔软的指腹掠过纤薄的书页，有片刻的停顿。

　　这本小册子内容不多，主要介绍了生物的灵力曲线、八种灵力特质、灵体的产生与分级、常见的灵体攻击方式，以及通灵师界的大型组织。

　　世间的一切生物本身皆具有灵力，未觉醒前，这种没有属性特质的灵力可以看作是生命力。

　　因为九曜大阵的存在，普通人类与灵体之间存在一道屏障，将二者分隔在不同的空间，这个屏障的强度随着人类意志、认知和灵力的波动而改变，成为通灵师后屏障就彻底消失。

　　灵力有两个基础阈值，分别为安全阈值与觉醒阈值。以人类为例，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灵力值较高，很可能高过安全阈值，并在短时间内快速上升，在半岁至一岁左右达到峰值，而后渐渐回落到安全阈值以下。

　　安全阈值指的是人类无法感知到灵体存在的安全线，接近或超过安全阈值，二者之间的屏障变得薄弱甚至消散，人类就很容易受到灵体的伤害。值得庆幸的是，婴幼儿虽然灵力值高，但他们似乎比成人要多一重奇特的防护，自古以来，婴儿受到灵体伤害的先例是极少数。

　　到了快速发育的青少年时期，灵力曲线会再次上升，在壮年达到第二个峰值。普通人越过峰值后便会不断下滑，而极少数人会在第二次上升期越过觉醒阈值，或者在峰值前后因某种刺激短时间爆发，由此觉醒成为一名通灵师。

　　觉醒会使灵力发生一次质变，产生不同的灵力特质。通灵师的灵力特质是固定不变的，但随着自身灵力的增长，通灵师的灵力会因量的累积而产生强度上的质变。经过长期的研究，通灵师们基本确定了灵力变化的各个关键节点，由此而人为划分出D、C、B、A、S五个灵力等级。

　　灵力特质方面，灼烧、冰冻、光耀、吞噬都比较好理解，净化与通感他也已经切身感受过。结界能力立足于空间，初始对空间掌控度不高时，多数能力者只能用其防御，但修炼到后期，强大的结界能力者可以将空间分割、封印，还能无视距离在任意两地间瞬间转移。御灵能力者则比较特殊，他们能通过特殊的手段御使灵体，而且长期驯养的灵体不会反噬，也不容易受到负面能量污染而丧失理智。

　　灵体是生物死亡后剩余的意识、能量聚合体，其诞生取决于意识强度和能量强度两方面。

　　在死亡的那一刻，生物体内的灵力会短时间爆发，在死后瞬间转化成阴气与意识融合。如果能量不强和意识涣散孱弱，灵体会很快消散；如果灵体有充沛的阴气或较清晰的意识支撑其活动，那么它将成为游魂，较长时间存在，直到阴气耗尽或意识消散。

　　如果灵体具有强烈的执念，譬如因死前遭受折磨而充满怨恨，那么在死亡的那一刻它会吸收周围的能量成为怨灵。怨灵如果吸收了大量负面能量、杀害诸多活物吞噬灵魂和灵力，或者吞噬了大量同类，就有可能进化成恶灵，恶灵相互吞噬又能进化成凶灵。

　　通常情况下，怨灵会攻击通灵师和它的仇人，很少对无辜凡人下手。而恶灵会伤害普通人，会有意识的挑选优质的猎物，还可能侵占活物的躯体躲避通灵师的追捕。

　　凶灵是无数恶灵相互吞噬融合而成的产物，它们的意识相当混乱，虽然力量强大，但往往受狩猎本能支配，并没有太强的思考能力。但当凶灵混乱的意识融合完成，诞生出一个全新的意识时，它的力量会产生质变，成为危险狡诈的邪灵，给世界带来极大的破坏。

　　由于灵体是强烈意识与负面能量的聚合体，它们的攻击方式也与这两者脱不开关系。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擅长精神攻击，能给人造成幻觉、混乱，能影响人的意识和情绪，而灵体吸收的戾气、秽气等负面能量同样可以用来攻击人类，造成普通人脏器衰败、通灵师灵力污染等影响。

　　另外，灵体与通灵师一样都具有灵核，而灵核以外的部分基本由阴气等能量构成，这让它们可以轻松在无生命的物体中穿行。也因此，只要灵核不碎，灵体被破坏的身躯在得到能量补充后能很快再生，所以当时浦英才会提醒容乔击碎灵核。

　　容乔认认真真地将这些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翻到最后一部分。

　　册子最后介绍的是通灵师界的大型组织，放在最前面的就是镇守九曜大阵阵眼的八大组织，分别是白塔、通灵学院、曙光、不死鸟、冰原观测站、古生物研究院、新能源清洁公司和通元心理咨询室。

　　到底是传承千年已久的老牌组织，光看名字就很正经，下面还有组织职能、总部位置、公开联系方式等信息，方便通灵师申请入职或向其求助。

　　但到了册子末尾，最后一页出现了诸如四叶草疗养院、民间考古队、戒网中心、鼠鼠养殖工厂等画风逐渐离奇的名称。

　　而比起名称，更离谱的是下面的介绍，譬如鼠鼠养殖工厂：成立于1987年，成员主要为御灵能力者，组织抓捕并驯养攻击性较弱的灵体，提供给其他组织和家族，用于培养年轻一代通灵师的实战能力。因初代组织建立者爱好饲养仓鼠作为宠物，仓鼠的存在缓解了成员工作的压力，于是这一传统得以保存，并在2012成功培养出一只由诸多宠物鼠灵体融合而成的恶灵级巨鼠战灵。目前，鼠鼠养殖工厂已开发出了鼠鼠宠物馆、鼠鼠美食餐厅、鼠鼠奇幻乐园等附加项目，欢迎广大通灵师前往体验。

　　容乔：……

　　他真的，很怀疑当代通灵师们的精神状态！

　　在震惊与迷惑中，容乔飞速翻阅过后面几个不靠谱的组织介绍，然后将目光落到通灵学院上。

　　册子上说，通灵学院的校址在福州隆安市郊区。福州位于西部，多高山密林，属于自然环境保护力度较大，旅游业较为发达，但人口密度较低的区域。

　　但在下方又提到，通灵学院东门入口位于永州永安市的北斗学院。永安地处东部繁荣区，虽是一座小城市，但历史悠远，经济发达，还是交通枢纽。而北斗学院这个名字容乔也略有耳闻，这是所颇为神秘的学校，据传被招收的都是天才，在某段时间曾引起过高度关注，但很快相关讨论就销声匿迹了。

　　容乔有些不解，北斗学院跟通灵学院有什么关系，这一东一西的地址是什么意思，难道通灵学院有两个校区？

　　“算了，明天就知道了……”容乔想着，阖上翻了一下午的书，而后注意到书封背面有凹凸不平的手感。

　　他疑惑地再次打开书，在书封外壳与最后一页之间找到了一枚金属薄片状的书签。书签呈银灰色，顶端是被八颗星辰环绕的白塔线条浮雕，下方刻着一行小字，字迹深刻，风骨嶙峋：牢记使命，永不后退；不忘初心，负重前行！

　　看了一会，容乔把书签夹在册子的第一页，然后放进空行李箱里。

　　他下午已经清理过一次东西，把不必要的全部寄回了家，只剩下一些衣服、日用品之类准备带去通灵学院的。

　　等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拾好，容乔拉好行李箱立在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他的书桌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手机和尚未戴上的手环孤零零躺在那里。

　　容乔慢慢转着金属手环，目光凝在白墙的一道黑色划痕上，怔怔出神。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嗡”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容乔拿起手机，看到妈妈打来的视频通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容乔接通视频，看到乔露薇女士年过四十仍称得上娇艳美丽的脸。随着镜头拉开，手机屏幕里紧跟着出现了他的父亲容安，以及龙凤胎弟弟妹妹容熙和容玥。

　　乔女士亲昵地拍拍身边人的肩膀，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还不是你爸，每天都要忙到这个时候才下班。”

　　大概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念叨了，容爹毫不反驳，利索地认错，倒把乔女士逗乐了。

　　容乔跟爹妈弟妹打了个招呼，问：“奶奶呢？”

　　乔女士说：“她吃了晚饭本来想等你的，但实在抵不住困，先去休息了。”

　　奶奶上了年纪，脑子渐渐糊涂，时常认不出人，还容易犯困，有时候吃着吃着东西都会睡着。容乔免不了有些忧心，叮嘱母亲替他跟奶奶问个好，心底暗暗决定控制好灵力就尽快回家看看。

　　“你吃晚饭了没有啊，乔宝儿~”乔女士关心地问，“吃饭一定要按时，别跟你爸一样，年轻的时候不顾身体，落下一身毛病。”

　　一句话没说又被怼了，容爹无语地往后退了退，试图退到不容易引起老婆注意的地方。

　　“吃过了。”容乔皱着脸，眼底带着无奈和笑意，“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我都二十一了。”

　　而且他这哪里是取的小名，纯纯是他爹妈秀恩爱的工具！

　　乔女士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后面的容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猴，跳起来跟着喊“乔宝儿”。

　　容乔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臭小子，你等我回去，看我不揍你！”

　　大家笑了一会，容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啊！你之前跟我们说找到了工作，要在外面租房，都办好了吗？有没有空回来一趟？”乔女士也问。

　　听到他们的话，容乔笑意微敛，沉默片刻后道：“出了点意外，最近可能没办法回来了。”

　　“怎么了？”乔女士担心地问，“你中午打电话就是要跟我们说这个？”

　　容乔点点头，斟酌道：“我不去之前那个公司了，我准备去北边的永安市进修，已经联络好了专业的培训机构，明天早上就出发。因为时间紧，刚开始的事情又比较多，大概得忙完这阵子才能回家。”

　　乔女士狐疑地看一眼容乔，又看向容爹。

　　容爹说：“之前不是做好规划了吗，怎么突然改主意？”

　　“我觉得永安那边机会更多，也更具有挑战性，反正我还年轻，闯一闯也没关系。”容乔尽量语气轻松地道，“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容爹又问了问培训机构的情况，听到容乔说师资力量雄厚，校友出众，他认可地连连点头。在父母眼里，容乔一贯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他们也不常干涉大儿子的决定，除了叮嘱他“抽空回来看看”、“有事打电话告诉我们”之类的，就是鼓励他加油好好干。

　　又跟父母聊了聊近况，听了一耳朵家常琐碎事，容乔带着笑应下弟弟妹妹一长串的礼物请求，便挂了电话。

　　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容乔侧头望着天边被余晖染红的层云，直到最后一缕光沉没，点缀着星月的墨蓝夜空笼罩大地。

　　他拿起冰凉的手环，缓缓扣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