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芒茫

13、第 13 章

　　八点三十分，一个年轻男人一秒不差的准点跨过教室门。

　　学院没有制服要求，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可以自由发挥，大部分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这位老师明显不同。

　　三十多度高温的大夏天里，他穿着一身复古款的西装，衬衣、马甲、外套、领带，一层层看着就觉得热。不仅如此，因为通灵师戴着手环不方便戴手表，这位就在胸前口袋里装了一枚怀表，链条垂下来与胸针相连。加上他袖口熠熠发光的宝石袖口，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以及一头明显打了发蜡做了造型的头发，真真是一位精致到头发丝儿的讲究人。

　　容乔沉默地反思了三秒自己平日的言行举止，然后确认了论坛上说的灵力特质影响性格的话果然纯属放屁！

　　“各位同学早上好。”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往台下扫了一眼，说：“看到一些新面孔，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闻庚辰，你们的净化课老师，有遇上严重灵力污染的可以找我，学生打八折，不讲价。”

　　“今天的课程内容是净化入门，让刚觉醒的净化能力者了解自己的能力，让其他特质的能力者了解你将来队友的能力。”闻庚辰说，“课程分为四个部分，净化能力者的灵力运行路线与重要穴位、净化能力者的消融能力、灵力接纳能力以及灵力传输能力。”

　　他转身拉下一块黑板，然后开始手绘人体经脉穴位图，姿态轻松得像你的地理老师徒手画世界地图、数学老师信手画圆。

　　“我们对经脉穴位的探究已经持续数千年，随着时代的发展，某些认知也在不断改变。以目前的标准，我们认为人体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二经别、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和十二皮部，有经穴362，经外奇穴46……”

　　“而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经过通灵师代代研究而得出的，最适合净化能力者的主要经脉循行路线，以及重要穴位图。当然，这张图并不代表全部，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力量倾向也有细微差别，你们在修炼过程中可以根据自身感觉进行微调，以便贴合你的实际。”

　　“初觉醒时，你们的灵力会从心脏部位的灵核向身体各个部位扩散，几乎遍布每一条经脉。这样不但将灵力循环时间拉长，不利于我们使用能力，而且会导致灵力从接近体表的经脉分支和穴位逸散出去，造成极大的浪费。”

　　容乔坐直了身体，听得十分认真，都没注意到中途牧予庭单手支着头偏过头来看他。

　　闻庚辰指着这些穴位经络一一讲解后说，“因为心脏和大脑对机体的必要性，这两个位置是任何通灵师灵力循环的必经之地，此外净化能力者的重要穴位还有中冲、劳宫、天池、神藏、肓俞、大钟、涌泉……”

　　“你们可以将灵核转移至以上任意一个重要穴位，它不会影响正常的灵力循环。但我在这里需要告诫诸位同学，尽量不要将灵核转移到四肢，以及其他易掉落的特殊部位。”

　　闻庚辰顿了顿，幽幽道：“譬如高你们四五十届的某位已作古的学长，就曾把灵核转移到横骨附近。老实说，灵力提升身体机能非常有效，但这位前辈因劈腿劈成八爪鱼被女朋友剁了一刀，差点没能接回去。从此成为通灵师界著名反面教材，口口相传，隔三岔五要在课堂上过一遍，这也算是野史留名了，虽然他本人可能不太想出这个名。”

　　底下传出几声闷笑。

　　“笑吧。”闻庚辰懒洋洋道，“如果你们中有人也出了这种事，不用担心，老师绝对会帮你们名扬天下的。如果再努努力，编进通灵师史书中也不是不行，就看你们是往正史发展，还是往野史狂奔。”

　　众人：“……”

　　闻老师大约是个卡点狂魔，这堂课刚好在十一点二十九分五十九秒结束，然后他就一秒也不带耽搁地扭头离开了教室。

　　容乔自己带了本子过来记笔记，上完课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对着笔记上的内容细细思考。

　　旁边伸过来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戳出一个浅坑。

　　容乔回头，疑惑地看向牧予庭。

　　牧予庭小幅度歪头，漂亮的金棕色丹凤眼里亮着光：“吃饭？”

　　这谁能拒绝？

　　容乔立马收拾了东西，准备跟他去食堂。

　　牧予庭又说：“粥。”

　　容乔一怔，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想喝粥啊，那我们去买点食材晚上喝怎么样？粥要多熬一会才香，中午先吃食堂？”

　　牧予庭乖乖点头。

　　***

　　学院有专门的灵能训练区，供学生日常练习能力使用，训练区内有特殊材质可以隔断能力伤害，避免大范围影响他人。

　　不过容乔只是尝试摸索灵力运行路线，没必要去灵能训练区。

　　按照课上所授摆出五心朝天姿势，老实说，这姿势有点难搞，尤其是维持久了容易腿麻。

　　好在这种形式的修炼不是通灵师日常必备功课，因为通灵师的灵力提升是通过斩杀灵体，获取灵体提纯后的能量。而灵力运转多用于灵力的精炼，譬如净化能力者提升灵力纯净度，还有灵力衰竭时快速恢复力量，被污染时尝试自我驱散污染等等。

　　他刚摆好姿势思考要从哪里开始，就见牧予庭走过来，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床。

　　容乔疑惑地看向他。

　　牧予庭小声问：“我可以上来吗？”

　　容乔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爽快地点头。

　　牧予庭脱了鞋子上床，熟练摆出标准的姿势，等容乔照着调整后，他起身跪坐着，伸手托住容乔的后腰，微微用力。

　　他这人脾气冷，肤色也冷，掌心却微微发着烫。

　　容乔被烫得微微一抖，背脊发麻，几乎是瞬间弹起来，把腰背绷得笔直。

　　牧予庭抽回手，又低垂着眼，微微俯身，将指尖点在他的心口，那瞬间容乔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两人离得太近，近到他能清晰望见对方金棕色眼底盛着自己的倒影，竟有几分意外的温柔。

　　“起点。”牧予庭移开视线，耳尖蒙上一层薄粉，声音也放得更轻了些。

　　温热的指尖隔着夏季轻薄的衣服在身上缓慢移动，带起一阵似痒非痒的怪异感觉，而后在某个位置微微一顿，复又继续往前移。

　　容乔暗暗唾弃自己，人家好心帮助同学，他却在对着这张脸犯傻。

　　实在是颜狗本性难移，而对方又好看得太犯规。但不能责怪别人的美貌有错，因为美貌是上天赋予的礼物，所以只能怪自己思想有问题！

　　真是太不应该了，他还是个孩子啊！hetui！

　　画完一个循环，牧予庭又在他身上标出几十个穴位，然后难得开口说了挺长一段话：“先走循环，然后一个一个尝试。”

　　他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光，轻轻抵在容乔心口，灵核所在的位置，道：“跟着我。”

　　容乔闭上眼，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

　　刚开始灵力从灵核涌出，向着四面八方分散，并不怎么听从他的约束。但当那一点微光亮起时，灵力微微一滞，不知是被吸引还是感受到了外来者入侵，开始有志一同地追寻那点光。

　　在牧予庭的引导下，容乔比较顺畅的收拢体内大半灵力，走完了一个主循环。等引导的光芒消失，灵力又有四散的迹象，容乔赶忙控制着它们继续沿着循环路线走，往复十来回才渐渐老实下来。

　　他又按照牧予庭的指点，尝试牵引着灵力往另一个穴位去。从这个位置经过，就能跳过之前循环中的两个穴位，距离也缩短了一截，而灵力流经这个穴位时并无滞涩感，反倒更加顺畅，容乔心底就明了了，这才是更合适他的路线。

　　这么一个一个试过去，有的合适，有的不合适，还有一些不好不坏，容乔都一一做出选择。

　　等试完第六个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个小光点从眼前晃过。睁开眼就看到牧予庭还维持着标准的五心朝天姿势，端坐在他对面，并抬手指了指窗外已经变暗的天空。

　　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容乔舒了口气，深知这件事急不来，于是笑着说：“天黑了，那我们去煮粥吧，今天喝南瓜粥怎么样？”

　　牧予庭点头。

　　容乔动了动，僵住，然后抬头看着动作轻松自然的牧予庭，问：“你腿不麻么？”

　　牧予庭穿好鞋，朝他伸出手，语气淡然：“习惯了。”

　　容乔扯了扯嘴角，打着哆嗦下床，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动作缓慢如同即将入土的老人。

　　这玩意，真的是能习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