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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传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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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叶裳容撑着下巴的手一滑,“贾尚殉情?”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然后眨了好几下,似乎还是反应不过来。
“是。”余元肯定地点了点头,“贾家举丧了。”
“这……是他自己承认的?他爱慕的是……”叶裳容说,“刘大人?”
余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叶裳容不是男人,余元是知道的。虽然凡事都和她商量已经成了习惯,但是要他对着一个少女说这些,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贾尚,好的是男色。
但是叶裳容却显然不是因为这个才说不下去。她皱起眉,“不太寻常。”
“哦?”余元素知她眼光不错,虽然背后议人长短并非好事,但是刘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多少也有些好奇心。
“贾尚一介商人,最不敢得罪的应该就是官府的人。”叶裳容说,“就算是他真有这样的心思,怎么会敢去强那样的人。刘家是管阳的望族,更何况刘夫人还是云御史的掌珠。他就算是昏了头,也不该去碰那样的人吧?”
“但是他上吊了,遗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而且也有船家出来作证,当日在船上的确是听到过他们之间……有些纷争。”横竖酒楼的事情已经做完,余元也乐得与她闲谈上几句。看着她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他倒是心情极好地端起了茶杯。
“就是现在死,才更奇怪。”叶裳容左手食指搭在唇上,“如果说是殉情,在刘大人刚过世的时候就该死了,为什么是三个月后的现在?”
“这……”余元语塞,“也许是交代完身后事了?”
叶裳容侧了侧头,似乎仍然是不得其解的样子。“倒像是不想让这事平息下去似的,又有一阵子热闹了。”她眸子一转,“对了老板,最近大约有麻烦了。”
见她说得认真,余元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粗略想了一遍也没发觉酒楼里会出什么事,仍是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贾尚一死,他的生意必然会乱。”
“但是他做的生意跟酒楼就没什么关系。棺材铺子、酒酱作坊,还有码头脚夫……”说到这里,余元也不由脸色一凝。
倚江楼的的确确的小本生意,雇的伙计也不多连上余元也不够十个。每日里买的肉菜都固定了铺子固定了时辰有人送过来,偏这鱼不行。
余元听了叶裳容的建议,特意到脚夫行里谈妥了生意:每次一有渔船靠岸,不拘时辰立刻把鲜鱼送到倚江楼来,然后每个月按记下来的次数算钱。
这家脚夫行的老板就是贾尚。如今别说是脚夫不送鱼,就是送迟了送错了,鱼不新鲜就是大事。别的酒楼还能想法子,倚江楼如今生意才好些根本经不起这个损失。
想到这里,余元也急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希望他真的是交代完后事再走的。”叶裳容叹了口气,“如今或者先叫个人去码头多跑跑?”
“只能这么办了。”余元叹了口气,然后一转念,“叫谁去?”
“跑堂的,只怕是不行了。”叶裳容想了想说,“如今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已经招呼不过来了,再减人肯定不行。”
余元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他看了看叶裳容,张了嘴却没有说话。
“让大牛去吧。”反倒是叶裳容自己说了出来,“一来他分得清货色,二来人壮实,多跑几回也没事。”
“这只怕要好一阵子了,不怕耽搁他练刀吗?”余元似乎仍是有些过意不去。当初是看张贵的面子介绍叶裳容进来做事,如今却是看在她面上才对张贵多有照拂了。
叶裳容一愣,过了好一阵子才转开眼睛道:“勤奋是好事。但是有时候天分或许更重要些。”
张贵的确勤奋,切丁切丝切块的功夫都能出师了,于是叶裳容想着更进一步,可以雕精细些的东西,比如摆盘用的萝卜花之类。
但是这方面,却显然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如果有人画了图样子给他还行。离了图样,虽然一样该粗的粗该细的细,雕出来的却不怎么成样子。
他是会用刀了,只是……
叶裳容甚至不知道对着那个努力的人,该怎么开口解释这个。
“所以还是让他出去转转吧。”叶裳容叹了口气,“然后早日上灶学学火候。”
账房门外,张贵举起来本想敲门的昨手僵了半晌,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他右手上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是才用萝卜雕的荷叶。
天分更重要……
门的另一边传来这么一句话,于是向来乐呵呵的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的,他配不上她。
虽然她从没提过,但是张贵知道连余元都会听她的话。
所以,她还是开始嫌弃他了吗。
张贵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荷叶。几乎只能看个大概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大约连这是荷叶都认不出来。虽然他看到能有个荷叶的样子就很高兴,想要拿过来给她和老板看看的。
不期然的,又想起娘的话。
“她不过是为了报恩!如果不是报恩,能看上我们家?”
娘的话他想要否认的,那一句却戳进了他心里,怎么都忘不掉。他以为她至少是有些喜欢他的,不用很多,有针尖那么大一点就好了。他会很努力赚钱,听她的话,也会对她好,那样……至少可以让她再喜欢他一点吧?
但是就在刚才,张贵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她和他,本来就是不同的人。
她是官家小姐,她读过书会写字,她生下来就吃好的用好的。
他不过是个种田的泥脚汉子,不是娘把家里几亩薄田卖掉,连城里的屋子都买不起。现下能在酒楼厨房里帮厨,还是他娘去求了族长再托了熟人介绍的。
张贵觉得胸口发闷,却连气都叹不出来。他呆呆地在账房门口站了好半晌,才终于默不出声地回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