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荼靡（暂定）》泐琦

19、生死迷离

　　云远远地望见珏，望见珏面无表情地凝视倒在鲜血中的冷炎，云想走过去，可是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珏！”云大喊着，可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云回首四顾，周围却只一片苍茫，只得用尽全力嘶喊，可依然没有任何声音。赫然发现，冷炎缓缓从地上站起，掐住了珏的脖子，而珏却依然木偶似的没有反映。云感到胸口的绝望使自己透不过气，却没有任何办法。
　　“云！醒醒！”恍惚中，听到瑶的声音，猛然醒来，却是梦一场：“珏醒过来了，要见你。”云瞬间清醒，梦里的绝望却滞留在了她的脑海。

　　“姐姐……姐姐。”珏虚弱地喃喃呼唤。望着珏依旧苍白的脸色，云心中阵阵酸楚，曾几何时，珏如天使般纯洁无忧的笑容已逝去无踪。
　　“珏，我在这里。”云俯下，紧握住珏的双手。
　　“姐姐，是我吧，是我害他摔下来的，是不是？”珏挣扎着想起来，目光中尽是惶恐无助。
　　“不是，珏，不是的，你没有任何的错。”云按住不安的珏，轻声安慰着：“不是任何人的错，他的命数只是到那天为止，只是这样而已。”
　　“云。”珏环住云的颈，云可以感觉到珏的颤抖：“如果……如果他不来救我，也许……也许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可是……我不该难过的，他曾经那么对待你……我……”
　　“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从来没有。所以……所以，你也不必恨他，你可以难过，没有关系。”云不知道，刚刚舒醒的珏，首先考虑到的，居然是自己的心情。云伏下身子，抱住半躺着的珏，任他如孩子般尽情哭泣。

　　“珏的状况很不稳定，心脏的衰竭已经进入第三期末，由于年龄的增长，这几年来心脏负荷越来越重，而这次所受到的打击，又使病情更加恶化，难以控制。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心脏移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何医生的话语回荡在云的四周，她扶住前额，思虑着合适的心脏能到哪里去找？找不到怎么办呢？就由着珏慢慢走向死亡吗？不，不可以。云甩甩又开始疼痛的头，尽力抛开无助感。她打开门，看着许久没有回来过的家，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现在的珏却已然在生死关头。
　　“云，回来了，洗个澡休息一下，再这么下去，我怕你会受不了。”不知何时回来的瑶走下楼来。
　　“我回来拿一些东西。”不知道当时的瑶为什么要松手，却知道冷炎的死，是无法指责他的，但云依然无法对瑶完全释怀。
　　“我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瑶抓住云的手臂，凝视她的双眼。
　　“放开！”不该怪瑶的，却总是……云的忧虑中又添加了烦躁。
　　“我比冷炎还不可原谅吧？因为他没有伤害过珏吗？”瑶的眼中，有一种狂乱。
　　“瑶，放过我，我现在很乱，也很累。我不想再想珏以外的事了。”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珏，又是珏。你的眼里只有珏。”
　　“瑶，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无理取闹。”云试图挣开瑶的束缚，却没有成功。
　　“无理取闹？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松了手？”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了！现在已经这样了，再提有什么意义。”
　　“我要你知道！那时，我看见你和珏，相拥走着，突然很妒忌珏，非常非常的妒忌。为什么？那家伙的孩子可以得到你全部的注意力？为什么珏要是我仇人的孩子？这样想着，我就放了手。是我的意志吧，让他死是我的意志吧，我甚至……甚至希冀他就这样死在珏的面前！”瑶的情绪有些失控，云明白此时的他正被后悔和自责所折磨：“如果珏有什么事，你就恨我吧，用一辈子恨我。”
　　“瑶，对不起。你是我的哥哥，而珏却不止是我的弟弟。我和他……这么多年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们只有彼此。我不能失去他，也无法容忍他受到任何伤害。”云并不能完全了解瑶的心情，她从来没有嫉妒过任何人，她只能试着告诉瑶，珏对她有多重要。
　　“你们只有彼此。可是我呢？我有什么？你是我的妹妹，这么多年来，我第一个拥有的家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来爱护你，可是……看起来，你们似乎并不需要我。你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弟。”瑶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却依然免不了言语的伤害。
　　“你是在指责我吗？”云深吸一口气，企图恢复冷然和超脱：“你放心，珏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可以说是一只脚进了鬼门关，看起来我们不会有□□的机会。”面对云的怒气与决绝，瑶反而冷静下来：
　　“如果珏闯过去呢？那么你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你对我，也有超出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感情吧？我还一时死不了，你又该怎么办呢？”云冷笑着，用力甩开瑶的手，快步走上楼去。

　　拎着换洗衣服和水果，刚走进病房，云看到珏躺在病床上满脸是汗，睡得很不安稳，喃喃叫着“姐姐”，看是被梦魇着了。
　　“珏！珏！”云轻声唤着，不停地为他擦汗。
　　“云！”惊叫一声后，珏终于醒了过来：“云，我看……看到我满手满身都是血，我害怕极了，拼命找你，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后来……看到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是血，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我喊你，一直喊你，可是你都不醒，就好像……好象死了……”
　　“珏。梦而已，只是梦。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直。”云抱住全身冰凉的珏，心一阵阵的抽痛。
　　“云，你说过不离开的。一定不要离开。剩我一个人的话，我该怎么办？”珏紧紧抱住云，却不知由何升起一股寒意，仿佛这是最后一个拥抱一样。
　　看着渐渐睡熟的珏，云开始想象，没有珏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当她的玻璃房子消失无踪，世界将以最残酷的姿态倒塌在她的面前。应该无牵无挂并且无依无靠了吧？那么瑶呢？瑶又算什么？云这样问着自己，却是心乱如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讨厌没有珏存在的世界。珏瘦了很多，原本华丽的金发到如今流溢了光泽，即使在熟睡中，他的眉也是轻蹙着的。本来决心要守护他完整的幸福的，可自己却无力做到。但至少，不能让如此完美的珏如彩虹般刹那消失，无论代价是什么。云告诉自己，即使不能让他幸福，至少要让他拥有生存的权利。只要活着，幸福才是可能的吧？

　　“何医生，我要你明白地告诉我，如果珏不接受心脏移植，他还有多少时间？如果现在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云凝视着何医生，准备接受任何答案。
　　“好，你也应该知道了。他现在心脏衰竭到了第三期末，而且情况还有恶化的倾向。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他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若是在这个时候手术，成功率不会太高，医学界的平均值大概有百分之十五，但我来做的话，我自信有一半的机会。”
　　“那么这一半的机会，可以持续多久？”一半，足够了吧，云略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病情进入第四期之前。以目前恶化的速度，大概是两个月。”
　　“我一定会在两个月内找出合适的心脏。”云眼神中死似的执狂让老医生感到背脊发寒。
　　“云……我已经在世界各个捐赠内脏的机构为珏找了这么多年，两个月内……若是没有奇迹，那只能去杀人了。”何医生觉得有必要给满怀信心的云一些提醒。
　　“如果没有奇迹，我就去杀人。”云不在乎的语气让人觉得她只是在说笑，但老医生在云的眼神中却发现了无比的认真。